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把池田爹帶走時,甚至沒有要求和馬去錄口供,好像是因為池田爹之前就醉酒之後性騷擾進去過,留下了底子。

當然也可能是和馬的武名太盛,畢竟葛氏警署大多數警員都親眼目睹了和馬單人拆組的勇武。

警察把人帶走後,千代子擔心的問:「阿茂會不會出事啊?那些高利貸……」

「你覺得,會放高利貸的都是些什麼人?」和馬問。

「呃……極道?」回答上來之後千代子鬆了口氣,「也是哦,那應該不會有高利貸找上阿茂才對。」

和馬點頭:「整個東京的地下錢莊應該都在關東聯合的控制下,尤其是在我們附近的錢莊,說不定就是錦山組的產業,他們怎麼可能來找我徒弟的麻煩。」

千代子笑了:「老哥,你這話說得,別人聽了鐵定以為我們是壞人啊。」

話音剛落兄妹倆就一起注意到遠處一棟建築的閣樓上,一扇窗關閉了。

然後屋裡的人還拉上了窗簾。

透過燈光在窗簾上投出的影子,和馬看見高挑的女人扇了一個矮小的身影幾巴掌。

應該是有個小孩趴在閣樓上偷看,然後被媽媽打了。

千代子:「說起來,剛剛那位池田先生的慘叫,會不會讓周圍的鄰居會錯意啊?」

「周圍的鄰居都搬得差不多了,沒幾個人會聽見啦。」和馬非常不確定的說道。

道場周圍所有的房子都已經被住友建設買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住友建設忽然發了善心,給了個長達半年的遷出時間。

但是半年期限已經快到了,周圍的人也都搬得差不多了,遠處那家應該是少數剩下的幾家之一了。

仔細想想,現在自己這道場這個名聲,住友建設估計也很頭疼,到時候房子建好了,誰會願意買在和極道勾結的道場周圍呢?

不過,住友建設頭疼的事情,和他桐生和馬有什麼關係?

和馬拍拍妹妹的肩膀:「走吧,外面有點涼了。」

雖然只是九月,但夜晚已經開始透出涼意。

千代子:「現在從天上看,這一塊可能除了我們這幾點星火,剩下的都是一片漆黑了。」

和馬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眼:「嗯,確實。因為周圍的光污染少了,星空也突然很清晰了。」

千代子也停下腳步抬起頭。

「是啊。對了,老哥,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帶我認星座的事情嗎?」

千代子一說,和馬就自動記起來了,在那之前他其實完全沒印象。這些這個身體的前代主人和妹妹在一起的記憶,就沉睡在意識的深處,沒有契機來激活,他們就像不存在一樣。

和馬重溫了一遍那場景,而且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他和千代子相處久了的緣故,除了在腦海中重現場景之外,當時的桐生和馬的感覺,也通過某種共情作用傳遞過來了。

那時候的感情,和現在的感情融合在一起,讓和馬感慨的看著漫天的繁星。

和馬看著天空,憑著記憶里的知識,辨識出飛馬座、和仙女座……

千代子也仰望著星空:「夏夜大三角……好像看不見了?」

「廢話,現在立秋都多少天了,夏夜大三角的升起時間會提前,現在能看到的是秋夜四邊形。」

「啊,好遺憾啊,今年夏天怎麼就沒想起來看看星星呢?今年太忙啦!」

千代子自問自答的同時,和馬卻想起了一首他上輩子非常喜歡的歌,因為歌詞里有「你指著那夏夜大三角」一句。

那是化物語的片尾曲,名字好像叫——靠著這一世的日語水平,和馬毫不費力的想起來叫《你所不知道的故事》。

他看著星空,沉浸在和妹妹一起看星星的回憶里,不由自的哼出了歌的主旋律。

「那是什麼?」千代子驚訝的看著和馬,「好好聽。不是那首星之所在吧?」

「嗯。」和馬趕忙住嘴,搪塞道,「想起小時候一起看星星的情景,忽然就有旋律掠過腦海。」

「誒?所以這是專門給我的曲子嗎?好棒,老哥求你完成它!」

「不,就只是一段掠過腦海罷了。」

現在吹奏部的橫山顧問他們只當和馬是侵占了某個無名音樂家的作品在鍍金,整個音樂評論界也很有默契的保持了一致步調。

如果和馬再寫一首佳作出來,估計就會有人為那位一直被侵占作品的不知名音樂家鳴不平了。

到時候和馬說不定要被迫開始表演現場作曲——抄曲了。

但和馬並沒有特別想當一個文抄公,他學口琴是為了將來給自己上BUFF,營造儀式感。

劍豪總得吹個笛子尺八什麼的,才有派頭嘛。

那上杉宗一郎還聽三味線上BUFF呢。

所以和馬這時候選擇繼續搪塞妹妹:「只是一時掠過的旋律,構不成曲子的。」

千代子撅起嘴,看著星空:「明明在學姐們面前就很流暢的作出來了,我看你就是覺得泡我這個妹妹沒用,才不寫的。」

和馬看著使小性子的千代子,不由得彎起嘴角。

剛剛回憶起看星星的記憶時,原桐生和馬對千代子的親情他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

這讓他忍不住想要稍微多寵愛千代子一點點。

於是和馬輕聲說:「好好,我寫出來,但是你不能跟別人說,這是只屬於你的曲子。」

「為什麼啊,老哥你之前不還接受音樂雜誌的專訪了嗎?記得雜誌的標題是備受矚目的新銳作曲家什麼的……」

「那是人家看南條家面子做的採訪啦,他們一定認為我拿出來的曲子是從那個不出名的音樂家手裡買來的,並非我原創。」

千代子撇了撇嘴:「這樣啊,不懂。是說南條家搶別人的作品來給老哥鍍金?」

「對,就是這樣。」

「可明明都是老哥你自己寫的啊!」千代子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如果老哥你能寫曲子賣,就能解決我們家的財政問題了!而且學費也有著落了!」

和馬忽然發現,千代子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啊。

雖然抄別人的音樂什麼的,讓和馬這個已經培養了正版意識的傢伙有點抗拒,但……他需要錢,真的非常需要。

和馬看著千代子,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他說:「我先把這個和夏夜大三角有關的曲子寫下來吧。」

「好耶!」千代子歡呼,「可是,老哥,你懂怎麼寫譜子嗎?上次你作曲,是你吹出旋律,南條學姐和神宮寺學姐幫你扒的譜子吧?」

和馬不由得扶額。

沒錯,和馬沒學過樂理也沒學過譜曲,他現在能看懂簡譜,但讓他以現在的水平去扒譜子,難度有點高。

看來只能等明天妹子們來了再弄了。

也許可以今晚就把主旋律和副歌旋律給吹出來練習一下,這樣明天妹子們來了就能直接幫忙扒譜子。

反正委員長已經說了今天的學習量已經夠了。

和馬尋思著。

當然,空手道的練習也不能漏下。

**

同一時間,距離道場大概七八公里的某處出租公寓里。

租住公寓的一家三口,被以一種非常扭曲彆扭的方式,綁在椅子上。

除了像行李一般被捆在一起的一家三口之外,兩室一廳的出租公寓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之處,收拾得非常乾淨整潔。

也正因為這樣,扭曲的綁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就顯得格外的詭異。

李正鶴手拿豎著的鉛筆作為參照物,仔細觀察著這異常的景象。

「果然還是應該把人往左移動一下。」他用韓語對身後的手下說道。

「移動哪個?」手下問。

「當然是整個移動,笨。往左大概三十公分,對對,就這樣。移動完趕快滾開,不要擋著我的取景。」

手下們離開視線後,李正鶴開始用鉛筆在膝蓋上的便攜畫板上塗抹起來。

「渡邊君,」他一邊繪製詭異的寫生,一邊用口音很重的日語說,「你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畢竟我身為一個幫派的老大,竟然還要親自來干收高利貸這種事。」

一家三口的男主人發出了嗯嗯啊啊的聲音,他嘴巴被堵住了,也只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李正鶴繼續說道:「我也是沒辦法啊,畢竟我們初來乍到,人手短缺。而且說實話,高利貸也不是現在我們最賺錢的生意。

「但是像你這樣借錢不還的人越來越多,還是讓我很困擾啊。是不是有人跟你說,我們這種外來小幫派,很快會被東京的極道剷平,到時候就白賺我們借給你們的五百萬日元?」

渡邊先生嗯嗯啊啊的更響亮了,估計是在求饒。

但是李正鶴對這些充耳不聞。

「這倒是個不錯的想法啦,畢竟連我也不確定我們能不能在關東聯合的圍剿下存活下來,現在還只能偷偷摸摸的干點小打小鬧的事情,不去招惹他們。

「所以你的想法,沒有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在我們完蛋之前,你先全家完蛋呢?」

李正鶴一邊說一邊加快在畫板上塗抹的速度。

「大家都是中華文化圈的,你們日本人也應該知道什麼叫殺雞儆猴吧?說實話,我們這些窮兄弟,殺個人根本不用一百萬日元,按這個價格算,你們一家三口不值五百萬。

「這樣吧,你們可以說兩個仇人的名字,我們一併殺了,也算了卻你們的心愿。」

說著李正鶴看了眼手下:「拿掉那個女的塞口物,讓她說話。」

手下立刻照做。

渡邊太太一開口就質問:「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先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怎麼會借那麼多錢。」

「當然是因為養了個小三嘛,畢竟你先生剛升課長,課長級養個小三多正常。」

渡邊太太立刻咒罵起她先生,還掙扎著想要咬渡邊先生,可惜綁法過於奇葩,她未能如願。

「說吧,」李正鶴繼續畫著畫,「你要殺誰?就不用算你先生了,畢竟他本來就要死。」

「等一下!五百萬日元的話,我們還是還得起的!」渡邊太太喊道,「存摺在……」

「我們已經找到存摺了,根本不夠啊。高利貸這種東西,借的時候是五百萬,還的時候可就不一定是多少了。特別是你先生還有惡意拖欠的行為,這就叫違約金。

「你也別說什麼為啥不按照你們需要償付的錢來幫你們殺人,這次我們來是來處理壞帳的懂不,所以只能按本金算囉,說吧,還有兩個名額。」

渡邊太太咬牙切齒的說:「那我要那個小三死!」

「可以。小三肚子裡還有個孩子,這就算兩個吧,好了夠數了。」李正鶴做了個手勢,小弟立刻上去把渡邊太太的嘴封上。

李正鶴畫下最後一筆,又看了看渡邊一家,這才把畫板轉向渡邊一家,展示他剛剛完成的充滿畫面張力的鉛筆速寫。

「怎麼樣,不錯吧?你們看我這個樣子肯定不會相信,但是,我確實是個藝術家來著。」李正鶴放下畫板,拿起擺在旁邊的卡拉什尼科夫。

他以嫻熟的動作端起武器,上膛,但最後又變卦了。

「好像太小題大做了?」他摸著自己的絡腮鬍子,然後把槍放回剛剛擺放的地方,從口袋裡摸出克洛洛手槍,又摸出個消聲器。

他一邊給克洛洛這把標準的特工用槍按消聲器,一邊哼唱起朝鮮民謠《小白船》。

他似乎故意放慢了安裝消聲器的速度,以配合民謠的拍子。

裝完消聲器後,他一面唱著民謠最後兩句「飄呀飄呀飄到雲天外」,一面走上前,準確的射穿了渡邊一家三口的腦袋。

「收工。」李正鶴轉身對部下說。

「還要去殺小三嗎?」部下用韓語問。

「你蠢嗎?我剛剛這麼問,只是想有點儀式感。」說著李正鶴掏出捲菸,叼在嘴上。

手下趕忙上前幫他點上。

吐了口煙後,李正鶴說:「剩下的債,不用我再親自出手了吧?你們也派上點用場啊,我原本今天應該去野外寫生的。」

李正鶴正要走,手下忽然說:「欠我們錢的傢伙里,有一個的兒子,好像是關東聯合保護下的道場的徒弟,這家怎麼處理?」

「你傻啊?關東聯合罩著的人欠了債,就不用還了?那我們這地下錢莊還開個屁啊!」李正鶴猛敲部下的腦袋,「該怎麼要債就怎麼要,關東聯合來了,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這有什麼的?」

說完李正鶴想了想,又補充道:「避免太過張揚,不要帶熱武器,正好你們也該回憶下怎麼用拳腳戰鬥了。那不是劍道館嘛,踢館會不會?

「總之這事情你們搞定,我可能要去一趟大阪,呆上個把月。」說罷李正鶴把卡拉什尼科夫的摺疊槍托折起來,和便攜畫板一起收進自己的畫箱,然後提著畫箱站起來,「那麼,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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