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點來敲門的人只能是甘思思。

都讓她好好休息幾天了,難不成又做了一晚上的包子?

陽九打開門,看到的卻是東廠差役。

陽九這才想起,魏雨燕是東廠送來的屍體,縫好後,得由東廠差役抬走。

「屍體呢?」一個差役問道。

陽九摸著後腦勺說道:「詐屍了,將我打暈後就跑了。」

這種鬼話只怕用來騙鬼鬼都不信。

「看來跟此前的那幾具屍體一樣,只是昨晚送到九號縫屍鋪的是個壯漢,這要是詐屍跑出去……」

「先去跟上頭說一聲吧。」

兩個差役聊著天,匆匆離去。

壯漢?

陽九有點懵,魏雨燕明明是個小蘿莉啊。

莫非跟她所中的扎紙術有關?

就在這時,甘思思拎著包子走了過來。

陽九還沒來得及斥責她不好好休息,甘思思已是搶著解釋道:「我就給九哥包了幾個。」

「我餓啦。」

魏雨燕猛地從床榻上翻身坐起,揉著雙眼用近乎撒嬌的聲音說道。

甘思思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探頭朝縫屍鋪裡面看。

九哥的縫屍鋪里怎會有個女人?

聽聲音年齡應該不太大,但那也是女人啊。

這世上有許多老男人就喜歡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姑娘。

九哥也是如此?

「叔叔,我餓啦。」魏雨燕跳下床,赤著腳來到門口,眼睛艱難地睜開一條縫。

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真真俏皮可愛。

甘思思瞪眼問道:「這誰啊?」

「魏雨燕,一個小乞丐,昨晚我看她可憐,就讓她在縫屍鋪里睡了一晚。」陽九問心無愧。

坐在凳子上靠著牆睡了一夜,現在腰酸背疼脖子麻,圖啥呢?

甘思思醋醋地道:「雨燕看著也不小了啊,而且長得真好看,能跟她一起睡肯定很幸福。」

「嬸嬸喜歡叔叔。」魏雨燕做出判定,從甘思思手裡拿過包子,就坐到凳子上吃起來。

嬸嬸?

有這麼老?

看魏雨燕吃得很快,甘思思拿過兩個包子遞給陽九,氣呼呼地離去。

這女人的臉,就跟六月的天一樣,說變就變。

陽九從錢袋子裡找出二兩銀子,放到魏雨燕面前,笑道:「吃完了就走吧。」

他只是個縫屍人,可不想養個童養媳。

「叔叔,你不管我,我會死的。」魏雨燕咽掉嘴裡的包子,淚眼婆娑地看著陽九。

陽九心知肚明,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道:「你身上的紙人,我已經除掉了,放心吧,你死不了的。」

魏雨燕真正害怕的必然是那個在她身上放置紙人的傢伙。

那人的扎紙術非常高明。

陽九指著門外說道:「我們只是萍水相逢,況且你還想嚇死我,我救你一命都顯得我很偉大,別再想坑我。」

「叔叔都不管我,還不如不救我,讓我被紙人割斷脖子算啦。」魏雨燕嘟著嘴,扭頭生著悶氣。

救你還成我的錯了?

面對魏雨燕的無理取鬧,陽九不怒反笑。

他直接拎起魏雨燕,一把給丟出了縫屍鋪,然後直接關上門。

想了想,又打開將銀子丟出去,這樣就算做得仁至義盡了。

魏雨燕撿起銀子,坐在門前的石頭上,似乎不打算離開。

對街包子鋪里的甘思思,一直看在眼裡。

或許她真的誤會陽九了,雨燕還只是個孩子啊。

她相中的男人不可能那麼禽獸吧?

「雨燕,你真的沒地方可去嗎?」甘思思走過去問道。

魏雨燕含淚點頭。

「走,嬸嬸帶你買衣服去。」甘思思牽起魏雨燕的手。

兩人先逛衣服店,再逛胭脂鋪,順便還去了一趟首飾鋪。

給魏雨燕置辦好行頭後,又回到包子鋪,甘思思燒了很多水,將魏雨燕洗得乾乾淨淨。

一番打扮後,甘思思呆呆看著魏雨燕。

這……這他娘的是牡丹花妖變的吧?

也太好看了。

要是我也能生出這麼可愛的閨女就好了。

想到生孩子,甘思思莫名想到了陽九,頓時臉頰發燙,一直燒到了耳根後脖子。

「雨燕,你會包包子嗎?」

魏雨燕搖頭。

「那嬸嬸教你。」

魏雨燕點頭。

魏雨燕非常聰明,很快就學會了包包子,甚至包出來的包子還很好看。

中午吃飯的時候,看到煥然一新的魏雨燕,陽九也是驚為天人。

就知道這姑娘稍微收拾一下會很驚艷。

吃飽後,陽九端起一碗酒喝了口,輕笑道:「雨燕,該說說指使你的人是誰了吧?」

「送喪翁。」魏雨燕將塞在嘴裡的雞腿拿出來。

送喪翁?

陽九看向甘思思,甘思思輕輕搖頭,從沒聽說江湖中還有這號人物。

「我想叫他師父,但他不願,還說我是狗雜種……」魏雨燕覺得陽九和甘思思都是好人,就得跟他們說實話。

送喪翁居然如此對待魏雨燕?

甘思思聽得很憤懣,都想將送喪翁的心挖走。

「嬸嬸,狗雜種是什麼呀?」魏雨燕仰起頭,滿臉好奇。

甘思思還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陽九卻是笑道:「雨燕,以後要是見了送喪翁,你也這麼稱呼他,他會很開心的。」

「真噠?」魏雨燕眨巴著大眼睛。

甘思思雖覺不妥,但想到魏雨燕若再跟送喪翁相見,恐怕會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

吃過晚飯後,陽九小眯片刻。

「九號縫屍鋪縫屍,九號縫屍鋪縫屍。」

聽到差役的喊聲,陽九下榻恭候。

送來的是一具無心男屍,身上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關上門,凈手焚香,陽九認真縫屍。

豬心入胸,線縫傷口,耗時極短。

《生死簿》隨即出現,開始記錄這人的生平。

這人名叫鐵鏰兒,自幼孤苦。

在戰亂中,他跟爹娘走散,從此靠乞討為生。

聽聞在長安討飯,能夠吃香的喝辣的,他歷經艱辛,終於來到長安城,才知道長安城乞丐太多,競爭很大,有時候蹲上一整天,連半張餅都討不到。

吃都吃不飽,還幻想什麼吃香喝辣?

有一天,鐵鏰兒照常去討飯,經過一條小巷時,看到有人正在非禮一個穿著綢羅的姑娘。

向來膽小的鐵鏰兒,不知從哪來的勇氣,衝進去將那流氓打跑,保住了那姑娘的清白。

姑娘的爹是個富賈,跟許多官員私交甚好,給鐵鏰兒討了個倒夜香的差事。

倒夜香雖不體面,但也是自食其力,總好過有手有腳地卻在討飯。

鐵鏰兒勤勤懇懇,比誰都努力。

但就在昨晚,鐵鏰兒經過一戶人家門前時,大門突然打開。

他以為主人會送出夜香桶,便伸手去接,想不到從門裡出來的竟是一把刀。

尖刀直直刺進了他的心臟。

一個戴著斗笠披著蓑衣的人從院門出來,不慌不忙地挖走了鐵鏰兒的心。

《生死簿》就此消失。

記得以前縫過的叫包三平的書生,也是被這詭異的傢伙給挖了心。

誰知這傢伙就連鐵鏰兒這樣的可憐人都不放過,簡直是喪心病狂。

陽九想著一拉鐵環,目送差役抬走了鐵鏰兒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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