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路,讓開路,這是行政主官的馬車,讓車進去。胡鬧,遵守命令也要分對象,主官閣下八十多歲了,你是想讓人家自己走進去嗎?趕緊把路障半開讓老主官進去,你也陪著,停在靠近大門的地方,還不快去。」

在一陣咆哮聲里,陳舊的馬車吱呀吱呀的駛入了城堡外圍的圍欄,年邁的老馬夫對陪同的士兵友好的笑了笑,低聲聊著此時城堡的忙碌狀況。兩人聊的很投入,以至於誰也沒注意到,馬車經過一處拐角的時候,一聲輕響,一個黑影從車底滾出,直接滾進了路邊的花叢里。

馬車很快就越走越遠,巴布從花叢里探出頭,手下意識的探向腰間。但很快發現摸了個空,腰間只有一條普通的皮革腰帶,並沒有本能中想要使用的東西。

「嘖,也不知道鐵匠把我要的東西趕工出來沒有,希望離開的時候能取出來吧,下次再幹這種事就方便多了。所以說,她們問的其實沒錯,我以前究竟是幹嘛的啊,為什麼用的都是這麼詭異的東西。」

自嘲的拍了拍空空的腰帶,巴布深吸一口氣,吐出的時候,已經收起了臉上的戲謔,凌厲的目光環視四周,四周的一磚一石,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逃不過他凌厲的目光,被觀測的清清楚楚。

在目光掃過的一瞬間,所有視線觀察過的區域,仿佛在他腦海里已經構建出了一副無形的地圖,周圍每一個被他觀察到的活物,都在這幅精神中的地圖上標識出來,甚至還會即時移動。

一個巡邏守衛轉過身,向來時的路返回,剛一轉過頭,一道黑影就從他背後閃過,還帶起了一陣陰風。

守衛摸了摸發冷的後頸,迅速回頭朝身後張望,雖然瞄了一圈發現看到的和之前並無區別,但他還是返回去四處看了看,直到確認一切正常,他才疑惑的嘀咕了幾聲,繼續沿著之前的路線走了下去。不過就在他折返回去四處巡視的幾秒時間裡,巴布已經從一處避開他視線的陰影里浮現,搶先一步進入他巡邏的必經之路,而且趕在他折返巡視完之前拐進了另一個拐角,把他徹底甩在的身後。

「怎麼樣,沒發生什麼意外吧。」

「能有什麼意外,陛下剛安眠,誰會蠢到現在鬧事。」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有心懷不軌的人想搞破壞呢。而且別忘了,那三位一向不和,現在大殿下先一步去告別室了,另外兩位趕到以後,說不定就要出事。所以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站好崗,誰也不許偷懶,等過了這幾天,該決定的時都結束了,你們有的是時間偷懶。」

幾個守衛湊成一堆,巡查的小頭目訓斥的聲音很大,另外兩個守衛被罵的頭也不敢抬,於是他們沒有看到,小頭目後方的白牆牆根下,一身白袍的巴布貼著牆根溜了過去,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潛入院子,沿著城堡外牆繞過前庭,路上守衛很多,來來往往不時交錯,路線繁雜紛亂,似乎毫無漏洞,然而巴布一路走來卻如入無人之境,他甚至不需要過多的停頓變速,就像是在牆根底下正常的散步一樣,但沿途的守衛卻沒有一個能摸到他的影子,就讓他大搖大擺的穿過了戒備森嚴庭院。

「嘶~」

警衛圈已經被留在了身後,穿過前面空無一人的小空場,就可以打開那扇無人把守的側門,進入城堡內部,但下一步剛要踏出,如芒在背的預感讓巴布倒吸一口冷氣,瞬間停住了腳步,留在了灌木陰影的掩護之中。

不該有恐怕區域的,尤其是通向內部的側門,至少應該派個人站崗才對,一個守衛都沒有這也太明顯了。巴布朝周圍掃視了一圈,那些最適合暗哨藏匿的位置已經被他本能的找了出來。

左,右,上,嘖,找到你了。

幾秒之內,巴布至少發現了兩處暗哨,如果自己剛才貿然走出去,周圍一定第一時間警報大作,但是現在嘛……

巴布緩緩抽身而退,沿著兩個暗哨的視角死角,繞過了這個可疑的入口。

既然一扇側門有暗哨,那很可能所有大門都被布置了暗哨,以確保只有有資格進入城堡的官員進入。既然這樣,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去其他側門嘗試了,一旦下定決心,即便入口已經近在咫尺,巴布依然頭也不回的繞開了目標,悄然潛入了已經無人工作的外牆裝修現場。

之前囚犯摔死的位置,石縫裡還有乾涸的血跡殘留,但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從上到下已經無心施工了,於是,原本從早到晚都有人的施工現場,反而變成了空無一人的空白區域。

天空忽然一朵白雲飄過,在艷陽天裡投下一片影子,已經反覆確認周圍沒有暗哨的巴布,趕著光影變幻的一瞬間,閃身穿過沒有遮蔽的露天區域,最快速度鑽進了腳手架的陰影里。

本身就在背光面,再加上腳手架一層一層的遮擋,即便現在是午後陽光最充足的時候,這裡依然黑漆漆的一片。進入陰影的籠罩,在光明世界的邊緣遊走,巴布心裡突然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就像離鄉多年的遊子終於回家了一樣,一臉享受的閉起眼睛,深吸一口陰影中陰涼的空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體已經像一團霧一樣飄起,輕輕巧巧的落在第一層腳手架上。

「還好沒帶著安娜,不然還真不能這麼輕鬆。就盼著小傢伙就算中途醒過來也不要哭鬧吧,別的孩子哭鬧無所謂,這孩子哭鬧可是要滅世的,希望莫妮卡能哄得住吧。」

感嘆著發出充滿同情的笑聲,巴布抬頭看向頭頂幾十米高的腳手架,看似隨意掃了一眼,但視野範圍內,每一處落腳點,每一個隱蔽處,都準確的標註在大腦里了。

巴布的手掌在腳手架上輕輕一搭,源能增幅下力量成倍增長,身體倒卷直上沖天而起,眼看去勢將盡,腳尖輕點橫杆,身體靈巧的轉折,從幾塊木板之間鑽過,轉眼就消失在腳手架之間,穩穩的落在正對著四樓一排窗戶的木板上。

咔噠一聲,窗戶居然開了,一個人從窗戶里探出了頭。

聽到窗戶響的瞬間,巴布一翻身,摳著木板的縫隙,身體挺直貼在木板背面。

「咦,外面的木板怎麼在晃動,被風吹的?」窗戶里的人頭先朝上看看,什麼也沒發現,隨後又朝下張望,疑惑的嘀咕道,「沒風也沒人啊,怎麼就自己晃起來了。沒聽說今天那些囚犯還要上工啊。」

下面的木板並不寬,也就一米多點,而且下面就是二三十米的高空,但巴布貼在木板上還是保持著一動不動,連呼吸聲都始終保持穩定。

「真是奇怪。」裡邊的人看到的,只有一層層腳手架的橫板,哪裡見得到一個人影。

「別看了,外面又沒人,不就是風吹的嗎,剛好風停了不行啊,快點幹活,把黑布掛出去。」

裡面的人又在催,打斷了朝外張望的人,那人不情願的接過裡面塞過來的一大塊黑布釘在窗框上,隨後把布甩出窗外,全程嘴裡還不情不願的嘟囔著:「急什麼啊,慢慢來唄,這裡被架子擋著,外面又看不見,掛不掛無所謂啦,你以為現在還有人管啊,陛下都已經……」

「閉嘴吧,陛下安眠了,但是幾位殿下可都在,掛黑布這麼重要的事要是出了什麼問題,繼位的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放過咱倆。趕快乾活,你想死我還不想陪你一起死呢。」

兩人一組,順利的讓長長的黑布從窗口垂下,仔細看看,下面每扇窗口都已經掛出了同樣的黑布,微風一吹,一張張黑色的布簾迎風飄擺,為城堡平添的幾分肅穆氣息。

幹完活,兩人熟練的關上窗戶,離開了這個房間,就在他們關門離去沒多久,窗戶的插銷開始很隱蔽的一點點移動,很快就從鎖扣里脫落,窗戶被輕而易舉的從外面打開,巴布無聲無息的鑽了進來。

「第一步滲透,成功。」巴布長出一口氣,小心翼翼的關上了窗戶,趴在門上仔細聆聽。剛才兩個人敢偷偷說這種犯忌的話,那很大機率是門口沒有守衛看守,否則他們也不敢亂說。但雖然機率很大,保險起見巴布還是仔細聽了幾遍,確認外面無人,這才輕手輕腳打開房門,溜進了外面第四層的環形走廊。

高高的拱頂下,走廊里空無一人,寂靜的環境里,遠處不時傳來嘈雜的聲音。巴布眯著眼睛,腦中仔細回憶著剛剛出發前艾比和奧若拉互相補充著給他簡略介紹的城堡內的地形和房間分布。

「砰」,不遠處一扇房門被粗暴的撞開,兩個男僕人整理著著裝,匆匆忙忙的沖了出來。而就在這一瞬間,巴布已經在牆壁兩側借力,衝上了屋頂。

「你說你換個衣服都能浪費這麼長時間,不會是故意偷懶吧,這下要落在最後一個了。袖扣袖扣,扣好了,工牌帶上,快點走,別磨蹭了。」

兩人急急忙忙的從巴布下方經過,沿著走廊一路跑遠,都沒有想過抬頭看一眼,因此也就誰也沒發現,巴布正像只蜘蛛一樣貼在拱頂下方,手指扣著突出的裝飾物穩住身體,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發生的一切。等兩人離開,巴布才鬆開手輕巧的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沒發出一點聲音。

剛一落地,巴布立刻緊趕幾步,推開兩人走出來的門躲了進去。

裡面是一間布置簡單臥室,應該就是僕從房了,巴布思索了一秒,飛快的在房間裡翻找起來。

三分鐘之後,巴布推開房門走了出來,身上已經換成了一套僕從的制服,不是太合體,但不時很明顯。

整了整黑色的領結,巴布深吸一口氣,搓了搓自己的臉,放下的手的時候,臉還是那張臉,但神情舉止,已經和來往的侍從看不出什麼區別了。

他看上去就一臉疲憊,腳步卻還是急匆匆的,也是一路小跑著,繞著四樓迴廊轉了半圈,才找到向下的階梯。

「你們幾個,趕快去一樓大廳,把飲料送下去,今天別備烈酒,備一點甜酒和飲料就行。快點,那些可都是高官,敢讓他們等急了,我看你們是命都不想要了。」

外面套著黑馬甲的僕從正站在三層大廳中央發號施令,身旁不時有人跑來跑去,一刻也沒有停息,有端著托盤的,有搬著凳子的,有抱著披肩毯子的,忙的讓人眼花繚亂。

「嘿,你,別跑,我看到你了。」黑馬甲正喊的滿頭大汗,突然又有僕從從他背後經過。明明是背對著的,黑馬甲卻非常警惕的一把抓住差點低著頭跑過去的僕從。

被抓住領子的僕從回過頭,那是一張年輕稚氣的臉,正一臉茫然的看著黑馬甲:「領班,有什麼事嗎?」

領班揪著他的領子怒吼道:「你工牌呢?跟你們說過無數次了,帶工牌帶工牌,不然你們上百人,誰分得清你們身份啊。」

「我帶了啊,這不是……咦?」年輕人一低頭,發現自己胸口的工牌已經不見了,只能低著頭迎接領班的一頓痛斥,而就在訓斥的同時,幾個帶著工牌的侍從從旁邊走下了二樓。

帶著偷來的工牌的巴布就混在其中,一進入二樓,幾個僕從就各自散開去往自己的目的地,其中巴布則是朝二樓深處走去,城主威斯利屍體所在的告別室,據艾比說就在二樓的深處。其他幾個僕從看到巴布的方向,雖然有些疑惑,但誰也沒有多問,跑下一樓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而這些人剛離開沒多久,有人順著台階,獨自一人從一樓毫不掩飾的走了上來。

因為他是男爵殿下。

說是等不及了,先一步單獨去告別室送行,但實際上在進入城堡後,他一直在一樓和那群重臣交談,直到此時才獨自上了二樓,按威斯利的要求去告別室送他最後一程,看他的動作頗為猶豫,停在目標房間門口呆立了許久,這才扭動門把手,打開了緊閉的告別室大門。

房門打開,大殿下剛要進入,身後的牆上突然傳來咔噠一聲輕響,他下意識的放開門把手,回頭找了找是什麼東西在響,從而忽略了一道黑影在他轉身的瞬間,從他身旁輕巧的擠了過去,先一步無聲無息的進入了告別室。

大殿下找了找,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他也沒多想,回身走進了告別室。

咔噠,告別室的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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