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是個玄奧、恐怖的命題。

周易參悟佛道經文千百年,再修行神魂功法事半功倍,百年間已經涅槃經大成。

隨著對佛經、功法了解越深,對涅槃轉生秘術的認知愈發清楚,還要遠遠超過佛門高僧,所謂涅槃、轉世更準確的是渡化。

秘法尋到一朵相似的花,以高僧殘念,渡化靈童!

世上只有靈童,大抵是因為嬰兒神魂孱弱,更容易渡化。

靈童灌注高僧殘念之後,即使沒有徹底恢復前世記憶,對佛法天然產生了悟性,修行自然一日千里。

「如此秘術,近乎魔道!」

周易通讀儒釋道三教經典,平日裡雖以貧道自居,卻也從未想過貶佛滅佛。

遇到不順眼的事,恰好又有能力,便想著管一管。

諸如傳授朱康機器,真正的原因是末法絕世,天下無敵,否則黎民百姓再怎麼苦,周易也不會管更不敢管。

「活了這麼久,咱還是當年那個屁民!」

「這話聽著就虧心,世上又哪有您這般平民?」

白世玉似醉非醉,摟著姑娘說道:「掌柜的可去過工坊,前些年咱去皇家新建的織行,一天做工八個時辰,干不夠就扣錢,同去的十個三年死了一半!」

周易眉頭微皺,問道:「聽說皇室工坊還算寬鬆?」

「相比其他工坊確實如此,傳聞太祖留下的遺訓,好生對待工人。」

白世玉嘆息道:「可惜太祖殫精竭慮,壽元有些短了,當真如前朝武帝一般,活百二三十年或許是另一番模樣!」

周易正要細問,懷中姑娘咬了咬嘴唇,提醒道。

「莫談國事!」

「嗯,咱們談一談內事兒。」

周易笑著轉移話題,免得給人家姑娘尋麻煩,朝廷大力支持機器和工坊,凡是反對的說壞話的都抓去萬壽山挖石炭。

畢竟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平民百姓不是無感情的機器,有思維,會痛苦,自然會對機器、工坊產生仇恨。

周易經營酒館一年左右,來聚會的老財沒少議論,今兒哪家工坊著火,明兒又誰家機器被砸了。

老財們的幸災樂禍,多多少少包含羨慕嫉妒,當真讓他們去經營工坊,或許剝削的更殘酷,畢竟從祖上傳下來的奴役他人的基因!

白世玉喃喃幾聲,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自此逛了一遭春風樓,周易與白世玉關係拉近了許多,平日裡就叫他小白。

心心念念的事,遇上了,見一面,反而會徹底放下。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故人重逢的感慨逐漸消散,白世玉便只是白世玉,與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一見如故。

轉眼又初秋。

正午。

京城仍然燥熱,風吹過,空氣中飄著灰濛濛的黑煙。

酒館正營業。

周易站在櫃檯後面,興致勃勃的翻看話本。

修仙界尚在的時候,話本總是逃不脫求道、長生的桎梏,凡俗時不時出現的奇人異士,上至皇帝下至走卒無不羨慕追求。

如今仙蹤隱匿,時代劇變,出現了不少其他類型話本。

譬如正在看的這本《我真是大工坊主》,近些日特別火爆的話本,主角是蕭家工坊大少爺,假裝平民去上工體驗生活……

周讚嘆道:「可惜作者佚名,否則定要拉來討論劇情!」

「陳先生,楊先生,快裡面請!」

白世玉穿著藏藍短打,腳步輕盈的打招呼,幾個月下來已經與酒館客人混的相熟,尤其是與陳繼業等老財成了忘年交。

一個面如冠玉,談吐不俗,祖上與大乾皇族略有淵源的跑堂,瞬間拉高了酒館的檔次!

「細微處見真章,比那些刻意擺古畫瓷器的酒樓,這小酒館更顯玄妙。」

楊崇喚僕役擺上整桌子菜,喝著獨一無二口味的美酒,讚嘆道:「孫掌柜,不差!」

正在這時。

寧德坊市巡司劉班頭帶著兩個差役,進門先與陳繼業等人躬身問好,來到櫃檯前說道。

「孫掌柜,今兒打擾。」

劉班頭恭敬道:「衙門裡下了通知,凡酒樓茶館營業,必須在門口、酒桌掛上牌子。」

周易問道:「什麼牌子?」

「莫談國事!」

劉班頭連連拱手作揖,苦著臉說道:「孫掌柜,咱真不是為難您,朝廷統一的命令。」

周易疑惑道:「怎麼突然有這規矩?」

劉班頭低聲說道:「前幾天,一夥赤盟的亂賊突襲了皇家坊市,造成了不小損失。聽說根源是累死了赤盟的人,工坊不給賠錢,一來二去鬧出了亂子!」

周易微微頷首,此事早就聽說過,可以說是近些天的熱搜第一,剛剛還聽到有客人議論。

其中大部分人不予置評,中部分人支持抓捕亂賊,少部分人覺得工坊需要提高待遇。

畢竟一兩銀子一壺酒,不是平民百姓能喝得起。

老財們對此事的看法,則是嘲笑新興家族底蘊淺薄,連馴服奴才的手段也這般低劣。換做他們去經營工坊,既能成為十里八鄉大善人,又能保證工坊產量!

劉班頭說道:「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可是流傳的太廣,竟然引得百姓不願去上工,朝廷才下了這命令!」

周易指了指陳繼業等人:「我不反對朝廷規矩,但是莫談國事,得問他們同不同意。」

「孫掌柜,您就別為難小的了,咱還靠著這口飯養家。」

劉班頭哪敢去招惹老財,說不準當晚就落水淹死,祈求道:「要不您這樣,談國事就扣牌子,不談了就正過來!」

「行。」

周易不至於為難底層胥吏,將十幾塊木牌放在櫃檯,答應晚上打烊就掛上。

劉班頭千恩萬謝的離開,搞定了有間酒館,寧德坊其他鋪子隨意就拿捏,否則就扣上赤盟亂賊的帽子。

白世玉溜過來,瞥了眼牌子上的字,語調頗有些陰陽怪氣。

「朝廷這是要防民之口?不想著讓工坊提高待遇,死命逼迫百姓,以後這種事只會越來越多!」

「這是階級的必然。」

周易沒有去解釋何為階級,忽然說道。

「前些天去春風樓聽曲,那瞎眼樂師琴彈得不錯,似乎與你相熟,不如請來酒館彈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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