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粗點心店之後,桐生和馬與藤井美加子都像是中了沉默術,最後只能在他們平時分開的公交站草草分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和馬一邊走一邊回想今天痛毆那幾個極道的過程。

感覺自己這新當流6的劍道水平,對那些流氓碾壓有點嚴重。

那個流氓頭子,作為唯一能佩戴他們組徽章的人,應該是當中最能打的,但是他只有柔道1,也被碾壓了,感覺不到作為小頭目應有的戰鬥力。

難道這個津田組整個組都比較菜,所以才讓這種人擔任小頭目?和馬不由得如此懷疑。

可惜他這個外掛,是昨天晚上冥想的時候才啟動的,今天早上去了學校,他才變得可以看到別人的流派。

下午訓練的時候,和馬看大門五郎已經有數字了,是無流派8,比和馬厲害。

但是早上在校門口看到大門五郎,以及和藤井一起被罰跑圈的時候看到大門五郎,還沒有數字出現。

很顯然這個外掛的啟動,是一步步來的,早上另一夥極道流氓來送雞的時候,和馬的外掛還沒完全啟動,所以看不到流氓的實力。

不知道那一夥流氓是不是也這麼菜。

——如果也這麼菜的話,就應該改變策略,直接去他們事務所踢館。

這樣一想,和馬還有些小興奮,他很喜歡日本一個極道題材遊戲《如龍》,覺得裡面主角桐生一馬一言不合就單人拆掉人家整個組,帥極了。

極道真要那麼弱,那我就要像桐生一馬一樣體驗一下單人拆組的快感了。

不過,理性告訴和馬,極道不可能這麼差,肯定有高手。

畢竟現在是日本極道群雄並起的年代。

和馬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了一下,然後他想起剛剛注意到的另一個細節。

——我連續打倒敵人之後,我的外掛能讓我看見人身上有「震撼」的負面狀態。

不過,當時情況緊急,和馬也沒細看,現在反而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紅色「震撼」字樣。

但既然和馬能直接看到藤井美加子左手拉傷——那也算一種負面狀態——那從邏輯上講,和馬能看到「震撼」狀態也理所當然。

現在和馬想搞明白的是,這個震撼狀態,究竟是那些流氓雜魚在看到和馬連續秒人之後自然產生的,還是外掛給他的特殊能力。

和馬一邊走,一邊再次查看自己的技能欄——現在他不用冥想也能隨時看到這些了。

「我的技能里,沒有可以附加震撼狀態的啊。」他喃喃自語道。

難道那是自然產生的?

嗯,自然產生的也很合理,畢竟對方被連續放倒好幾人,正常人都會慫。

不過保險起見,還是要找機會測試一下……怎麼測試呢?明天劍道部訓練的時候,大喊「我要打十個」?

不不,喊了唯一的結果就是被大門五郎罰跑步。

劍道大會上試一試?可是劍道大會又不是車輪戰,是一對一的團體戰,前鋒對前鋒,次鋒對次鋒以此類推。

根據去年的情況,和馬大機率擔任隊伍的中堅或者副將,大將肯定是劍道部部長擔任。

不管中堅還是副將,和馬每次對局都只用打一場。

如果是車輪戰,倒是可以試試自己一串三之後會不會讓第四個上場的有震撼BUFF。

和馬一邊考慮這些,一邊拐進自家道場所在的街道,迎面就看到道場的鄰居之一正在搬家。

「川桑,」和馬開口和剛剛把家具放到卡車的車斗里的鄰居戶主搭話,「下午好。」

「桐生君,回來拉?」

「是啊,你這是……」

川桑笑了笑:「搬家啦,在葛氏住了那麼久,正好也換個地方喘口氣。我看到住友建設的小笠原桑往你們道場那邊走,聽我一句勸,你們也趁早簽字把房子賣了,然後搬家吧。」

說罷,川桑嘆了口氣。

看錶情,和馬就知道他其實也是怕了極道,選擇逃避。

和馬和鄰居道別,快步向自家道場走去,正好看見住友建設負責收購事物的小笠原先生站在道場門口。

小笠原西裝革履,標準的社畜打扮,遠遠的看見和馬就沖他鞠躬打招呼。

平心而論,和馬對小笠原的印象還不錯,一直都好聲好氣的勸說,幾次加價——最主要還是他肯加價,給和馬的印象分很高。

「小笠原桑,下午好。」和馬上前打招呼。

「下午好。」

「為什麼站在門外?」和馬剛問出來,就看見妹妹千代子正在道場門口沖洗著什麼東西。

她擺明了無視了小笠原。

「千代子,至少讓人進屋吧?」和馬不由得數落起來。

千代子皺著眉頭瞥了和馬一眼。

不等千代子開口,小笠原就說話了:「桐生君,不用了,我其實是來道別的。」

千代子聞言,臉上透出驚訝,人也拎著擦地的抹布站起來了,直勾勾的看著小笠原。

「住友建設成立了一個新部門,叫遷移部,試運行了一段時間,成績斐然,為公司節省了大量資金,所以今後相關的土地收購,都由新部門負責,今天下午六點過後,我們市場部就不再負責這些了。」

和馬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些不妙——新成立的部門,成績斐然,還為公司節省了大量資金?

怎麼感覺不妙呢?

小笠原又說道:「今天下午六點之前,我們經手簽下的協議還算數,我勸你,賣了吧。遷移部接手,就不會是這個價了。」

和馬還沒開口呢,千代子搶白道:「我們不賣!價格多少都不賣!所以就算你們開價變低了,也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

小笠原欲言又止,隨後默默的看著和馬。

他的意思,和馬秒懂。

——完了,看起來現在不賣,之後就沒有現在這麼好的報價了。

別人請了極道來處理這個事情,不可能再給你開高價,最起碼人得把極道們的抽成給扣除。

當然也可能是極道先自己出錢買下地契,然後轉賣給住友建設,反正不管怎麼樣,給到和馬手上的錢肯定會變少。

和馬看了眼又開始擦地的千代子,問道:「這門口的地板怎麼回事?早上的雞血不是衝掉了嗎?」

千代子瞪了小笠原一眼:「你問他!」

和馬扭頭看小笠原。

「我們真的不知道。」小笠原一臉坦誠,「我們不負責和極道打交道。」

「他們把七八隻死老鼠扔在我們門前!老鼠血灑了一地!你居然跟我說你不知道?」千代子怒道。

小笠原先生低下頭:「我很抱歉。但我無能為力,可只要您簽字……」

「不賣!你以為我會信你嗎?這整個就是圈套!你騙得了我哥哥,騙不了我!」千代子大喊。

和馬:「千代子,我覺得……」

千代子打斷他:「你要想賣你就簽字!你是兄長,是戶主,你能簽這個字!但是你要敢簽,我就去東京塔上跳下去!」

和馬只能閉嘴。

在涉及到道場的事情上,千代子就會變得很情緒化,根本不像是那個乖巧聽話的妹妹。

和馬其實也能理解,他畢竟繼承了桐生和馬的記憶,知道這個道場承載了那些和已故的爸爸媽媽在一起的回憶。

千代子對和馬吼道:「你以前還跟我發誓過,一定要振興道場呢!大騙子!」

說完千代子把抹布一扔,氣鼓鼓的就跑進門,把和馬和小笠原先生晾在門外。

和馬嘆了口氣:「小笠原先生,您的好意我領了,但是千代子真的會從東京塔上跳下來的。這個字,我不敢簽。」

小笠原也嘆氣:「今天是死老鼠,鬼知道明天是什麼,不要對這些極道有什麼幻想,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就是一群畜生。」

和馬想說我今天見識過了。

津田組砸了粗點心店,暴打年近五十的店主大嬸,和馬可是就在現場目睹了全過程。

他還順手痛扁了津田組。

小笠原收回裝著合同的文件,抬手看了看手錶。

「還有三分鐘六點,你多保重了,桐生君。」

「我會的。」

「保護好你妹妹。有什麼困難,可以聯絡我,我一定盡力解決。」

說完,小笠原又看了眼道場的大門,搖了搖頭,拎著公文包走了。

夕陽西下,橘紅色的光照著小笠原微微有些禿頂的腦袋。

和馬搖了搖嘴唇。

——我怎麼覺得,我好像已經做出了關鍵的選擇?

——我是不是應該簽了字,然後把千代子捆起來讓她好好冷靜個幾天?

就在這時候,町內會的擴音喇叭,開始播放德沃夏克的《E小調第九交響曲》,又叫《自新世界》交響曲的選段。

這是日本的特色,每天太陽落山的時候區公所就會利用設置在區內各處的公共喇叭播放這個音樂,催促小孩子回家。

後來東京等大城市因為城市發展,公共喇叭都拆得差不多了,所以廢除了這個慣例,但是在日本的鄉下很多地方依然把這個習慣保留了下來。

在空無一人的田野間孤獨奏響的德沃夏克的音樂,這場景多少透著一種奇詭的氛圍,所以被很多文藝作品用來烘托恐怖氛圍。

也有人把這個音樂的響起,視作逢魔之時到來的標誌。

在1980年的葛氏區,德沃夏克的音樂依然會準時響起。

和馬看著夕陽下小笠原遠去的背影,聽著音樂,莫名的生出一種自己正在走進逢魔之時,即將面對百鬼夜行的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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