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魏忠賢不管走到哪兒，巴不得懷裡都抱著一個火盆。
出行的時候，他自然會選擇奢華無比的馬車，馬車裡燃燒著好幾個火盆，正常人進去都會熱得汗流浹背。
然而身裹棉襖的魏忠賢，好似仍然覺得非常冷。
「拜見督主。」陽九行禮。
魏忠賢擺手道：「不必多禮，喝碗酒暖暖身子吧。」
酒是溫的。
光是聞著那味兒，就知道是極為難得的好酒。
陽九一飲而盡，一股暖意瞬間襲遍全身。
「屍體縫好了？」既然陽九出現在這裡，那屍體肯定縫好了，但魏忠賢還是笑著詢問。
陽九道：「幸不辱命。」
「看來得讓聖人縫你個天下第一縫屍人的名號。」魏忠賢呵呵笑道。
名頭這些玩意兒，都是虛的，不管做什麼，若是頂著「天下第一」這四個字，只會徒增禍端。
魏忠賢自然只是在說笑。
「小九啊，這具屍體，你走的時候，也帶到你的府上去。」魏忠賢心情極好。
陽九猜不透魏忠賢的用意，擔憂地道：「督主，九屍全放在我家裡，我擔心不安全啊。」
此前送喪翁就從陽宅里盜走了僵小蟲。
不管多兇悍的屍體，在烈日下，都是實打實的死物。
「這個你不必擔憂，咱家自有安排。」魏忠賢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屍體會被盜走。
如今的陽宅，有武三月派去的大內高手，更有魏忠賢派去的東廠頂尖高手，可以說是比皇宮更加安全。
上一次送喪翁之所以能盜走僵小蟲，也是得到了魏忠賢的首肯。
而且魏忠賢親自出面，跟大內高手溝通，才讓送喪翁盜屍成功。
「有空的話，將萬劍山莊的屍王，也接過來吧。」魏忠賢想了想又叮囑道。
跟殺不死相比，萬劍山莊的那玩意兒，如何能稱屍王？
魏忠賢如此安排，九屍中的四具，就會齊聚陽宅。
陽九心下好奇，魏忠賢當真如此信任他？
要知道長生對任何人都有著致命的誘惑力，帝王將相如是，平頭百姓更是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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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角度的話，現在也只是找到了四具屍體，還差五具，任重而道遠啊。
「之前承諾給你的獎勵，隨後就會送到你的府上。」魏忠賢知道想要讓人多做事，豐厚的獎賞必不可少。
有過必罰，有功必賞，唯有如此，才能長久。
陽九雖很好奇是什麼獎賞，卻沒有詢問，看到魏忠賢擺手，當即退下。
馮豹等在外面，抱拳道賀道：「九爺這次立下大功，相信督主定會重重有賞。」
「馮兄挖屍有功，想來獎賞必不會少。」陽九輕笑。
一看馮豹臉上的笑容，就知道此次能順利完成魏忠賢交付的任務，非常開心。
此次挖出殺不死，至少馮豹在鎮屍司掌印使這個位子上，算是坐得非常穩了。
…
「九爺，要不要去喝一杯？」馮豹心情極好。
陽九道：「家裡有事，改天吧。」
馮豹知道陽九家裡有兩個女人，肚子都非常大，這種情況下讓陽九在外吃酒，心必定難安。
「馮兄，有勞將那屍體弄出來。」陽九隨後請馮豹幫忙，又從東廠弄了寒玉棺過來，然後才折回家裡。
看到陽九又帶回一具屍體，絕情和甘思思都很無語。
梅姨更是陰沉著臉。
家裡有兩個大肚婆，陽九還往家裡運死屍，要知道屍體聚集的地方，陰氣必然極重，對孕婦對孩子都不好。
將寒玉棺搬進那間屋子時，僵小蟲和鬼鬼都是好奇地看著。
他們的屋子裡，陡然又多一具屍體，這下會更熱鬧。
「小九，不是我說你，這家裡有兩個大肚子，你做事前，必須得先為她們考慮。」鎮屍司的人離開後，梅姨將陽九叫到一邊，低聲說道。
陽九道：「屋子都是割開的，應該沒事吧？」
「你是不知道，我每次進這院門，只要想到那些屍體，就覺瘮得慌。」梅姨的眸子裡，隱有懼意。
想要解決梅姨所說的事，必須得再買一座大宅子。
此事還是得跟絕情和甘思思商量過，才能做決定。
這座宅子是他和甘思思一起選的，當時重新裝修的時候，可是耗費了他們大量的心血。
甘思思想要在這裡生孩子，才會從宮裡搬出來。
這節骨眼上換房子，甘思思肯定不會同意。
縱然要換，可能也得等孩子出生後才行。
「這具就是從鎮屍司里挖出來的屍體？」透過寒玉棺，絕情看到了殺不死。
陽九點點頭。
「我喜歡他身上的衣服。」甘思思輕笑。
陽九道：「他應該是幾千年前的人。」
「那時候的屍體，還能保存得這麼完整？」甘思思非常震驚。
在她看來，那屍體就跟剛死的一樣。
陽九笑道：「他被殺死後，就發生了地動，天翻地覆，他也被埋到了地底很深的地方，直到前兩天，剛被挖出來。」
「魏督主是如何知道他埋屍的具體位置的？」絕情疑道。
九屍齊聚，可讓一人得長生，然後又會散於四方。
若殺不死幾千年都沒被挖出來，也就是說，靠九屍長生，此前從沒有人成功過。
陽九對此也很好奇，不過魏忠賢沒有說明，顯然在尋找九屍上，魏忠賢有他自己的法子。
既然將深埋地下的古屍都能挖出來，足以證明這法子非常有用。
「好了，時間不早了，先休息吧。」陽九催促。
再有十來天，又是春節。
甘思思很期待孩子的出生，同時也很苦惱。
哪怕今晚就將孩子生出來，這個年，她也會在月子裡度過。
回到屋子裡，陽九說起買大宅子的事。
「九郎，我覺得這宅子挺好的。」甘思思聽後眉頭輕蹙。
…
絕情點頭道：「我也覺得不錯，這裡距縫屍鋪近，很是方便。」
魏雨燕經營的包子鋪，貓不理火鍋店的總店，都在這一帶。
別看這座宅子小，對他們一家而言，位置極好。
陽九笑道：「那就先不搬，等將來家裡人多了再說，你們先睡，我去泡個澡。」
跟殺不死奮戰半晌，陽九感覺很是疲憊，關鍵是身上非常髒。
泡個澡，換身衣服，才能睡得好。
左擁右抱的日子，在前世只存在於美好的幻想中，如今卻能夜夜成真，許多時候陽九都感覺如今的日子，就跟做夢似的。
次日一大早，甘思思的肚子就疼得厲害。
看著甘思思慘白的臉色，絕情也被嚇壞了。
生孩子真的這麼疼嗎？
可能這種疼，不親身體驗一番，無法知曉。
絕情在擔心甘思思的同時，也很害怕，只因要不了多久，她也會迎來這一天。
但想到能給陽九生一個孩子，哪怕再痛苦，也值了。
「九郎，我這是真的要生了？」甘思思疼得額頭上全是汗珠。
陽九把過脈，道：「思思，應該就在今天。」
此刻甘思思已經開始宮縮，隨著宮縮越來越頻繁，她會越來越疼，直到孩子出生。
哪怕在縫屍的時候再坦然，此刻陽九的心頭也是充滿緊張。
此前就跟長安城最好的穩婆通過氣，只要銀子給得足，甘思思在任何時候生產，穩婆都是隨叫隨到。
穩婆距東廠這邊比較遠，陽九當即命人去請，等穩婆過來，時間估摸也差不多了。
看甘思思疼得厲害，陽九給她施了幾針。
疼痛雖然有所減輕，但甘思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將近中午的時候，穩婆才來到陽宅。
「羊水還沒破，應該還早。」穩婆姓袁，大家都叫她袁婆，年過半百，保養得還算可以，笑容非常溫暖。
陽九笑道：「袁婆來了，我們心裡踏實，快到屋裡用茶。」
在陽九面前，袁婆也不敢擺任何架子。
如果是順產，袁婆自詡長安城中，接生水平無人能及。
但要是碰到難產，袁婆自知她遠遠比不上陽九。
陽九割腹取子，大小都能保，已經救下不少難產婦人的性命，轟動長安。
這點袁婆根本無法做到。
午飯過後，甘思思便有破水的跡象。
梅姨帶著魏雨燕在忙前忙後。
袁婆說著需要準備的東西。
這時候甘思思反而平靜了下來，不就是生孩子麼，不管多痛多累，相信她都能堅持下來。
此前跟陽九成親後，她做夢想的都是要給陽九生孩子，而且是越多越好。
作為妻子，首要責任就是要給丈夫開枝散葉。
想到這些，甘思思就感覺心頭充滿了力量。
看到甘思思平靜下來，絕情很是佩服，只覺等到了她臨盆的那天，可能她無法像甘思思這樣冷靜下來。
…
羊水破了後，所有人變得更加繁忙。
穩婆只讓梅姨到房間裡幫忙，其餘人都在外面等候。
小玄子急匆匆趕來，得知甘思思快要生了時，又匆匆離去。
因陽九縫好了殺不死的屍體，魏忠賢承諾要給陽九不少獎賞。
魏忠賢知道陽九最喜歡的永遠都是屍體，故而決定多送幾具古屍。
小玄子過來就是想要問問陽九，要將那些古屍送到陽宅，還是放進閻羅殿。
家裡的屍體已經足夠多了，反正那些古屍，從表面上也研究不出什麼名堂，只能是通過縫屍，才能有所收穫。
將屍體放進閻羅殿，等有空的時候，就去縫上一具。
屍體正朝陽宅這邊送來，故而小玄子才會匆匆離去。
天還沒黑，聽到房間裡傳出嬰兒的啼哭，所有人都是面露喜色，長舒口氣。
袁婆很快打開門，向陽九報喜道：「陽大人，恭喜你，是個大胖小子。」
「太好了。」絕情滿臉欣喜。
陽九笑得合不攏嘴，道：「其實我更喜歡閨女。」
「相公，你是說真的？」絕情低聲問道。
既然甘思思生了兒子，而陽九又想要閨女，絕情倒是很希望她肚子裡的是個女孩。
袁婆隨後返回房間，和梅姨一起在收拾，等將一切都收拾好，才能讓陽九等人去看孩子。
半晌後。
袁婆抱著孩子，親手交到陽九的手中。
陽九從沒抱過小孩子，都不知道該怎麼抱。
他從沒想過剛出生的孩子，竟會如此小，感覺只要稍微一用力，就會傷害到這個小傢伙。
陽九隻抱了一下，就將孩子交給絕情。
絕情倒是非常熟練，畢竟在辦桉的時候，她可是沒少抱還在襁褓中的嬰兒。
梅姨出屋後，陽九和絕情走進屋子，看到躺在床上的甘思思，非常虛弱。
「九郎，快給我看看孩子。」甘思思非常著急。
絕情將孩子抱過去，放到甘思思的旁邊。
甘思思靜靜看著，又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小手，看著這個小傢伙，只覺無論她受多少苦痛，全都值了。
不說別的，只那隻小手，就能將人的心熔化。
孩子哭鬧了一會兒，現在睡得死沉死沉的。
「前三天沒奶，陽大人得給孩子找個奶娘。」袁婆拿了銀子，非常開心。
這次接生，非常順利，酬勞也極其豐厚，換誰都會喜不自禁。
送走袁婆後，陽九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甘思思很是著急，他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竟然忘記了給孩子找個奶娘。
孩子剛生下來，就會覺得肚子餓，就要吃奶。
而甘思思身上有奶水，至少得等三天。
孩子可熬不住這三天。
「別聽袁婆的，其實只要讓孩子多吸吸，就會有奶。」陽九說道。
甘思思愣道：「真的？」
「試試看吧，實在不行，我再想辦法。」陽九笑道。
只是當著陽九和絕情的面，甘思思覺得很是難為情，都不好意思給孩子喂奶。
「思思，晚上我們都是一起睡的，你現在害羞什麼？」絕情吐槽。
甘思思其實也不怎麼會，手忙腳亂半晌，都沒能讓哭啼的孩子吃到奶。
最後還是在陽九的幫忙下，方才成功。
待到孩子安靜下來，甘思思笑道：「九郎，快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得知甘思思有了身孕時，陽九就有考慮過孩子的名字，只是這麼久過去，孩子都生了下來，該叫什麼名字仍沒有著落。
陽九笑笑，問道：「你們覺得叫什麼好聽？」
「九郎拿主意就好。」甘思思道。
絕情也是這個想法，名字嘛，肯定得當爹的來起。
陽九很是為難，自古起名都是一門學問，半點馬虎不得。
一個好名字，能成就一個人。
而那些糟糕透頂的名字，無疑會毀掉一個人。
我在東廠當縫屍人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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