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錢……我的錢錢……」

尤佳落本來一直念念有詞,陡然看到姚衣盯著自己,立刻換詞。

「公司的錢……公司的錢錢……」

姚衣頓覺好笑,咳嗽一聲道:「尤佳落,到我辦公室來。」

「好的老闆。」

尤佳落一進門,立刻大呼小叫道:「老闆,剛才柳姐說要您要給技術部打八百萬,這一筆開資算您個人投資嗎?」

姚衣道:「當然是個人投資,公司股權不能分散,難道你也想投資?」

尤佳落連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咱們以後能不能走對公帳戶,畢竟您個人的帳戶和公司帳戶現在混用,到時候財政局那邊審核的時候會比較麻煩。」

姚衣心中一寬,尤佳落雖然還沒正式畢業,可專業能力確實不錯,培養幾年應該比余偉文有前途。

他點頭道:「那以後出入帳分開,我會將資金一次性注入公司帳戶,避免混用。」

尤佳落笑道:「老闆英明!」

姚衣問道:「你的畢業考試成績怎麼樣?等你拿到了畢業證和學位證,我也好給你明確一個職級,免得你老是看著米萌她們瞎想。」

尤佳落笑道:「米助理和柳經理都是公司的骨幹,她們拿得多是應該的,再說全公司我的工資也不算低。倒是老闆你一分錢都不賺,還要貼錢,我建議還是象徵性的拿一點作為老闆你個人報銷的額度。」

老闆、總裁、總經理也好,其實都是一個稱謂而已。

不少獨資企業的老闆,作為食物鏈最頂端的統治者,一切消費都會計入公司財政,這倒不是為了占公司便宜,而是為了年底的時候方便計算運營成本抵扣稅率。

比如姚起買了十幾輛名車,一般人以為是老總們在炫富,其實上買車的目的除了炫富之外,更重要的是用車輛的折舊率抵扣公司當年稅務。

這樣做面子裡子都有了,大家都開心,算是一種約定俗成的做法。

姚衣現在一門心思的發展業務,吃穿用度極省,開的車也是個帕薩特,完全沒有消耗公司半分錢。

現在還看不出什麼弊端,可時間一長,公司員工知道自家老闆那麼扣,很多本來可以走公司報銷的帳都會變的戰戰兢兢,對整個公司的運營是極為不利的。

正常健康的公司,應該有著完善的報銷制度,只要有正當理由,金額合理就可以報銷。

而不是像姚衣一樣,不拿工資不報帳,甘做一頭老黃牛。

姚衣點頭,他本來就準備在公司上了正軌後修改財政制度,現在尤佳落提出來,他倒是有些小驚喜。

他看了一眼低頭惴惴不安的尤佳落,笑道:「不錯嘛,是老梁教你的?」

梁文明幾十年的財務經驗,對大企業的弊病看的通透,人情世故更是信手拈來。

只看梁文明自己不來提,反而是讓尤佳落來提,就知道老梁這個人多懂辦公室政治。

花一份普通工資給尤佳落請個老師,現在看來倒是請對了人,挺划算。

尤佳落笑吟吟道:「一半一半吧,沒什麼事的話,老闆我就先去把制度弄個初稿,回頭給你送過來。」

姚衣點點頭,看著尤佳落迅速走向門口的急切背影,頓時升起了一種違和的感覺。

好像有什麼事不對勁的樣子?

姚衣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喊尤佳落來辦公室可不是為了聽她彙報,而是要批評教育她。

這小丫頭倒是機靈的很,一上來連續彙報了幾件事,直接將話題扯偏,企圖矇混過關。

我姚衣有那麼好蒙?

姚衣又好氣又好笑,乾咳一聲:「尤佳落,回來。」

尤佳落剛打開門,聞言定在當場,回頭勉強笑道:「老闆,還有什麼事?」

「還有什麼事?你挺聰明的啊?怎麼不把聰明放在工作上。」

姚衣板起臉,手指敲動桌面:「過來,難道你要開著門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要批評你?」

「老闆,我我我我,我錯了。」

尤佳落連忙關了門,一路小跑來到姚衣面前,一臉的委屈和天真。

「少學米萌,我可警告你,賭球本來就是違法的,你作為公司財務掌握大量資金,一旦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出來,你到時候可就很難在公司立足。」

姚衣直接拆穿了尤佳落的偽裝,說話的語氣也嚴肅起來。

財務管理人員最忌諱的有三不,帳算不對,票對不齊,人看不清。

前面兩點很好懂,第三點則是要求財務人員潔身自好,千萬不能沾染黃賭毒之類的惡習,不然就算你算盤打得再好,也沒人敢用你。

「我知道了,我也就才買了一次,還是李鳴幫我買的。」

尤佳落乾巴巴的說道,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都怪該死的李鳴,說什麼一定能賺錢,老娘半個月工資就這麼沒了,等晚上吃飯的時候非抽他一頓不可。

「李鳴?他教你賭球?」

姚衣的臉徹底的黑了下去,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自己身邊還潛伏了一個豬隊友。

「就是他,我昨天說我不會,他說他算的可精了,怎麼怎麼贏了多少。我一時心軟,就跟著他買了一回,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

尤佳落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將鍋全部都扣在了李鳴頭上,眼裡閃過一絲得意,這次老闆不罵死李鳴才怪!

「還想有下次!」

姚衣瞪了尤佳落一眼,不悅道:「以後上班時間注意影響,你是公司的管理層,要拿出領導的樣子來。聽到沒有?」

「哦!」尤佳落吐了吐舌頭,低頭答應。

「行了,你去忙吧。」

揮手趕走尤佳落,姚衣立刻撥通了李鳴的電話。

電話才撥通,姚衣已恢復了平靜,淡淡道:「我說李鳴吶,聽尤佳落說,你現在開始賭球了?」

電話那頭的李鳴臉色瞬間垮掉,乾笑道:「沒有沒有,只是隨便猜場次玩一玩。」

姚衣勸到:「你可是放過話要靠雙手養活自己,萬一被你爸知道你去賭球,他會作何感想?聽我一句勸,看球賭個兩三百差不多了,參與一下就行,不要弄得無法收拾。」

李鳴本身能力就不算強,守著遊戲廳好好經營一年半載磨磨性子挺好。

要是這個時候因為賭球失了心態,對於李鳴他的人生規劃會產生不可逆轉的傷害。

姚衣作為李鳴他兩世朋友,實在不願意看到李鳴走到那一步去。

李鳴欲言又止,半天沒有回答。

姚衣皺眉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沒事。」

李鳴極力否認,姚衣還是從他的語氣中找出了焦慮的味道。

「說吧,連我都不願意說,以後就別說認識我。」

姚衣一開口,李鳴倒是鬆了一口氣,看來姚哥是準備幫他一把了。

李鳴嘆氣道:「三天前,不,是四天前吧,林振元給我打電話說他過生日,喊我晚上去夜未央聚一聚。」

「林振元?他從天京回來了?」

姚衣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林振元的父親林昌目前就任尚京市公安局局長兼副市長,最近傳聞很多,有人說他很快就要出任尚京市政法高官。

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振元和姚衣不對付。

三年前趙幽羽還在尚京讀研究生的時候,一直是二代圈內的大姐頭,林振元是大姐頭最殷勤的跟班。

他的目的誰都看得出來,爭取做個什麼都會的舔狗,娶到趙幽羽一步登天。

林振元身高一米八二,外表英俊陽光瀟洒,加上做得一手好菜,還會彈吉他唱唱歌,迷妹也不少。

有這麼一個討厭的人跟在趙幽羽身邊,讓大姐頭頭疼不已。

大姐頭罵他,他高興,抽他一頓吧,他還挺興奮。

也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為了趙幽羽背後的權勢假裝的。

當時還沒有抖M一說,不然林振元就是個標準的抖M。

趙幽羽不厭其煩,後來和姚衣說道這件事,姚衣開玩笑到,不如查一查林公子的開房記錄,搞不好他還有金屋藏嬌,拿到證據就一勞永逸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趙幽羽打著考察一下林振元的人品的幌子,立刻讓人背著林昌查查林振元的開房記錄。

市高官的女兒想查一個人的底細,自然有無數種方法。

林昌當時還是公安局副局長,也沒有絲毫察覺。

結果出乎意料,林振元的開房記錄密密麻麻足有上百條,看得趙幽羽等人一陣噁心。

配合酒店監控記錄,林振元和多名女生開房的資料整理好後送到了林昌的桌上。

從此以後,這個討厭的跟屁蟲徹底消失。

林振元通過渠道,誤認為是姚衣策劃了一切,想要把自己取而代之。

姚衣又屬於那種懶得解釋的人,更何況這是壞了別人好事,解釋也沒用。

況且林振元乾的事情確實掉價,二人對質時姚衣說話的語氣也就差了點。

兩人差點在姚氏集團門口打了起來。

姚氏集團太子爺在大門口遭人挑釁,就算他爸是林昌也罩不住。

趙致遠笑眯眯的接手了證據,一個民事訴訟打的林振元三天兩頭往法院跑。

林昌多次遞話過來想要和解,姚衣卻始終不同意。

最後還是林昌找到了趙書記,這段可笑的事情才算結束。

後來趙幽羽去北大讀博士,林振元又不聲不響的跟了去。

無論林振元如何道歉詛咒說自己改過自新,趙幽羽對他永遠是不理不睬。

姚衣點贊,畢竟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才是自然規律嘛。

往事在腦中一閃而過,對於李鳴來說,這些事情只是幾年前的事。

可對於姚衣來說,這段記憶塵封了數十年,現在重新打開,頗有感慨。

李鳴繼續道:「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不過他爸最近勢頭正紅,給我打了電話我也不好不去。」

他說著,又嘆了口氣:「我以為林振元叫我過去就是敘敘舊,沒想到我才坐下,陳平就帶著人來了。聽他們的語氣,林振元在陳平的公司入了點股,算是個小股東。」

姚衣眯著眼睛,淡淡道:「你繼續說。」

事情已經很清楚,林振元叫李鳴去分明就是不懷好意。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這次的沛公就是我姚衣!

沛公嘛自己是比不上的,能學到個兩三層就不錯了。

不過林振元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你和霸王有哪一點像?和霸王洗衣液像還差不多。

「開始的時候也沒什麼衝突,畢竟大家都認識,也抹不開臉。後來喝了點,林振元告訴我們,他爸最近在盯一個地下賭場,那賭場一直在做世界盃的盤口,而且盤口比一般的外圍賭場高三倍。」

「他準備拉人一起入股合買,問我們願不願意入股。」

「陳平當時就答應了,還有幾個也答應了。」

「我其實有點興趣,不過後來想到他和陳平天天混在一起,就推說沒錢算了。」

「他們一直起鬨我也沒答應。」

姚衣皺眉道:「那後來你怎麼被帶進去的?」

李鳴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我不是被帶進去的,我是主動要求賭的。」

姚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還好李鳴不在面前,不然真要被自己暴揍一頓。

大約是能想像到姚衣的舉動,李鳴慘兮兮的說道:「姚哥,你聽我說。我一說不願意加入,陳平的臉就變了,和林振元說的話那叫一個難聽。我也是氣不過,才和他們賭。」

姚衣冷然道:「他們說的話是不是和我有關係?」

李鳴嘿嘿一笑:「姚哥你猜到了?」

「說說看。」

李鳴躊躇了一會,開口道:「他說我跟你一樣腦袋壞掉了,明明賺錢的生意不做,非要譁眾取寵做什麼要家網、遊戲廳,那都是替人打工跑腿的玩意兒,沒什麼價值。姚哥,當時我就生氣了,他們說我也就算了,他們憑什麼說你?一個二個看起來人五人六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玩意兒,不靠父輩算什麼東西。」

姚衣冷笑道:「你少來,我要家網能有今天的規模,我爸支持的五千萬功不可沒。李鳴,你老老實實的把事情說清楚,你為什麼要和他們對賭,要是說不清楚,今天你趁早回家,免得我給你爸打電話。」

「行行行,我說還不行嗎,你怎麼比我爸還囉嗦。」

「你再說一次?」

「姚哥,我的親哥,我錯了,我認錯。我當時就是一激動,罵了句他們都是垃圾,除了靠父親之外一事無成。然後林振元就說了,說大話誰不會,有本事就拿點資本出來堂堂正正的玩一把,誰輸了誰就跪下來叫聲爺!」

「我一聽這還了得,我自己丟臉不要緊,可千萬不能給姚哥丟臉啊,於是我就上了。」

李鳴小聲道:「姚哥,別人都欺負到臉上來了,我也總不能慫了吧?我和他們賭一把,也很合理吧?」

姚衣一臉服氣,行行行,你合理,你全家都合理,你最合理好了吧。

「你賭球的原因算是說清楚了,可是你拖著尤佳落賭球又是怎麼回事?」

姚衣語氣森然:「李鳴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對尤佳落搞什麼歪門邪道,可別怪我替李叔叔清理門戶,早點把你給閹了,免得丟李叔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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