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之上。

嘩!

方銳收回『太一金珠』,看向並未阻攔的虞雲瀾,笑了笑:「虞道友竟不阻我?」

「我與他不熟。」虞雲瀾輕輕開口。

言下之意,她與方銳關係更好。

『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虞雲瀾!』

方銳心中好笑。

若是死去的大虞三皇子應彥知道,虞雲瀾看著他去死,並淡淡給出評價『不熟』,也不知道,會是何等的心理陰影。

「此戰雖勝,可你將魏王作為棄子,唐王、漢王心中豈無異念?」

這一年多來,方銳帶著虞雲瀾體悟紅塵,她也逐漸開始思索人心。

「唐王李昱,那人性格懦弱,即使有想法,只要我一如既往強勢,也只會憋著。而漢王劉昀……」

方銳搖頭:「此人有些混不吝,臉皮極厚。這麼說吧,只要我還對他有大用,即使我在劉昀面前烹煮了他爹,這人都能先替我嘗嘗鹹淡。」

這些事情,他自然考慮過,無傷大雅。

此時,下方的戰鬥,已經進入了垃圾時間,兵敗如山倒,大虞軍已回天乏術。

「接下來,你欲如何?」虞雲瀾又問道。

「自然是……在大虞反應過來之前,集中優勢兵力,發動閃電戰,先滅渭水淳于鈞,再打北路軍卜亞子,隨後拉網,進行一場從南至北的大迂迴,一舉盪清西南三州的百萬虞軍!」

……

次日。

魯飛帶領部分精銳,乘坐劫妖黑鷹趕至渭水,聯合馬、黃二將十萬魏軍,共擊淳于鈞,大敗虞軍。

……

原州,魏都潁和府。

「涼州李唐出手,雁盪山一役中,三皇子兵敗身死……渭水淳于鈞亦是大敗,十萬大軍盡歿……」

閻兆年接到消息,手腕都在顫抖。

他簡直快要瘋了。

明明前一天,自己還是『孤軍深入,縱橫千里,斬將擒王』的大功臣,何等風光;可下一日,就聽聞南路軍主力大敗,自己成了真真正正的『孤軍』。

局勢變得太快,讓人猝不及防啊!

啪!

閻兆年扔下奏報,恨恨咬牙:「這些曹魏叛逆,豈不聞,他們魏王還在我手中乎?若是逼急了,我就……」

「報,曹魏閣臣許寧、荀柏等人,帶著曹孟四公子曹閔,於白雲府另立中樞……」

「這……」

閻兆年還未說出口的威脅,戛然而止。

既然曹魏已另立中樞,那麼,曹孟這個魏王就價值大降,他若是真的殺了曹孟,說不得人家還要在心裡感謝吶!

更別說,萬一殺了曹孟,讓魏軍成了含恨之師,大大激發士氣,那就更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來人,速速點齊兵馬。」閻兆年忽地一揮手。

「諾,吾等誓死追隨將軍,與魏軍決一死戰。」

「不!」

閻兆年卻是擺手:「我們……逃……咳咳,戰略撤退!」

如今,原州的局勢波瀾詭譎,讓他都已經有些看不懂了,當務之急,自然是先保存有用之身,跳出這個泥潭。

另一邊。

被俘的曹孟得知『魏軍大勝的消息』,頓時如遭雷擊,又哭又笑,良久,方才回過神。

要問他此時的心情,怎一個『苦』字了得?

曹魏軍大勝了,可與自己無關,這就好比,女朋友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我悔啊!」

曹孟驀然想起,當初關治曾提議他戰略轉移,可他沒聽,此時不由捶胸頓足,後悔不迭。

可拋開事實不談,這就全是自己的過錯麼?

難道,關治就不能多建議兩次嗎?

難道,許寧、荀柏等人在城破時逃亡,就不能帶上自己嗎?

難道,曹閔這個逆子,就不能下令活捉大虞三皇子,交換俘虜,將自己給換回去嗎?

「一群亂臣賊子!逆子!」

曹孟怒罵著,掀桌砸椅,好一通發泄,直到折騰得渾身沒了力氣,才頹然坐下,無語凝噎望天:「蒼天啊蒼天,你何以如此薄待我曹孟?!」

……

閻兆年棄潁和府城而逃,帶著曹孟領軍撤退,立刻被修整完畢的關治軍盯上。

此人也無愧名將之稱,突破重重封鎖,一路打出包圍圈,雖然損兵折將,但最終帶著曹孟、以及千餘騎逃出原州。

而這個時候——

方銳已經帶著補充完畢的三萬劫妖黑鷹,轉戰饒州。

在與饒州劉漢勢力聯合下,於江漢平原,以絕對優勢兵力大敗北路軍卜亞子。

此後,又進行拉網,進行了一場從南至北的大迂迴,收服原、饒二州淪陷的五府,將西南三州百萬虞軍一網打盡。

……

一月之間,雁盪山之戰、渭水之戰、江漢平原之戰,以雷霆之勢誅滅大虞南北討逆軍。

隨後,從南至北的戰略大迂迴,更是堪稱經典,將西南三境內的虞軍包了餃子,一網成擒。

此消息傳出,各州震動!大虞神京震動!

可以說,自上古天變之後,大虞立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遭遇如此慘敗,乃千萬年亘古未有之事。

……

大虞神京。

「先前還是捷報頻傳,這就突然來了一場大敗,百萬雄師覆滅?應彥,廢物!閻兆年,廢物!卜亞子,都是廢物!」

永定帝怒罵著,看向身側:「老祖?」

另一邊,無極真君應無極卻是盯著光影衍化的地圖,撫掌而笑:「妙!妙啊!」

「什麼?」

「我在說三反王軍打的這一戰。」

應無極興致勃勃道:「雁盪山之戰、渭水之戰、江漢平原之戰,也就罷了,無非是依靠那所謂的劫妖運兵偷襲,集中優勢兵力以多打少。」

「可後面的清剿三州……敵方不與我軍正面交鋒,表面避其鋒芒,實則依靠劫妖神速,直插我軍後方,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再往回打,這就完成了一個從南至北的戰略大迂迴,以最小的代價,將我大虞百萬大軍一網成擒。」

「此等操作,妙啊!」

用後世的話說,這是一場教科書的級別戰役。

事實上,應無極所說也不假,方銳正是吸收了閃電戰、運動戰、殲滅戰的精髓,集中優勢兵力,以多打少,以弱勝強,才讓大虞救援不及,一舉覆滅南北兩路合計百萬大軍。

「唉!」

永定帝撫額,只感覺頭疼。

自家這個老祖,不好酒色之類,所感興趣的,除了修煉,也就是軍事了。

平日裡,除了苦修,也就是在太虛幻境中過一過將帥的癮,所幸還知道輕重,並不會親自參與軍國大事實操。

——皇室老祖下場,贏了那是理所當然;若是敗了,那就是天下震動。

『老祖平時還好,可一牽扯到愛好,就不靠譜了,要知道,您現在叫好的可是大虞敵人啊!』永定帝心中嘀咕。

「唉!」

應無極同樣嘆息:「以行觀人,此等氣吞山河之大氣魄,非大胸襟、大格局者不能擁有,那提出這般戰略的,必然是一位軍事大家。」

「不知是原州天機道人?是涼州妖祖楚狂人?還是饒州的神秘書生?」

以大虞的情報網強大,自然將魏王曹孟、唐王李昱、漢王劉昀背後的支持者,都調查了個一清二楚。

「此人提出這般戰略,還能成功施行下去,讓三反王配合默契,真是奇人。我倒想見一見這般人物。陛下,此人當活捉,禮遇送……」

「老祖!」永定帝終於忍不住了。

那人可是殺了三皇子應彥,他都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挫骨揚灰,還活捉?還給予禮遇?

「不就是死了個兒子,陛下你不是還有二十三個?做人要大氣。」應無極看穿了永定帝心思,卻是渾不在意擺手。

『誰的兒子,誰心疼,您老倒是說得輕巧。』

永定帝腹誹。

「朕只是憂心社稷……」他分辯道。

「區區一人,能奈我大虞社稷何?放心,天塌不下來。」

應無極擺手:「我大虞家大業大,底子厚,敗一次、兩次,都不會傷筋動骨,可對方只要敗一次,就是滿盤皆輸。這次輸了,不過就是整軍再戰嘛!」

「整軍再戰,說來容易,可這次折損百萬大軍,再想調集,至少需要數月,在這個時間……」

「放心。西南三王也非鐵板一塊,之前在我大虞的外部壓力下,尚能團結,如今大敗我虞軍,我就不信,他們內部矛盾還能壓製得住?」

這就好比,同患難易,同富貴難。

「再者,」

應無極又道:「西南三州一番大戰,三王勢力兵困馬乏,也需要收拾內部。」

「這倒也是。」永定帝聞言,微微頷首。

……

饒州,漢王宮,天柱台。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方銳舉起一杯酒水,對著烈烈風中灑下。

這是對前世某位偉人的致敬。

他這番作戰,採取對方的軍事思想,運用了閃電戰、殲滅戰、大迂迴戰略,哪怕只得一二分風采,亦是將西南三州改天換地。

旁邊,虞雲瀾一襲白裙濯濯,澹澹如蓮,望向方銳清冷的眸子,卻有著異彩閃爍。

這些日子,她見證了方銳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談笑之間,掃清大虞南北兩路百萬雄師。

不得不承認,在實力境界之外,這種來自人格上的智慧、胸襟、氣魄,更別有一種令人心旌神搖的魅力。

「下一步,你待如何?」

「自然是……打出去。」

方銳目光眺望大虞神京的方向:「剿滅大虞來犯百萬雄師,因為所處地理位置原因,曹魏、李唐、劉漢三方所得好處不均,大虞或以為,三方矛盾將壓制不住,可豈知道,他們都是都是我的人啊!」

曹魏勢力,曹孟已被俘虜,其四子曹閔不過傀儡;涼州李唐勢力,亦不必說;唯一有些麻煩的,乃是劉漢勢力,在三方中滲透相對較輕,漢王劉昀此人又極富主見,不過,此人當初接受方銳資助,以氣運施加影響還是可以的。

「我這次,就要打大虞一個猝不及防,化戰略被動被戰略主動!」他望向遠方大地,驀然一握拳。

「可三州方歷大戰,人困馬乏……」

「人困馬乏?呵呵,從沒有什麼『打不了』、『不能打』,只有好處沒給夠!我準備在曹魏、李唐、劉漢,施行軍功賜田制。」

前世大秦虎狼之軍告訴方銳,軍功賜田制度,最能激發士卒積極性。

此世與前世大中華一般,百姓對土地看得極重,更不用說,在百年蓬勃發展後,大虞的人口、土地矛盾又已經變得極為尖銳。

原本,大虞鎮壓西南三州後,可從別地遷移來人口泄洪,緩解土地矛盾,但,方銳此時正是要搶先一步把田給分了。

走大虞的路,讓大虞無路可走!

「另外,有了軍功賜田制,那來自鄰州的數十萬降兵,或可策反,軍心可用。」

方銳下意識想到,前世解放戰爭時,某黨政委給俘虜們上了一堂政治課,然後俘虜們衣服一換,就嗷嗷叫著掉頭去打老蔣了。

『除此之外,最主要的是:掃滅大虞百萬大軍,我收穫的劫運以百萬計,又能點化眾多劫妖。』

當初,他初至西南三州時,將五千多劫妖黑鷹分散原州,讓它們各自收攏小弟,這次,就能一次性全盤點化了。

『屆時,坐擁十萬劫妖,再將神通『多多益善·殘』提升至控兵十萬,哪怕面對手持先天至寶的真君,我也不懼了啊!』

這一點,方銳是向虞雲瀾求證過的。

『正好,等待大軍兵出西南,天機道人、妖族楚狂人、饒州神秘書生的馬甲大概也藏不住了,與大虞皇室真君的一戰勢在必行。』

方銳目光一閃:『此戰不可不打,至少維持不敗,才可證明自己的頂層力量,讓大虞忌憚,方才有繼續和大虞同局對弈的資格。』

『這一戰,我就要打出威風,向歷史宣告我方銳的到來!』

……

永定三十三年春,一月。

原州曹魏、涼州李唐、饒州劉漢,三方犒賞三軍,齊齊頒布『軍功賜田制』,分田於民,得到治下民眾擁戴,士兵個個好戰如虎、聞戰心切。

二月初二。

曹魏、李唐、劉漢合兵百萬,分北、中、南二路兵出西南,直掠吳、宜、康三州。

三王討虞軍勢如破竹,一月之間,攻克五府之地。

大虞十九州大震!神京大震!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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