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

街上已有不少早點攤。

周易從頭吃到尾,食物入腹,法力運轉就煉化成空。

「這咸豆腐腦不錯,再來一碗!」

吃飯路上遇到左鄰右舍,笑著打招呼,年輕的是嬸嬸年老的叫大娘總不會錯。

鄰居疑惑道:「這俊後生是誰?」

「我師父是周易,臨終前讓我來京中闖蕩。」

周易此時二十來歲的模樣,與真容有七八分相似,經年累月由靈氣滋潤,容貌在尋常人眼中已是頗為出色。

若是與老白相比,周易便用氣質比容貌更重要,以此來安慰自己。

「周先生的徒弟!」

鄰居大爺半信半疑:「你昨晚住在那院子裡?」

周易在附近人眼中屬於能人,平日裡說話溫溫和和,鄰居遇上什麼難事,與衙門說一聲就辦了,頗為威望。

「嗯,師傅在院中前布置了機關,尋常人進去就是……」

周易比劃了個博脖子動作:「昨晚我拆除機關時候,鬧出了動靜,不小心叨擾大爺了。」

「原來如此,無妨無妨。」

大爺笑道:「我就說,周先生那般能人,家中怎麼會鬧鬼!」

其他人紛紛欣喜應和,自鬧鬼之後,至今仍未搬走的,多是家中錢財不夠。

如今謠言破了,安穩了不說,跌了的房價還會漲回。

臨近晌午。

周易來到天牢,值守獄卒不認識,不過大家都認得銀子。

「劉司獄?」

獄卒回憶道:「劉大人已經高升,如今是刑部侍郎,尋他應去刑部衙門。」

這時。

有老獄卒從牢中出來,押著個囚服犯人。

周易眼睛一亮,上前招呼道:「可是馮大人?」

馮橋當了大半輩子獄卒,第一次有人稱大人,頓時心情舒暢,學著司獄大人說話拖鼻音。

「嗯,你是誰?來天牢做什麼?」

「馮大人,我師傅周易臨終前,指點我來天牢尋個差事。師傅曾與我講過,說馮大人生的威武,額頭有顆發財痣。」

周易從懷中拿出舉薦信,自己寫的,上面字跡自然錯不了。

「老周……的徒弟?」

馮橋仔細打量,與記憶中模樣對應,發現有四五分相像:「老周那廝天性鋒利,春風樓如家一般,你不會是他兒子吧?」

「我老家在屹州,當年打仗成了流民。」

周易說道:「在宣州差點餓死,幸好遇到師父,說我頗有武道天賦,就收為弟子。」

這個來歷無人能查證,屹州歸入鳳陽國不過五六年,還未徹底梳理清治下百姓,就讓大雍重新奪回。

「真不是?」

馮橋面帶狐疑,倒沒有為難:「我帶你去尋盧校尉,他與你師傅關係極好,應該能安排個差事。」

片刻後。

盧校尉詢問:「你真不是老周兒子?」

周易無奈,再三否認。

「老周怎麼沒的?」

盧校尉說道:「當年他的實力,據說在京中已是頂尖,武道高手不是都活的久?」

周易面露悲傷道:「師傅五年前強行洗髓,失敗後血氣傷了骨髓,拖了四年終是沒熬過去。」

武道鍛體前麵皮膜、筋骨、煉髒,須日積月累的打磨,不缺功法、湯藥的天賦上佳者,基本沒有大的瓶頸。

唯有洗髓不同,血氣浸入骨骼深處,洗鍊比臟腑還要孱弱十倍的骨髓,一不小心就遭受重創。

江湖上那些年老的煉髒大成,並非不知洗髓之法,多數是不敢更進一步。

煉髒境已經不缺富貴,便沒了先前捨命相搏的勇氣!

「瓦罐不離井上破,老周那般智慧的人,謹慎了一輩子,怎麼臨老就想不開了。」

盧校尉嘆息一聲,查看過推薦信,點頭道:「你既然是老周的徒弟,自該安排個差事,有什麼打算?」

「送飯吧。」

周易說道:「師父告訴我,送飯活得久。」

「哈哈!」

盧校尉撫掌笑道:「這話定然是老周說的了,周立,嗯,以後就叫你小周了,以後就負責白日裡送飯。」

「多謝盧大人。」

周易知曉短時間難得信任,天牢中經常有探子混進來,試圖將某個犯人偷偷救走。

這個問題也不難解決,只需在牢中待個十年二十年,那時候誰也就不懷疑了。

時間,自會撫平一切!

盧校尉說道:「你師父那手審訊犯人的手段,學了幾成?」

「師傅誇讚我,青出於藍。」

周易自信道:「可是盧大人遇到難審的犯人?只需交於我,至多一天時間,縱使鐵打的漢子也撐不過。」

「確實有個。」

盧校尉說道:「前些日抓了個山賊嘍囉,已經審了幾天,仍問不出窩點在哪。」

周易適時神色迷惘:「神京附近也有山賊?」

活的久了,經歷得多了,演技自然就上去了,很容易就裝個初出茅廬、不知世事的少年。

「哪都有吃不上飯的,自然哪都有山賊。」

盧校尉見這模樣,心中懷疑去了幾分:「只怪他們不長眼,之前搶個尋常商賈也就罷了,前些日竟劫了禮部侍郎家的貨物,上面嚴令必須剿滅!」

「區區山賊,很容易審訊!」

半個時辰後。

周易撬開了山賊的嘴,山寨大本營竟然在萬壽山南麓。

山賊與駐守萬壽山的禁軍,私下裡互相勾連,每當有官兵前來追查,禁軍就替山賊遮掩蹤跡,如此才能屢剿不滅。

山賊負責劫掠商貨,禁軍負責銷贓分錢!

「小周,好樣的!」

盧校尉雙目放光:「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咱也能在陛下那裡露個臉兒!」

山賊,禁軍,禮部侍郎,加起來都比不過萬壽山南麓。

鳳陽國皇陵所在,竟然成了山賊窩藏之地,再說難聽一些,是不是占了趙氏一族的龍氣?

「恭喜盧大人。」

周易稍稍表示震驚,心中卻毫無波瀾,天牢待了小四十年,更離奇的案子都見過。

皇陵禁軍的模樣,周易也見過兩面,可以說是一群世人遺忘的窮哈哈。

唯有皇帝入葬時候,能吃上幾頓肉菜,平日裡以山上務農為生。

現如今吃不上飯了,琢磨著副業撈錢,可以理解!

「何時,我這般冷血了?」

周易摸了摸自己的臉,微微搖頭,又笑著恭喜盧校尉。

後續的事,自有刑部、兵部去辦案抓賊,周易剛入獄就立了大功,很容易就站穩了腳跟。

牢中獄卒對「周立」態度都不錯,畢竟當年沒少承他師父的情。

譬如春風樓聽曲,從來都是周易會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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