「巴布閣下,莫妮卡閣下。」

從城堡的主臥室離開之後,其他軍官像是得到了什麼指令一樣,一言不發的快步離開,去到二層大廳,和那些依然在等待和議論的要員們低聲交流,而常年神情肅穆的馬修墜在軍官們的背後,瞥了一眼興沖沖的大殿下,直接向巴布和莫妮卡詢問道:「兩位旅人閣下,請問,剛才說的武器,真的有足夠的威力嗎?」

巴布一愣,看了大殿下一眼,隨後對馬修歉意的笑了笑,一言未發。而男爵殿下隱蔽的皺了皺眉,神色有些不快,但很快就把情緒藏了起來,笑著點頭道:「馬修將軍儘管放心,武器絕對沒問題。」

馬修面對著大殿下,嘴角牽動,像是露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低聲道:「既然大殿下這麼有把握,那我也就先不問,專心回去做戰鬥準備了。不過,如果有可能的話,樣品做出來之後,希望能讓我先試用一下。我必須要先了解武器的性能,才能根據新武器的特性安排戰術,否則新武器反而是一種負擔,所以……」

表面上是在問大殿下,但最後他的目光還是沒忍住飄到了巴布和莫妮卡身上。巴布還是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對大殿下微不可查的點頭示意,男爵殿下馬上領會精神,上前幾步握住馬修的手,大笑著說道:「馬修將軍一心軍務,實在讓人佩服。將軍的要求合情合理,只要武器的樣品做出來了,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將軍來試用。或者……樣品今天之內應該就能出來,如果將軍不介意的話,不如來我這裡坐坐,我陪將軍一起等著樣品出來如何?」

「不必了,不勞殿下費心。」馬修後退半步,和男爵殿下重新拉開距離,保持著公式化的笑容搖搖頭,「那我就在營地等著殿下的好消息了。」

一邊說這,馬修一邊轉頭就走,一刻也不再多呆,只留下男爵殿下一臉尷尬的舉著手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殿下,這位馬修將軍……」巴布目送著馬修的背影問道。

「他是陛下最忠誠的屬下,也是陛下最信任的人。」男爵眼神冰冷的抿著嘴唇,片刻後冷冷一笑道,「無所謂,這種人最好對付,只要陛下點頭認可的人選,他絕不可能反對,哼,今天的帳,將來有的是時間慢慢算,不過巴布閣下,確實沒問題吧。」

「其實只有那些油料還是遠遠不夠的。」巴布嘆了口氣,看大殿下已經露出焦急的神色,也不再吊胃口,繼續說道,「還需要二殿下和三殿下手裡的一些東西,如果能有她們的人幫忙就更好了。」

聽到巴布提起自己的兩個妹妹,男爵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很勉強的才止住了即將出口的評價。

「呵呵呵,男爵殿下不用感到為難,我已經和那兩位殿下交涉過了,她們答應提供那些材料,而且並不知道咱們拿那些材料做什麼,所以殿下不用擔心來自她們的威脅,她們根本構不成威脅。」巴布笑眯眯的解釋道,「不過殿下您看,以您對陛下的了解,現在這種局勢下,啊,還有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下,殿下覺得,有了這次的功績,陛下會不會徹底看清誰才是最能帶領東谷城走向下一個輝煌的人選呢?」

「不好說,但我覺得……呵呵。」男爵隱晦的笑了笑,拍著巴布的肩膀說道,「總之,那邊就麻煩巴布閣下費心了,儘快和她們協調好了把武器做出來,我就等著閣下的好消息了。」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但是男爵殿下,這其實未必不是個好機會啊。」巴布意有所指的說道,「難得有一次需要配合才能完成的工程,就算不能借著這個機會恢復關係,至少也不至於不死不休嘛。畢竟今後男爵殿下您帶領城市走向輝煌的時候,身邊總要有幾個信得過的人幫忙才行啊,不然……」

「呵呵呵。」大殿下冷冰冰的笑聲打斷了巴布的嘗試,「巴布閣下的意思我明白,畢竟她們兩個都是我的親妹妹,怎麼談得上什麼不死不休呢,真到了你說的那一天,我最多也就是教育教育兩個親愛的妹妹,放心吧,我不會真狠下心殺死她們的,我向你們保證。」

莫妮卡張了張嘴,似乎有什麼話想要反駁,但最後還是暗暗嘆了口氣,什麼也沒再說,而巴布卻像是信了一樣點點頭,笑眯眯的說道:「男爵殿下能有這種涵養,讓我實在是佩服啊。有殿下這句承諾我就放心了。一會殿下把那些油料送到神殿吧,在那裡開工,您也能放心,另外兩位殿下也能幫上忙,我想,城主陛下也不會在開工地點這種小事上計較的,大家都能放心。」

「好,就按閣下的意思辦,卡爾,卡爾。」男爵突然提高音量,把正規規矩矩在一群高官旁邊侍立的卡爾叫了過來,男爵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之後,他眼珠一轉,隨即欣喜的用力點頭,興沖沖的跑了出去,男爵這才對巴布解釋道,「我讓他選幾個年輕力壯的勞力,由他帶隊去神殿,不僅把油料帶過去,而且之後全程由您指揮,後面那些粗活累活,儘量交給他們做就行。」

「哈哈哈,有勞殿下費心了,那我可就不和卡爾長官客氣了,一會我就把配方寫給卡爾長官,到時候就要勞煩他辛苦嘍。」正交談間,看到在二樓大廳的那些高官,在為首的幾個人的帶領下,正急匆匆的朝這邊趕來,巴布很識趣的低聲說道,「看來各位東谷城的支柱人才,對殿下的計劃還心存疑慮啊。那就不妨礙殿下向他們展現您淵博的武器知識和戰術素養了,我們這就去神殿等待卡爾長官,他一來就開工,絕不會誤事的。」

說到做到,巴布朝迎面而來的幾個見過面的官員笑了笑,便繞過了他們,從另一側繞下了樓梯,悄無聲息的走出了城堡,剛一出門,就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剛才因為打碎盤子被拖出去的侍女,此刻已經被裝進了籠子裡,就掛在城堡內部的一個小空場上,籠子裡的女人已經哭喊求饒到聲音都嘶啞了,但沒有收穫任何效果,偶爾有侍從從旁經過,都會投以驚恐的眼神,最快速度的繞到一旁,根本不敢有片刻停留。

巴布和莫妮卡牽著安娜從旁走過,隔著籠子和侍女遙遙相望,侍女已經沒有大聲喊叫的力氣了,無力的靠在籠子裡,雙眼已經沒有了身材,絕望的看著下面的三人。

「沒事,不用害怕。」抬頭看了幾秒,莫妮卡還是沒忍住,低聲安慰道,「再堅持一下吧,你能活下去,就是這幾天要受幾天罪了。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但是,再多抱有幾天希望至少沒壞處對不對,照顧好自己吧,也許新生活已經不遠了呢。」

話雖然是對侍女說的,但莫妮卡的目光卻看著巴布,巴布自然明白莫妮卡想問什麼,慢慢點頭道:「是的,也許新生活已經不遠了呢。」

說罷,不再理會雙手重新用力抓住籠子鐵柱的侍女,一身輕鬆的離開城堡,把這座官員雲集的城堡丟在了身後。

「看來,你心裡已經有把握了。」離開城堡範圍之後,周圍已經沒有其他行人,莫妮卡這才貼在巴布身邊,小聲說道,「剛才發生的一切正如你預計的那樣?」

「對,絕大部分完全吻合。」巴布解釋道,「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威斯利具體的目的是什麼,但是,他很可能從一開始就清楚自己這些命令會造成什麼後果,不排除他是故意讓士兵們分批次的出去送死,而目的,真的只是為了給他不知什麼時候搭上的那個東西喂食這麼簡單嗎?這樣就能取悅那個東西?我持懷疑態度。」

「小巴布,自從進了這座東谷城,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莫妮卡表情嚴肅起來,「你這幾天,一直試著在這家人之間周旋,真的……不會出問題嗎?也許你在索爾鎮之外,還有一些無法解釋的奇怪經歷,讓你有些特殊經驗,但是,你真能準確的把握住他們的想法和目的嗎?這些人其實都不怎麼正常,尤其是男爵和城主,更是喜怒無常的,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暴怒傷人,想要和這樣的人周旋,甚至誘導他們視線咱們的目的,沒有那麼容易吧,我有點擔心會出事。」

「呵,原來你這兩天在擔心這個啊。」巴布拍拍莫妮卡挽著自己胳膊的手,輕聲道,「你知道什麼樣的魚最容易上鉤?」

「嗯?」莫妮卡下意識的答道,「餓肚子的魚?」

「沒錯,越是飢餓的魚越容易上鉤,或者說的正式一點,越是被食慾侵蝕的魚,越容易上鉤。」巴布不自覺的露出狡猾的笑容,「那你知道什麼人最不容易上鉤嗎?」

「哈?」莫妮卡理所當然的順著剛才的問題想了下去,「沒有慾望的人最不容易?」

「不,只有完全沒有理智的人,才最不容易上鉤,因為他們根本不存在欲·望可言。」巴布解釋道,「其他的,只要是活著的生物,就一定存在欲·望,不存在沒有慾望的人,即便是瘋子、傻子也一樣,他們也有基礎的食慾,而有慾望,就意味著有了突破口可以被人利用,而咱們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個突破口,然後用正確的方法摧毀他的謹慎和防備,最終按咱們的想法,實現一些咱們想要的結果。」

莫妮卡若有所思的點頭回應。

「所以說,好不好周旋,容易不容易控制,和他們是瘋還是蠢無關,除非他們真的瘋到連饑飽冷熱這種最基礎的理智都沒有了,否則越是精神不正常,反而越是容易上鉤。」巴布指指背後的城堡,「他們最多只是偏執,離真正的瘋狂可差遠了,像他們這樣偏執的人,在那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里太多見了,騙起來一樣容易,相比之下,這兩個根本不值一提。嗯?為什麼這麼盯著我看?」

「不,沒什麼。」莫妮卡溫柔的笑著搖了搖頭,「看來你距離找到答案越來越近了。」

巴布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莫妮卡指的是什麼答案,苦笑著撓頭道:「也許吧,我也不敢肯定。這些知識我不光知道,而且應用起來就像本能一樣熟練,我有時候甚至能模模糊糊的回憶起以前應用的時候得到過什麼結果,但要是讓我回憶我為什麼知道這些東西,我還是一樣什麼都想不起來。」

「沒關係,慢慢來,既然已經越來越近了,總有一天能找到答案的,在這之前,就讓咱們莫妮卡和巴布商會的名聲,傳遍整個邊緣的大小城鎮吧,讓每個城鎮的貿易官,聽到咱們的名字就瑟瑟發抖,不敢抬起頭來。」

「嘖,你形容的這已經不是商會的程度了吧。」巴布嘆了口氣,頭痛的說道,「至於瑟瑟發抖,別的貿易官會不會瑟瑟發抖不好說,但至少東谷城的貿易官,已經開始瑟瑟發抖了,對不對,二殿下。」

兩人一路上邊走邊談,沒過幾分鐘,就已經到了神殿之外,神殿廣場的巨型雕塑下,一身紫衣的二殿下蘇菲,正叼著細煙杆靠在雕像底座上,姿勢熟練順暢的像以前這樣做過無數次一樣。看到巴布和莫妮卡越走越近,又聽到莫妮卡驚人的宣言,二殿下倒是沒發抖,反而嬌笑著拋了個媚眼:「是啊,我害怕死了,要不我用自己賄賂賄賂你們,你們放過我好不好?」

「給我收斂一點。」莫妮卡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發生什麼事了?和剛才比起來,感覺你心情好了不少。而且怎麼在外面傻站著,為什麼不進去?」

「剛才和老三吵了一架,所以心情不錯。」蘇菲真假難辨的隨口說道,「那個小畜生吵輸了就大喊大叫的,叫囂著要把我脫光了吊在城門口示眾三天。這些倒是沒什麼,關鍵是隔幾分鐘她就問一遍什麼時候能開工做你說的那個什麼酒,太煩人了,我就躲出來了,順便看看你們還回不回來。」

「雞尾酒啊,那可是個好東西。」巴布聳聳肩,「走,現在就可以準備了,等卡爾把油料送到就開工,不出意外的話,到了明天,最多後天,一切就都結束了。」

「明後天?」蘇菲眼神複雜,不知是喜是悲。

「嗯,一切都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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