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到鎮屍司切磋(求月票)

鎮屍司靠近長安邊郊,周圍儘是荒廢的鬼屋,雜草叢生,哪怕是白天,也陰風森森。

鎮屍司的大門殘破不堪,一側立著一塊石碑,上刻「鎮屍司」三個血字。

走下轎子,陽九都很懵。

這裡是鎮屍司?

亂葬崗都比這整齊。

「這裡只是鎮屍司的邊緣,我們要去的地方,還很遠。」再次來到鎮屍司,魏忠賢的心情很好。

接下來的路,兩人唯有步行。

要知道哪怕在皇宮裡,魏忠賢都有資格坐轎子。

但到了鎮屍司,魏忠賢竟然選擇了步行。

所過之處,儘是斷壁殘垣。

「此地以前是座王府,王府的主人天性好殺,每晚入睡前,必殺一人,方能睡得著……」魏忠賢邊走邊給陽九講鎮屍司的歷史。

陽九認真聽著,並不插嘴。

那王爺殺人,最喜分屍。

昨晚將一人分成三塊,今晚將一人分成六塊,明晚又將一人分成十二塊。

更有傳聞,王爺喜食人心。

聽到這些,陽九胃裡翻江倒海,直犯噁心。

甘思思當時所掏的心,正是陽九幫著處理,一顆不少。

倒是那鐵匠的妻子,被鐵匠騙得吃了不少。

這個王爺乃是前朝王爺,那時候,破損的屍體不縫就下葬,或是直接火化,倒也不會出什麼麻煩。

禍端正是從這王府開始的。

王爺的特殊癖好,整整持續了一年多,數百人被分解後,埋在王府的各處。

甚至王爺寢殿里的大花盆裡,還埋著一顆王爺最寵愛女人的頭顱。

王府的下人,整日過得提心弔膽。

沒人知道,下一個被王爺選中的人會不會是自己。

這棵樹長得好,那朵花開得艷,靠的正是那些殘肢提供的養料。

這天晚上,王爺在一個寵妾身上得到滿足後,莫名想再殺一人。

就在一炷香前,他已將一個侍婢分成了八塊。

睡在身旁的寵妾,被突如其來的疼痛弄醒,睜眼看到王爺竟在割她的胸。

她拚命掙扎,又豈是會武功的王爺的對手?

她苦苦哀求,正在興頭上的王爺又豈會停手?

王爺並不傷及要害,寵妾疼得暈過去,又醒轉,然後又暈去。

愛得死去活來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

折騰半晌,王爺這才盡興,正準備睡覺,聽到身後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在這王府中,居然有人膽敢直呼他的名字。

王爺怒極,拿著短刀,再多殺一人,亦無不可。

衝出床幃,再度聽到那個聲音,直到此刻,他才驚恐地發現,聲音竟是從那個大花盆裡傳出來的。

「誰?誰在那裡裝神弄鬼?」王爺頗為緊張。

話音未落,就聽砰的一聲,整個花盆炸開。

被埋在裡面的寵妃的頭顱,直直飄浮在空中,並朝王爺露出詭異的笑容。

王爺殺人無數,何曾見過這種場面?

慘嚎一聲,便撒腿就跑。

此刻王府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那些被埋在王府各處的斷肢殘體,莫不破土而出,有的已經化為森森白骨,有的腐爛嚴重臭味熏天,有的鮮血淋淋……

王府的護衛正跟這些玩意兒戰鬥。

哪怕是武功高強的人,首先膽都快嚇破了,又能堅持多久?

王爺看到一隻手如離弦之箭,從一個侍婢的心口穿過,帶走了那侍婢的心。

更看到一具無頭的屍體,手持大刀,揮舞亂砍。

王府的護衛多是高手,但因那些復活的殘肢斷體,根本就殺不死。

護送王爺逃離的護衛,一個接一個倒下。

一夜之間,王府中近千的人口,盡數慘死。

聽到這裡,陽九實在沒忍住,問道:「王爺呢?」

「王爺的下場,自然極慘,人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安靜地躺在院子裡,身下全是血。」魏忠賢微笑著說道。

善後的人想搬走王爺的屍體,卻驚恐地發現,王爺被碎成了無數塊。

所有碎塊被拼在一起,一碰就散。

「有人說,王爺這輩子將多少人分成了多少塊,最後他自己就被分成了多少塊。」魏忠賢嘆了口氣。

陽九道:「聽著的確不像是人力所為。」

「自那以後,殘損的屍體多數都會發生屍變,但凡被他們襲擊致死的人,很快也會屍變,就像是瘟疫一般,席捲大地,前朝也因此而亡。」魏忠賢再次嘆氣。

就因前朝王爺的胡作非為,幾十萬百姓死於非命。

為了平息那場前所未有的混亂,大魏的開國皇帝挺身而出,聯絡江湖中的隱世俠客,付出天大的代價,方才讓一切回歸正常。

從那時開始,大魏帝國就創建了縫屍人。

破損的屍體必須得縫合才能下葬。

不管是平頭百姓,還是王公貴族,膽敢安葬破損屍體,必誅九族。

朝廷鼎力宣傳,嚴懲打擊,這才讓縫屍制度深入人心。

然而不管朝廷如何嚴防死守,終究會有漏網之魚。

鎮屍司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創建的。

可以說鎮屍司是對縫屍人的一個補充,兩者構築起了保衛大魏百姓的堅固屏障。

想不到所有的禍端竟是由一個前朝王爺引起的。

說著話,二人已是深入了鎮屍司。

「督主,我想知道,若我贏了,難道要我加入鎮屍司?」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陽九。

魏忠賢笑道:「你想去便去,不想去便留下來。」

在鎮屍司縫屍,要縫的屍體不多,但屍體的兇險程度,卻是非常恐怖。

但凡知情的縫屍人,在內心深處,莫不想去鎮屍司縫屍。

穿過雜亂無章的石陣,眼前豁然開朗。

前方矗立著一座座雄偉的大殿,大殿之間都有長廊相連。

身穿暗黑或暗紅袍子的鎮屍司官員,莫不步履匆匆,看起來都很忙。

「縫屍會就在那座大殿進行。」魏忠賢帶著陽九來到左側的一座大殿。

這裡是鎮屍司,最忌亂跑。

殿中空無一人。

「隨便坐。」魏忠賢說著已是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

陽九看得納悶,可能放眼整個大魏,敢如何對待魏忠賢也只有這鎮屍司了。

哪怕是先皇,哪怕是武后,不,如今該稱呼她為聖人,也不會如此對待魏忠賢。

陽九坐立不安,問道:「督主,就我一人來參加鎮屍司的縫屍會?」

「說是縫屍會,其實就是對鎮屍司的縫屍人發起挑戰。」魏忠賢始終面帶微笑。

陽九算是有點明白了,又問道:「三爺可參加過?」

「來過,第一輪就輸了。」魏忠賢輕嘆。

想要挑戰鎮屍司的縫屍人,談何容易啊。

半晌後,從一側的內門裡走出一人,身穿紫袍,發須雪白。

「魏督主久等了。」那人步履輕快,抱拳道歉。

魏忠賢坐著沒動,道:「石大人,許久未見,身體可還好?」

那人冷冷一笑,答道:「死不了。」

看得出來,這傢伙對魏忠賢的態度並不好。

「陽九,這位便是鎮屍司掌印使石雄雄石大人。」魏忠賢笑著給陽九介紹。

陽九抱拳行禮道:「見過石大人。」

「聽聞東廠出了個非常厲害的縫屍人,卻原來是個小白臉。」石雄雄呵呵冷笑。

縫屍人嘛,相貌就得醜陋點。

小白臉就該往臉上塗抹厚厚的脂粉,到戲台子上去唱戲,縫哪門子的屍?

「要是石大人現在認輸,我們立馬離開。」魏忠賢站起身。

石雄雄一拍手,旁側的內門立馬有人送來點心和香茶。

「時辰尚早,魏督主,先用茶。」石雄雄說著已是走向內門。

陽九重新坐下,端起茶嘗了一口,難喝得要命。

敢情這所謂的縫屍會,更像是魏忠賢跟石雄雄之間在鬥氣。

一個是東廠督主,一個是鎮屍司掌印使,兩人都位高權重,這般鬥氣是為哪般?

約莫半個時辰後,石雄雄再次來到大殿。

這次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的半張臉都被燒焦,一隻眼睛也被烈火煉到了一起。

如此相貌,的確很適合當縫屍人。

「魏督主,那就不廢話,開始吧。」石雄雄道。

魏忠賢每年都來,又有哪年成功過?

但這麼多年過去,魏忠賢從未放棄,搞得石雄雄很不耐煩。

別看馮豹還很年輕,但在鎮屍司,已是非常優秀的縫屍人。

魏忠賢起身,讓陽九緊緊跟著他。

石雄雄這人心胸狹隘,若非能力真的出眾,先皇也不會讓他統領鎮屍司。

從內門進去,後面是座小院。

院中臨時搭著兩個棚子,要縫的屍體就在裡面。

石雄雄沉聲道:「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誰先縫好屍體,誰就是勝者。」

規則如此簡單,參會的縫屍人如此少,著實讓陽九大失所望。

這就是鎮屍司舉辦的縫屍會啊?

怎麼說呢?

感覺還不如記憶中村口浪門大爺大媽扯淡熱鬧。

石雄雄又道:「出於公平,陽九,你先選屍體。」

棚子裡的兩具屍體,縫合的難度差不多。

但如果鎮屍司的縫屍人先選,難免會落人口實,勝之不武。

「就左邊吧。」陽九隨意做出選擇。

鎮屍司真要搗鬼,方法多得是,不管他作何選擇。

但以鎮屍司的高傲,想來不會幹這種事。

他們必定會拿出極度兇險的屍體,派出極為厲害的縫屍人,如此便可穩贏。

進入簡易的縫屍棚,陽九看到在縫屍桌上只放著半截男屍。

準確來說,應該是小半截。

男屍是被齊胸斬斷的,還算英俊的臉上,掛著笑意。

正常來說,遇到這樣的屍體,就需要先給屍體做出下半身的身體,再縫合便是。

但這是鎮屍司選出來的屍體,想要將屍體縫好,恐怕沒這麼簡單。

陽九先用冥紙紮好下半身,出於保險,在屍體的頭上貼了三張鎮屍符。

而在隔壁,隱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馮豹居然已經在縫屍。

石雄雄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讓魏忠賢帶來的縫屍人在首輪出局。

點上香,陽九便開始縫屍。

一針,兩針,三針……

一切如常。

屍體全然沒有反抗,哪怕沒有鎮屍符,恐怕也不會動。

然而越是如此,陽九心裡越是不安。

「大人,屍體已縫好。」就在這時,隔壁傳來馮豹的聲音。

石雄雄的聲音也跟著傳進:「哈哈,魏督主,真是對不住,今年又是我贏了。」

「這時間不是還沒到?」魏忠賢故作鎮靜。

石雄雄呵呵笑道:「馮豹先完成,陽九要想取勝,就得在質量上出彩,魏督主覺得這可能嗎?」

鎮屍司縫屍人的縫屍技藝,冠絕天下,無人能敵。

縫完最後一針,那屍體也沒鬧什麼么蛾子。

想來應該是鎮屍符,徹底將此屍給鎮住了。

《生死簿》現。

此人叫王留根,天生殘疾,無法行走。

爹娘死後,他無法養活自己,便想到了死。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自殺,里正就找上門來,讓他去鎮上當縫屍人,收入可能不太高,混口飯吃綽綽有餘。

王留根就這樣走上縫屍道路。

小鎮一年到頭都死不了幾個人,需要縫的屍體就更少了。

王留根喜歡清閒,畢竟他的月銀是固定的,跟縫不縫屍、縫多縫少都沒關係。

手頭有點閒錢後,他還可以僱人抬他去鎮上的窯子裡耍耍,小日子過得美著呢。

變故在四年後到來。

有一夥土匪突然殺進鎮子,燒殺搶掠,惡事做盡。

臨了,他們找到王留根,讓王留根無論如何都要將所有的屍體縫好。

王留根一個站都站不起來的人,讓他縫數百具屍體,那還不如一刀將他殺了。

但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王留根只能努力再努力,加油再加油。

白天狠狠補覺,到了晚上,就拚命縫屍。

所有殘損的屍體都被縫好後,王留根長舒口氣,任務完成,這下不用死了吧?

土匪頭子得知消息後,大手一揮,鍘了。

鎮上多得是百姓給牛羊鍘草的鍘刀。

被拖到鍘刀上時,王留根吃力地抬起頭,看著土匪頭子詢問原因。

土匪頭子只是哈哈在笑,並未回答王留根。

想到身上還有些銀子,沒有到窯子花掉,就覺得很不爽。

本要腰斬,結果兩個嘍囉手一抖,將王留根齊胸斬斷。

王留根臨死前都在後悔沒去窯子裡爽一把,這死後的怨氣,必定恐怖。

【縫屍九十具,獎勵宿主狗頭鍘。】

倒好。

狗頭鍘、虎頭鍘和龍頭鍘倒是給集齊了。

陽九走出縫屍棚,抱拳道:「屍體已縫好,是我輸了。」

「那倒未必。」魏忠賢到此刻都對陽九很有信心。

兩具屍體很快被人抬了出來。

馮豹所縫的那具屍體,腦袋被砍掉。

「這是……」石雄雄的眼睛看著王留根身上的縫痕,瞪得很大。

馮豹雖未言語,只覺陽九的縫痕非常漂亮,隱有花香。

魏忠賢哈哈一笑,問道:「石大人,勝負如何判定?」

「陽九縫得畢竟慢些,就、就算打平吧。」石雄雄違心地說道。

馮豹是縫得很快,但那針腳非常粗糙。

要是將屍體抬到稍遠的地方,頭顱很可能會掉下來。

陽九所縫就不一樣了,針腳細密漂亮,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而且,因陽九選中的是半具屍體,還需要用冥紙再扎半具屍體,縫起來自然更耗時間。

「好,打平就打平。」魏忠賢的心情極好。

這麼多年,總算是突破了首輪。

陽九所縫屍體的下半身去了哪裡,魏忠賢心知肚明。

在搭建這縫屍棚的時候,石雄雄肯定藏了一手。

兩具屍體都是被斬成了兩截,所以不管陽九選擇哪一具,面對的都是只有一半的屍體。

三爺來參會的那年,就是如此。

三爺進去後,看到屍體只有一半,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儘管三爺很想贏,卻是毫無辦法,沒有燃香就退了出來。

「魏督主,你們回殿中休息片刻,我們馬上進行第二輪。」石雄雄道。

來到大殿,魏忠賢喝了碗茶,詢問縫屍的情況。

陽九如實相告。

「看來兩具屍體都很普通,他們只需要拿走一半,就能穩贏。」魏忠賢知道了石雄雄所耍的手段,接下來,石雄雄會耍出更多的花招。

陽九也喝碗茶潤潤喉嚨。

雖說參賽者只有他和馮豹兩人,但因是比賽,感覺還是有點緊張的。

「陽九,縫屍本就很危險,所以接下來,要是感覺到不對勁,你就跑,剩下的讓他們去解決。」魏忠賢想了想,又笑著囑咐。

這裡是鎮屍司,屍體傷人的事,斷難發生。

「來吧,到第二輪了。」石雄雄出現在內門那裡。

還是院子裡的那兩座縫屍棚,只是裡面躺了兩具新屍體。

鎮屍司的縫屍人還是馮豹。

石雄雄堅信馮豹有這個實力,定能擊敗陽九。

陽九最近風頭正盛,本來石雄雄很是不屑,但看到陽九所用的針法,貌似是傳說中早已遺失的縫屍針法,石雄雄就知道陽九的確非常出色,難怪這次魏忠賢信心滿滿。

不過這第二輪,定能送魏忠賢滾回東廠。

有他石雄雄在,魏忠賢這輩子都別想得逞。

「兩個棚子裡的屍體,都很古怪,你們要小心,莫被傷到。」作為鎮屍司的掌印使,石雄雄還是得表現得很大度。

陽九依然走進了左邊的棚子。

這回他沒有說廢話,直接進入,就是不給石雄雄派人搗鬼的機會。

縫屍桌上躺著的是具女屍。

女屍沒有穿衣服,勻稱的胴體非常完美。

她的雙手捏在一起,輕輕放在肚子上,眼眸緊閉,像是在熟睡。

陽九道:「姑娘,多有得罪。」

從正面看,這女屍完好無損。

既然需要縫,那傷口必然是在背部。

這樣的屍體,陽九不是沒縫過。

翻過來後,屍體的背部果然被割開,臟腑全都被掏走。

女屍貌似並未變成惡靈。

鎮屍司若是用這種屍體,恐怕很難分出勝負。

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鑑,這回陽九選擇提速,定要趕在馮豹之前將屍體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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