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有點不對勁。」
郭志強皺眉站在三位網監民警身後，忽然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連忙衝上前去，指著螢幕道：「返回的數據包太正常了，這不符合掃描軟體的發包規律。」
其中一名民警一怔，立刻反應了過來，臉色頓時發黑。
他低聲道：「對方很有可能使用了虛擬機和我們進行協議握手，從握手開始有多久了？」
另一名民警道：「十六分鐘。」
王隊長當機立斷：「趕緊切斷聯繫。」
「是！」
三人正要操作，卻見螢幕上忽然有規律的閃過了一陣雪花，呈現出七彩斑斕的色彩。
「蠕蟲病毒！」
王隊長、郭志強還有其他三人臉色均是大變，郭志強更是上前一步，一把扯掉了筆記本電腦的網線。
祝凌深吸口氣：「你們控制電腦里的病毒，查找結構和來源以及控制方式。」
他轉頭對柳珏道：「柳經理，趕緊檢查一下病毒擴散情況。」
「我去。」
郭志強咬著牙鑽進了機房，很快將自己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架了起來，很快登陸了安全等級保護防火牆。
緊接著郭志強的臉色就暗淡下去：「是數據包偽裝，防火牆沒用了……」
要家網採購的防火牆屬於高端品牌，平日裡可以阻止一切外來流量入侵，可此時對方通過已完成握手的數據包入侵，防火牆是無法防禦的。
郭志強深吸一口氣，堅決道：「現在只有限制帶寬，讓對方無法下載數據，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還是斷網徹底排查。」
郭志強眼裡閃出倔強和擔憂，作為要家網的安全顧問，他明白自己的責任很重，也明白這裡面的數據代表著什麼。
柳珏重重點頭：「好！盡力就好！」
說著，她撥通了姚衣的電話，按照姚衣的吩咐彙報情況。
……
咖啡店內，姚衣接到了柳珏的電話，倒是不慌不忙，笑道：「你盯著吧，有什麼重要的情況再通知我。」
江靜姝好奇問道：「怎麼樣？網監抓到人了嗎？」
姚衣收起電話，聳聳肩：「對面黑客的技術不錯，已經攻陷了網站的防火牆，將病毒植入了內網。」
江靜姝臉色頓時煞白，一雙美目睜得很大，驚慌道：「怎麼會這樣？」
在她看來祝凌和王隊長代表的力量十分強大，不應該是這樣的結果。
「別擔心。」
姚衣擺擺手，卻還是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樣，「估計這次墨遠泉請了國際頂尖黑客，尚京本地的網監力量想應付確實有點難，而且對手在暗我們在明，一時受挫也是正常。」
「我怎麼能不擔心，那麼重要的數據，一旦泄露可不得了。」
江靜姝一直關注姚衣，明白姚衣網站內數據的重要性，見姚衣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由擔心到：「咱們還是上去吧，去看看有什麼能夠幫忙的。」
她心底還有一句話，如果要家網萬一因為數據泄露吃上了官司，她說什麼也要將父親拉回來給姚衣打官司。
姚衣見她著急，心中暖意漸起，左手食指在杯上輕輕敲了幾下，低聲道：「對方黑客用虛擬機引導網監探索，我一樣也是用的備用數據在和對方玩。」
江靜姝先是一愣，反問：「備用數據。」
姚衣輕咳兩聲，低聲道：「假數據。」
「哈？」
見江靜姝不解，姚衣再解釋道：「做生意要未雨綢繆嘛，墨遠泉這人的表面看來身上帶著書卷氣，其實骨子裡卻很有煞氣。我了解他的行事風格，早就預料到了今天可能出現的情況，一直有布置做好數據備份和加密。」
他又嘆道：「我花了幾百萬美元請google團隊過來，可不只是為了給搜尋引擎做維護。」
「資料庫加密、分布式存儲、鏡像伺服器和磁碟陣列我們都有做，無論對方想要偷走什麼數據，在沒有完整密匙授權的情況下，他們能拿到的只有片面的加密數據或者虛假數據包。」
姚衣說得輕描淡寫。
其實這事卻又沒那麼簡單。
要製造足以以假亂真的數據包，並且在伺服器里貯藏和保存下來，這前期投入和每天的開支與成本不是個小數。
維持下去，至少會讓數據中心的運營和構建成本上浮30%以上，動輒每個月數百萬多餘的開支。
如果是普通公司，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步，即便他姚衣財大氣粗，照常理也不可能這樣不把錢當錢燒來玩。
但是，作為重生者，作為前世曾經在房地產業界站到金字塔頂端的人，姚衣對墨遠泉這個曾登頂過網際網路地產業務峰頂的人卻十分了解。
甭管外界傳言中如何包裝與粉飾這位企業家，也甭管人物傳記或者企業發展啟示錄中如何書寫，只有與墨遠泉同樣等級的商業夥伴或者對手，才能真正的從相互交流與私底下溝通的八卦秘辛中知道他真正的性格。
很不巧，前世的姚衣就知道，所以他一開始就防著這一手。
當然，如果墨遠泉按捺住性子，再拖上幾個月再發動，那姚衣等若平白燒掉數千萬，他肯定會肉疼。
幸好墨遠泉終究與姚衣上一世對他的了解一般無二，殺伐果斷，雷厲風行，說來就來了。
姚衣的錢沒白花。
江靜姝還是一頭霧水，姚衣只得用直白的話道：「總之，他們什麼都拿不走，現在不過是讓祝凌和王隊長知道，對方對要家網的惡意很大，必須立案偵查溯源才行。」
「哦，原來是這樣。」
江靜姝浮現一絲喜色，姚衣沒事她的心情就好多了。
姚衣笑道：「這家咖啡廳二十四小時開放，有很多不錯的點心，反正來都來了，不如嘗嘗？」
江靜姝點頭，心中漸漸浮現甜蜜。
真是兩人之間難得的獨處時刻。
……
柬埔寨。
月光已將所有國內伺服器激活，D-Dos狂潮隨時一觸即發。
他躺在椅子上仰天吐了口煙圈，無精打采道：「都二十分鐘了，你們還沒弄回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老實說，我對你們很失望。」
黑人黑客怒道：「怎麼沒有東西，這些數據片段都是從他們內網資料庫截獲的。」
月光一怔，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這些數據確實是內網的數據，不過在解密之前，你們能確定它們有價值？」
他的笑容漸漸癲狂：「還是說，就這些爛玩意兒你就想從我這裡拿走20萬美元？」
另一名黑客道：「這不能怪我們，這網站使用了google團隊的數據加密，該死的，這根本就不是我們單人可以破解的加密方式。」
月光冷笑道：「20萬美元的活，有那麼好做？如果只需要直接copy出來，我需要你們出手？」
他又恍然大悟道：「不能片段解密，那就整個將鏡像文件拖過來也行，喬，鏡像複製是你的長項，我希望你能給我一點驚喜。」
被稱為喬的黑客冷冷說道：「對方限制了流量帶寬，我複製鏡像需要很長的時間，初步估計需要4376年12個月23天21小時22秒，你確定要我做鏡像？」
月光一臉失望：「廢物，一群廢物……」
又一名黑客冷哼道：「我倒是可以啟用一處機房的資源在華夏國內做數據對接，不過一旦被查到我付出的代價會很大。」
月光淡淡道：「我懂你的意思，要加錢是吧？」
黑客不悅道：「我只是為你提供一個解決方案而已。」
月光哈哈大笑，笑的前俯後仰，捂著肚子不斷抽搐，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月光，請你控制一下你自己。」
「好好說話行不行。」
「就算你是月光，也不能如此目中無人。」
眾人七嘴八舌，顯然對月光的行為感到十分憤怒。
「我目中無人？」
月光喘息著從狂笑中緩和下來，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呵呵笑道：「你知道我在國內有多少台伺服器麼？給你們看看……」
說著，月光共享了螢幕，綠色光點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華夏地圖，直接閃瞎了幾位黑客的眼。
最後那名黑客氣沖沖道：「月光，你明明自己有資源，為什麼還要叫我們過來，是想羞辱我們嗎？」
其他四名黑客同時沉默，顯然也都認同了這名黑客的說法。
「羞辱你們，你們還真是高看自己啊。」
月光舔著手中眼淚的味道，嗯，鹹鹹的，他滿不在乎道：「我連握手協議都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你們連個資料庫都拖不下來，還需要我來羞辱你們？」
「好了，你們也別再叫了，即使你們的技術那麼差，不過該給的辛苦費我還是會給的。你們的出場費，嗯，就一人五萬美元好了。」
「月光……」一名黑客想要反駁。
月光立刻道：「你只有三萬。」
頓時其他幾名黑客都閉了嘴，這種快錢本來就是橫財，不要才是傻子。
「乖了，你們睜大眼睛看好了，我今晚將引發華夏國內最大規模的D-Dos攻擊，將尚京市的主幹網絡打趴下。」
「月光照耀之下，一切邪惡都會消弭於無形。」
「我，就是歷史！」
月光發出中二的咆哮，按下控制鍵。
一瞬間，電元信號傳遞千萬里，數千台伺服器同時開始發送大量的數據包，目標地址全都是尚京市的要家網。
……
同一時間，柳珏找到了有些沮喪的郭志強。
「我們每小時都會有時間點可以提供回溯，你有什麼想做的放手去做，這是我的意思，更是老闆的意思。」
雖然共事的時間不長，可柳珏已對郭志強的工作態度和天分頗為欣賞。
和那些校招的大學生不同，郭志強的專業能力已經超過了自身大學生身份的限制，而且他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造詣，只要加以培養，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要家網的技術部門柳珏現在撐得很辛苦，她雖然水平不錯，但卻算不上真正世界最頂尖的那一撮。
姚衣這大老闆雖然是個外行，但偏偏眼界高得要命，每次提要求都堪稱一針見血，落地有聲。
天知道他這外行老闆哪來這麼毒辣的眼神，
時至今日，柳珏益發感到吃力，自覺自己的能力邊界相較姚衣的技術指標要求還有不小的距離，在她心裡，郭志強會是她將來的副手，很強的副手。
現在讓郭志強放膽去練手，也是姚衣的意思。
「柳姐你說的是真的？」
郭志強抬起了頭，眸子裡的驚訝顯而易見，在他看來，姚衣老闆就是個不懂技術的管理者，根本不懂黑客和網絡安全的布置。
沒想到老闆布置的後手如此深遠，居然連這樣的場面也預料到了。
想到自己對姚衣的態度，郭志強忽然有點慚愧。
姚衣砸重金請來Google的專家，投入之大，絕對不是郭志強一個人能夠媲美的。
不過這些事情只在郭志強腦子裡存了一秒鐘，眼前和頂級黑客過招的機會十分難得，他躍躍欲試道：「好，我馬上試試。」
此時沒有了後顧之憂，他做事就變得積極起來。
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變得十分精彩。
海量的數據排山倒海而來，一時間機房上百台伺服器同時宕機，整個機房十數台電腦螢幕陷入一片黑暗。
「是D-DOS攻擊！而且是大規模的，不間斷的攻擊。伺服器全部因為流量太大撐不住掉線了。」
網監民警和郭志強同時反應過來，是黑客的暴力攻擊手段。
郭志強立刻給黃金打電話，這事兒已經超過了他可以控制甚至是預見的範圍。
大規模的D-DOS攻擊下，要家網的數據壓力十分巨大，別說正常訪問，現在連刷出網頁都是奢望。
而且對方還在D-DOS攻擊力使用了不少變種的『任意門』病毒，這玩意兒是黃金開發出來的超強工具，直接可以繞過作業系統控制bois，直接將機器格式化。
對方已經厭倦了獲取數據，現在想直接將要家網的數據全部刪掉。
光線明滅之中，祝凌的臉色也變得鐵青起來。
對方是在赤裸裸的打自己的臉啊。
和祝凌臉色一般鐵青的，還有王隊長。
居然敢在國內使用大規模的D-Dos攻擊，這分明是不把網監部門放在眼裡。
祝凌和王隊長同時撥出了電話。
祝凌撥通的是尚京的通信管理局，想要掌握流量的所有信息。
王隊長更乾脆，一個電話打給了天京公安部里的技術大佬，想爭取技術協助。
在這兩人眼中，這已不是簡單的黑客進攻問題，而是關乎到兩人尊嚴的重大使命。
尚京這一畝三分地，是龍來得盤著，是虎來得臥著，如此不講規矩的人，必須讓他吃點苦頭。
兩人眼裡迸發出炙熱的火花。
戰爭，開始了。
……
咖啡廳內，姚衣用濕巾擦手，笑道：「我好久沒有磨咖啡了，不知道好不好喝。」
「嗯。」
江靜姝端著姚衣方才親手磨出來的咖啡，頭壓得低低的，生怕被姚衣看到她嘴角情不自禁微笑的表情。
「我接個電話。」
姚衣笑著點開了接通鍵，黃金的聲音響了起來。
「姚總，你這次可在我們圈子裡出名了。剛剛的D-DOS攻擊流量史無前例，攻擊你的黑客IP我正在分析，還需要晚一點時間。」
姚衣笑道：「這麼晚了還讓黃總加班，我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黃金呵呵道：「你讓郭志強回到崗位上，我自然是要幫一把的。其實黑客圈子並不大，頂尖的就那麼幾個，給我些時間，一定能給你個滿意的答案。」
頓了頓，他繼續道：「我已經訂了最早一趟航班，明天早上過來幫你處理後續的事情。」
姚衣微微點頭：「黃總辛苦了，如果太忙的話可以不用過來也沒關係。」
姚衣說的是真話，自己有備份數據在手，對方摧毀的不過是個樣本，無傷大雅。
至於如何找到黑客，姚衣有很多法子，並不需要黃金出手。
黃金渾然不知，他已經錯過了姚衣這趟車，他還以為姚衣只是臉皮薄，說的客氣話。
他多加了一句：「我還是過來一趟，就算幫不上忙，學習學習也是好的。」
姚衣見他真要過來，也不多勸，「行，一會將航班號給我，我安排人來接你。」
掛了電話，姚衣搖搖頭，微微一笑，說不出的蕭索無奈。
「怎麼了？」
江靜姝喝著咖啡，好苦，她悄悄的加了一塊糖，期盼姚衣沒有看見。
姚衣當然是裝著沒看見，莞爾道：「沒什麼，一個自以為是的人想要過來做一件自以為是的事情。」
江靜姝咋舌道：「能被你說自以為是，那這個人恐怕是真的很自我。」
姚衣笑道：「其實他本事不錯的，只是有些鑽牛角尖，以為世界上的事情離了他就辦不成了。」
江靜姝笑道：「聽上去很自大的樣子。」
姚衣點頭：「自負的人往往自傲，也不太顧及別人的感受，解決問題的方式也往往簡單粗暴，不懂迂迴，更不懂借勢。」
「實際上，地球離了誰都能轉。」
姚衣伸手給江靜姝加了一塊糖，淡淡道：「既然來了，就讓他出出風頭，再敲打敲打他，讓他也明白些人生道理，免得將來走著走著翻個大跟頭。」
江靜姝看著姚衣，皺眉道：「你這話我怎麼感覺好熟……」
她想了一會，忽然道：「對，像我爸。」
姚衣哈哈一笑：「對，其實我是個老妖怪轉世過來的，就問你怕不怕。」
江靜姝咯咯嬌笑，雙手捧起咖啡喝了一口，這回可真甜了。
她也用甜甜的聲音道：「我不怕，不管是你老妖怪還是別的什麼，我都不怕。」
她寶石般的眸子裡浮現出氤氳霧氣，仿佛將世界都蒙上了一層柔情的色彩。
姚衣不自覺的喉結抖動，吞下一大口唾沫。
這場面不對。
這事兒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