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白還是從古桑道人和陌上道人的交談之間了解到了一些高層會議的結果。
這次的會議吵得很厲害，總體來說分成了兩大部分。
一部分就是以斗峰之主神力真人為首的『武鬥派』，他們主張立刻發動羅雲能夠動用的絕大部分力量，對重新冒頭的絕天巫陵進行全方位的打擊。
其中祝融峰的神火真人算是個支持者，兩峰所屬的仙谷都積極站邊。
而還有一方則是以元道峰為主的『綏靖派』，又或者說是以嚴防死守已有區域而避免衝突擴大為應對措施的『保守派』。
其支持者是：不怎麼立場堅定的神機真人。
甚至元道峰下的藏龍谷、元符谷都對此表示很保留意見！
但是只因為掌教元一真人的一句話，這個保守的方略就被定了下來。
古桑道人壓低了嗓門重複了一遍元一掌教的原話：「我們的後輩門人，還未完全成長起來，現在就全面開戰還太早了！」
這句原話出來，陌上道人也沉默了。
就連姜思白聽了也有種胸口被堵住的感覺。
他仿佛看到了那個老態龍鐘的掌教，帶著不放心的目光審視著整個羅雲仙境，隨後一聲嘆息……
姜思白問：「掌教他今年高壽多少了？」
陌上道人臉色沉重，而古桑道人也露出了敬重之色道：「掌教論輩分是你之師叔祖，我等之師叔，今年已經五百有二八。」
姜思白聽了當時就腦子好像哆嗦了一下，這是真正的大前輩！
「哎！」
陌上道人長嘆一聲說：「那場百年之戰著實給我羅雲仙境帶來了太多的傷害。」
「它不但是令先代前輩們幾乎死傷殆盡，也令我們這一代之後的二代弟子受到了幾乎斷代式的打擊。」
「許多那個年代的優秀二代弟子都已經折損殆盡，就算有倖存也是受到了陰戾糾纏鬱鬱而終。」
「掌教師叔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弟子們還太稚嫩，若是我們這代人再凋零得差不多了，還有誰能撐起這羅雲仙境？」
老一輩的顧慮和年輕一輩是截然不同的，年輕一輩所想的大約就是憑著一腔熱血干就對了。
姜思白倒是反而更能夠理解一些那元一掌教的想法。
不過在依然有些意難平的師父身邊他還是乖巧地一句話都不說，安安靜靜地旁聽著這老一輩的師兄弟談天說地漫說當今之事。
這是很難得的機會，讓他可以有個了解當今天下的窗口。
不過聽著聽著他就有些懵了，因為他發現羅雲仙境好像在當今正道修行界中整體低了一輩的樣子！
古桑道人說起別派主事者的時候總是會帶上『某某師叔』、『某某師伯』的字樣。
似乎整個羅雲仙境就只有那元一掌教是與外界修派的當事者是平輩的？
仔細想想其中的道理，姜思白就發現了一件顯然意見又很容易被忽略的事實。
那就是，羅雲仙境里的這些個谷主、峰主，其年齡絕大多數都要比他師父陌上道人小！
而這個年齡擺在修行界，重點是擺在那些五氣朝元的大修中算大嗎？
不，一點都不大！
甚至元道峰的神機真人在真正老牌大修面前就和個小丫頭沒多少區別！
也就是說，他師父陌上道人實際上是在修行界算是個『少壯派』來著？
好吧，這不是重點。
重點還是姜思白忽然間更深刻地體會到了元一掌教的擔憂。
別人家還是前代在撐門面，可是在羅雲仙境已經不得不依靠作為當代的神機真人這一批『少壯派』來撐門面了。
這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情？
這說明老一輩的人都已經折損殆盡，若是再要損傷，消耗的就是這一批真正的頂樑柱了。
而在沒有足夠多的後輩弟子支撐的情況下這些『少壯派』再消耗得嚴重一些，那羅雲仙境可就要面臨傳承斷代的危局了！
姜思白默默地聽著雙方的交談，心中對一個概念反倒越來越清晰：那場持續了百年的大戰，恐怕羅雲仙境根本沒贏？
只是這種話他是不能說出口的，只能默默地旁聽自家師父與古桑師叔聊個盡興。
而在他們聊到最後，都已經互相告辭完了，陌上道人忽然說了一句：「我徒弟想學釀酒術，你就教他吧。」
古桑道人聞言看了眼姜思白，隨後點點頭說：「也好，這樣也省得酒真子那傢伙總是纏著我了。」
說著他竟然當場做了一個動作，以掌心五指分別掛上一團五行靈力，然後開始不斷改變這些靈力的運行軌跡。
這似乎是直接現場教學。
可他又捉挾地說了另一件事：「對了，和師兄聊了半天差點忘記說正事，那就是從現在開始，神農谷弟子的每一季收穫後都要上繳至少七成的麰稷靈露。」
「另外麰稷靈露在仙緣殿的兌換價格也會整體下降兩個單位，而我們的售價則是上浮一個單位。」
話音落下，古桑道人手裡的變化也告一段落，隨後他看向姜思白問：「明白了嗎？」
這絕對是個雙關，一是在問姜思白聽明白他的話沒有，二則是在問他是否明白這釀酒術的原理。
姜思白稍稍一愣，然後點頭道：「都明白了。」
怎麼能不明白呢？
這釀酒術根本就是地脈五行的變化用法之一！
事實上麰稷靈露的製作之法也是這種變化，包括五行封禁之術也是如此。
而姜思白若是在發明了五行淬火術之前恐怕還很難看得清其中的聯繫，可是現在他已經完全能夠做到觸類旁通！
所以他點點頭說：「弟子都明白了。」
這個『都』字用得好，讓故意捉弄人的古桑道人都是為之一愣。
而陌上道人更是哈哈一笑說：「好了小白，你先自己去休息吧。」
「明天卯時來為師這裡，為師準備今後都要開壇講道了。」
姜思白默默暗嘆一聲。
這時古桑道人聞言也是被提醒了似的恍然道：「師兄所言甚是，那我也一同開講吧。」
「師兄基礎紮實，不如就講一講我們神農谷最根基的那一篇經文《坤輿厚德篇》。」
「而小弟就講《龍潤江湖篇》如何？」
結果這師兄弟又聊回去了……
姜思白這次沒有繼續作陪，而是默不作聲地退了下去。
他心情也有些沉重。
因為他看得出來，這回陌上道人和古桑道人分別決定開壇講法，就是為了竭盡所能將自身所學之神農谷傳承都給傳授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