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城而過的都倫河,曾經波光嶙峋的河面早已不見,乾涸的河床暴露在外穿城而過,像一道銘刻在城市臉上的傷疤,讓本就破敗淒涼的城市,更是平添了幾分絕望的氣息。

沒有水的河床變成了一條深溝,砰的一聲,一條殘破的渡輪殘骸從深溝里被扔了出來,至少幾噸重的渡輪就這麼被拋上了半空,已經遠遠高過了十米深的河床。而還沒等渡輪飛行到最高點,幾根長長的觸手就從河床底部追了出來,後發而先至,凌空捲住了渡輪。可以容納幾十人的渡輪,在觸手面前就像孩子的玩具一樣,被觸手在空中甩來甩去,沒甩幾下,就聽一聲巨響,破敗的渡輪已經不堪受辱,自行碎成了幾塊,噼里啪啦的砸到河畔,又是幾聲巨響。

「啊~~~」一聲慘叫響徹雲霄,跟著就是一聲觸手撞擊地面的悶響,隨著地面震動,慘叫聲戛然而止。

「琳達!」

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悲痛欲絕,跟著就是另一個男人的呵斥聲:「回來,送死也先把東西留下。」

呵斥聲里,巴布已經抵達了河邊,看了看頭頂那些布滿吸盤,猙獰詭異,猶如深海章魚巨型腕足一樣的觸手,觸手瘋狂的扭動揮舞,以碾壓式的力量橫掃周圍的一切。

觸手又粗又長,不過河岸上的巴布還沒進入它的範圍之內,除了時不時的地面震動震得他胃裡翻湧之外,不至於受到什麼實質傷害,巴布沒敢再繼續靠近,儘量收斂起自己的一切生機,借著霧氣和河岸上殘留護欄的掩護,探出頭悄悄窺視河道里的戰場。

四個人,不,應該說曾經是五個人與一團觸手的戰鬥。

一方是從河道的泥土裡鑽出來的,到現在為止也還有一部分潛藏在泥土裡,只有幾十個根長長的觸手暴露在外,這些觸手劇烈的扭動拍打,讓河床里土石紛飛,但不管一根根觸手怎麼動彈,泥土怎麼飛濺,本體始終深深潛藏在泥土下沒有暴露,可見深度相當驚人。

另一方,正與觸手對抗的則是一群人類。其中三人身上都被深黑色的長袍遮蔽的嚴嚴實實的,很難看清裡面人的特徵,而另外兩個則是身穿便服,一男一女.

也是一生一死。

地上攤著一灘看不出人形的爛肉,裡面還混著一套掛滿了血肉的便服,雖然距離太遠看不太清楚,但被砸成這樣,肯定是不可能活著了。而就在不遠處的是另一個便服男人,背後背著個大包,裡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裝著什麼,此時他正發出絕望的吼聲,一邊哀嚎,一邊朝著地上的爛肉沖了過去。

呵斥他的則是另外三個黑袍人之一,三人距離兩個便服人還有一點距離,受到的觸手攻擊較少,還有餘暇呵斥便服男人,見他不聽自己的勸告,呵斥的黑袍人怒喝一聲,大聲道:「麥克,馬文,阻止他,別讓他繼續發瘋,到時候把到手的東西丟了。」

另外兩個黑袍人立刻躲開幾根砸向自己的觸手,沖向了便服男人身旁,拉住了瘋狂吼叫的男人,讓一根觸手擦著他身邊砸空,沒有跟隨同伴的腳步。

然而便服男人卻沒有停下掙扎,一邊哭喊著琳達的名字,一邊手腳並用的朝著地上的肉醬爬過去,力氣大的旁邊兩個人都拉不住他,甚至拖著兩個人朝前踉蹌了幾步,差點撞上另一根揮舞著的觸手。

「怎麼樣。」巴布正觀察情況,身後傳來了莫妮卡的詢問聲,一回頭,發現莫妮卡已經也同樣小心翼翼的摸到了自己的身邊,和他緊緊貼在一起,探出頭窺視,結果一探頭,就倒吸一口冷氣,「什麼情況。」

等分神的巴布視線再轉回戰場,形勢已經發生了突變。發號施令的黑袍人突然行動起來,急奔幾步衝進觸手陣列里,迅速靠近糾纏在一起的另外三人。

但是他沒有幫忙把三人拉走,抬手一刀先割斷了便服

男人的背包帶,一把搶過背包扔給一旁的兩個同伴,隨即喊了一句聽不清內容的話,另外兩個黑袍人立刻鬆開掙扎的男人,向著遠離觸手的方向逃離。而搶過背包的黑跑人卻沒有馬上走,而是再度抬手出刀,一刀扎進便服男人的背心,隨後飛起一腳,把便服男人踹向觸手最密集的區域。

莫妮卡剛剛抵達,就看到如此激烈的場景,毫無心理準備之下,不由發出一聲驚呼,而等巴布回過頭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黑袍人拔出短刀踹翻便服男,隨後追著同伴的腳步,逃向遠離的方向。

觸手們之前的攻擊,不知是因為位置原因還是其他問題,目標一直集中在便裝男人周圍,三個黑袍人承受的壓力很小,然而,此時觸手們卻像是突然對便裝男人失去了興趣,根本不再理會前後噴血倒地的便裝男,幾十根觸手在空中盤旋了幾圈之後,對著逃離中的三個黑袍人就砸了下去。

「砰砰砰」,觸手一根根砸在地上,揚起滿天的泥土和石塊,也震得地面起伏不定。怪物的攻擊中心一旦轉移,三個黑袍人的壓力立刻陡增,身邊不斷有觸手呼嘯著擦身而過,他們只能靠著靈活的身手,在觸手起落的空隙間反覆橫跳,所幸雖然不時的連滾帶爬,但還是勉強保住了性命。

隨著拿著背包的黑袍人一腳踩上去,一塊剛剛被觸手拍打的泥土突然坍陷,黑袍人的半條腿陷了進去,奔跑中的他收勢不及,腿又被地面別住,「咔嚓」一聲脆響過後,他的小腿骨直接被自己的沖勢扭斷,當即慘叫一聲,抱著腿滾倒在地。

「麥克。」聽到同伴的慘叫,先跑的另一個黑袍人下意識的放慢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這一回頭,就看到一根粗長的觸手纏住了同伴,尖端已經伸進了同伴的嘴裡。同伴還活著,但已經發不出慘叫了,下巴被觸手強行擠開,撐的脫臼了,脖子下面也不正常的凸起了好幾塊,反著白眼手腳抽搐,眼看著就停了呼吸。而與此同時,另一個觸手正從後面緊緊追了上來,趁著他減速的功夫,已經追到了他的背後,他一回頭,就看到高高舉起的觸手的陰影,已經蓋在了他的身上。

「砰」,生死關頭,黑袍人就地一滾,沒有變成第二攤肉醬,而之前發號施令的黑袍人,已經藉此機會趕了上來,腳步不停的彎腰一抄,把遇難同伴脫手的背包抄起,看都不看兩個同伴一眼,悶著頭繼續瘋狂逃竄。

「等等我。」慢了一步的黑衣人一看要被超過了,立刻拋下瀕死的同伴追了上去,然而跑出沒幾步,相對平緩的河底已經走完,河岸處的陡坡就擋在兩人面前。

十幾米的陡坡而已,以兩人剛才表現出來的身手,想爬上去並不難,但震動的地面讓原本簡單的事複雜起來,何況,同伴的死亡根本沒能拖住觸手,幾根觸手把破破爛爛被玩壞的黑袍屍體仍在一旁,而另外的觸手鎖定了逃跑的人,以比他們更快的速度出現在他們身後。

有前有後,同時砸下。

剎那間,到處都是觸手的陰影,到處都是呼嘯的風聲,地面不停的劇烈震動,土石橫飛,河道里一時間猶如末日降臨。

兩個黑袍人被逼無奈,找了個空檔,同時向一側逃開,然而剛剛避開周圍亂砸的觸手,還沒站穩,就看到一根早已包抄到前面的觸手迎面捲來。

不是豎著砸,而是橫著卷,長長的觸手籠罩了周圍所有空間,讓兩人根本無路可逃,所幸身旁的河岸陡坡上有一處凹陷,雖然不大,但勉強能容下一人躲避,讓觸手能貼著身體划過,只是……

黑袍人馬文還沒來得及有反應,身後就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他被發號施令的黑袍人一腳揣在背後,跌跌撞撞向前跑了幾步,一頭撞上了迎面卷過來的觸手,而發號施令的黑袍人,則第一時間躲進了坑裡。

坑太小太淺,根本容不下兩個人,黑袍

人一個人蜷縮在裡面都很勉強,只感到體表一陣風聲,迎面捲來的觸手捲住了同伴,貼著地面擦著他的衣服掠過,耳邊聽著同伴的尖叫聲位置越來越高。

觸手一過,黑袍人立刻跳了出來,拎起土裡的背包,轉頭就要爬上河床,但耳邊呼的一聲,一團陰影炮彈一樣轟了過來。黑袍人側身一閃,任由黑影撞在身旁的泥土裡,隨意掃了一眼,正是剛才被自己踹飛的同伴,被觸手碾過一遍,渾身骨頭都斷了大半,雖然還勉強活著,但只能癱在地上呻·吟了,眼看就支撐不住了。

也就只有掃一眼的時間而已,觸手環伺之下,黑袍人連停都沒停,跳出土坑就跑,可惜,只邁出了兩步,他就停了下來,因為……

瀕死的同伴就被砸在他的前面,他視而不見的擦身而過,而就在他已經避開了所有觸手,只要再跑出幾步就能逃出生天的時候,他的腿突然被人抱住了。

同伴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強忍著渾身骨骼斷裂的劇痛,用所剩不多的完好骨骼支撐著身體,硬是抱住了他的小腿。

除了他自己之外,大概沒有人只能他的同伴報的有多緊,岸上的巴布和莫妮卡也不知道,他們只能看到瀕死的黑袍人抱著他的大腿,任由他連踢帶打的也不肯放開,就算黑袍人連續幾刀,幾乎砍掉了同伴的頭,屍體依然緊緊拽著他的腿,直到黑袍人最後一刀砍斷屍體的胳膊,才從屍體的桎梏中掙脫出來。

然而當他直起身抬起頭的時候,看到的只有觸手,幾十根粗壯的觸手包圍在他身邊,幾乎把他圍成一圈,居高臨下的等著,任由他和同伴的屍體搏鬥,直到此時他直起身,這些觸手才重新繃緊,露出了攻擊的姿態。

黑袍人緊緊抱著背包,下意識的慢慢後退,然而他每退一步,周圍的觸手就向前一步,不即不離,不疾不徐。黑袍人就像是被貓盯上的老鼠,身邊再也沒有同伴可以幫他脫困,只能一步步後退,直到後背貼上了陡峭的河岸,再也退無可退。

這一切,岸上的兩人都看在眼裡,但兩人並沒有施以援手的打算。實際上從莫妮卡剛一到場,看清下面的情況時,兩人就討論過要不要去救援,然而甚至沒需要考慮第二秒,兩人就同時搖了搖頭。

「如果他只是搶走背包任由發瘋的男人自生自滅,那我一定會稱讚他乾的漂亮。但最後還要捅一刀踹一腳就不一樣了,說明他唯恐對方死的不徹底,很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對方活。」搖頭後,巴布冷笑著做出了評價,「我可不想和這種人共處,誰知道他會在咱們背後做什麼事。」

「利用同伴脫困也就算了,居然親手把同伴送進死地,真是……咦,呵呵,報應居然來的這麼快,也算是自尋死路了。」下面的變化兔起鶻落異常迅速,兩人話還沒說完,黑袍人就已經被逼近了絕路,莫妮卡胳膊撞了撞巴布,輕聲問道,「有件事你你注意到沒有?」

「注意到了。」巴布看著下面一退一進的人和怪物,也壓低了聲音答道,「那個背包。」

「裡面不知道裝著什麼重要的東西,讓幾個人連命都顧不上了。」莫妮卡點頭道,「我看就是現世里普通的外出背包啊,也不是邊緣里的風格。」

「不止是幾個人命都不要了。」巴布輕輕咋舌道,「連那個怪物,好像都是以拿著背包的人為主要目標的」

「看來裡面有什麼足以吸引雙方的東西。」莫妮卡盯著巴布,「你能感應到嗎?」

「喂,能量感應又不是萬能的。」巴布嘴裡這麼說著,眼神里的興奮和好奇卻怎麼也藏不住,舔舔嘴唇問道,「要不咱們,嗯?」

「我也很好奇啊。」莫妮卡眼睛也亮了,稍一猶豫,就用力點了點頭,「至少想辦法看看裡面……什麼情況?」

就在兩人被好奇心煎熬的同

時,下面的對峙終於出了結果,幾根觸手同時纏住黑袍人,越纏越緊,粗糙的表面摩擦著黑袍人的身體,讓他像被丟進磨盤裡的穀子一樣,身體被一點點磨成肉碎。但就在被纏住的最後一刻,黑袍人用盡全身力量,把懷裡的背包朝河岸上扔了出去,背包帶著黑袍人最後的體力,飛過幾十米的距離,遠遠的落到了河岸上。

剛好落入了莫妮卡與巴布的視野之中。

兩人看看已經不遠的背包,又看看對方,一時間都忘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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