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化火焰,妖魔為柴薪。

燕赤霄從煞氣纏身的天煞孤星,化作妖魔之敵。

斬妖除魔即可壯大氣運,修行有如神助,已有妖魔圖鑑三分玄妙。

如此大的氣數變化,堪稱地覆天翻,讓周易對未來生出幾分信心。

周易說道:「諸事已了,貧道這便去了。」

「前輩,您的法劍。」

燕赤霄將南明離火劍奉上,如此至寶他可不敢昧下。。

「此劍你有緣,莫要辜負了此降魔之寶!」

周易說完,騰雲起霧飛身而去。

南明離火劍在燕赤霄手中,不久前湮滅上萬厲鬼,七位鬼將。由於不是親手斬殺,所獲道行獎勵不足十一,然而積少成多,足足十年道行獎勵。

原本陳慶之後的入夢目標,就是燕赤霄。

十萬打工人,成功踏出第一步。

……

太和殿。

百官肅立。

監國太子面色陰沉,冷眼掃過禮部諸官。

禮部主禮樂祭祀,中下三品的神祇冊封,通常是禮部侍郎送上名單,皇帝負責批紅。

昨天金華陰界邪神破界,根源就是禮部冊封的黑山山神。

「短短數月,先是紅江孽龍,後有黑山樹妖,鄭愛卿看有話說?」

「稟殿下,自大乾立國以來,常有神祇作亂……」

鄭尚書上前一步,躬身說道:「其根源一是神祇多不是人,其心必異。二是神祇壽元悠長,縱是生前德高望重,時間久了難免出現私心。」

太子微微點頭,問道:「鄭愛卿可有解法?」

「神祇冊封所涉深遠,不宜有大動作,暫時可行的有神祇輪值,避免坐地虎如孽龍,然後對神祇設立考核,不合格者剝離神職……」

鄭尚書緩緩敘述,作為活了三百多年的一品大儒,曾治三郡牧四州。

大乾境內有什麼問題,有什麼解決辦法,早已爛熟於胸。

回答監國太子的問題,不似君臣奏對,更像是固定的過場劇情對話。猶記得先帝也問過此事,原因是飛雲州有城隍,借執掌陰司的便利,攫取陰魂修行魔功。

鄭尚書當時的回答,與現在一字不差。

「嗯,愛卿所言極是,擬旨……」

監國太子話還未說完,又一道身影站了出來。

「殿下,臣有異意!」

王伯安出列,朗聲道:「神祇冊封是太祖定下的祖制,至今十六州百二三郡有近萬大小神祇,其中最久遠的,能追溯到中合年間。」

「各地神祇盡心竭力,為朝廷監管地方,偶爾有不忠者,也不能因此改祖制。」

「殿下,因噎廢食不可取,還請三思!」

王伯安話音落下,立刻又有幾人出列,請太子三思,言稱祖宗之法不可變。

鄭尚書退回百官隊列,老神在在,沒有因為眾官吏反對而慍怒。

眾官吏不是因鄭尚書而反對,是因為神祇冊封關乎切身利益,其中也有鄭尚書的利益。

一品大儒也不能保證家族永遠昌盛,大乾境內大小神祇數千上萬,其中有多少與朝上袞袞諸公有關就不得而知了。

監國太子也沒有生氣,自從服用仙丹,身輕體健之後,心胸也變寬廣了。

另一層原因,是被懟習慣了。

景泰帝能說一不二,是實打實的拳頭厲害,監國太子連鍊氣境都不是,即使是皇族正統,也很難讓殿中百官心悅誠服。

「王愛卿如此說,可有什麼高見?」

「回殿下,因為有山神犯罪就改變祖制,不可取。」

王伯安緩緩說道:「不過也要引以為戒,那山神之禍根源在人妖相戀,不若新添一條律法,禁止人妖相戀……」

監國太子眉頭微皺,大乾不鼓勵人妖相戀,卻也沒有明確禁止。

「殿下,王侍郎所說一不違祖制,二又防止了山神事再次出現,可謂兩全其美。」

「殿下,人妖相戀,有害無益,早該禁止。」

「請殿下三思!」

一個又一個的官吏出列支持,他們對人妖相戀不感興趣,主要是不能改變神祇冊封。

「既然如此,那就……」

監國太子略一思索,似乎沒有什麼壞處:「擬旨頒布律法,禁止人妖相戀,違者報與斬妖司,按侵害人族罪論之。」

「殿下英明!」

百官面露喜色,齊聲恭賀。

太子微微頷首,這是他監國以來,第一次頒布新的律法。

這感覺,真不戳!

至於金華境內數縣死傷百姓,殿中百官都不在意,那都是些許小事。

其中有官吏心思轉得快,這些地方有十幾處神祇空缺,思索族中有誰功德足夠,趁此機會得享香火供奉,日後也能為家族壯大出力。

富人積功德容易,平日裡早就有意識的獲取,一旦有了神祇空缺就能補上。

城隍土地需要死後才能冊封,完全不是問題,先與禮部確定下冊封名單,然後再病死家中。

普通百姓當中,有人行善一輩子功德勉強滿足,也需要在後面排隊。

或許直至功德耗盡,神魂消散,也沒等到神祇空缺。

……

金華在吳州。

吳州最出名的當屬龍川書院學宮,位列大乾四大書院之一。

龍川書院東側是皇家茶園,所產龍井靈茶有悟道、壯神的妙用。

傳聞茶園本是凡俗茶樹,因聖賢在此悟道講經,茶葉經聖賢薰陶化作靈茶。

天微微亮。

薄霧蒙蒙。

黑白分明的食鐵獸,一步步似慢實快,向著茶園而去。

脖頸上拴著銅鈴,聲叮叮鐺鐺聲音,驚醒了沉睡的鳥雀。

「夫人者,天地之心,萬物本吾一體者也……」

郎朗讀書聲從食鐵獸背上傳出,之間青衫書生,穩穩的倚在熊背上讀書。

食鐵獸進了茶園,負責打理的茶農,恭敬的打招呼。

「見過杜先生。」

茶農說道:「一早有個道人來了,說是您的洛京故人,在涼亭那等您。」

書生正是皇家茶園管事,杜思。

杜思的來歷茶農們知道,怒打監考官的故事,已經從洛州流傳到了吳州。

龍川書院就在近鄰,這等壯大讀書人志氣的逸事,傳播的最快。

「故人?」

杜思面色一喜,拍了拍食鐵獸圓滾滾頭顱。

食鐵獸速度飛快,來到茶山上的涼亭,果然看到有藍袍道人正在品茶。

「周先生,果然是你。」

杜思身形一躍,竟然跨過數丈距離,落在涼亭當中。

「貧道恰好途經吳州,順道來看看你過得怎樣。」

周易仔細打量後,笑道:「看你樣子,是極好了。」

杜思面色紅潤,精氣神清靈飄逸,站在那裡就有昂然向上的生機,至此已經有了一絲大儒風範。

「這裡有藏書可借,有靈茶可品,有異獸可馴,快哉快哉!」

杜思盤坐在對面,躬身為周易斟茶,恭敬道:「來了龍川,學生反而要感謝王侍郎,送我來這聖賢講道之地。」

曾經懵懂無知,只覺周先生的字和話令人驚醒,以一腔熱血入了先生眼。

現在學問日益增長,龍川書院年青一代盡拜下風,然而再見到周易,確實愈發感覺深不可測。

周易輕品靈茶,似乎漫不經心的詢問。

「還記得當年貧道贈你的那幾句話麼?」

「當然記得!」

杜思神色一肅:「先生訓誡,時刻銘記在心,每日誦讀臨摹,不敢有絲毫忘卻!」

周易撫掌道:「那就好!」

兩人許久不見,雖偶爾有通書信,哪有當面聊得歡快。

周易點評洛京花魁,一屆不如一屆,為杜思可惜沒能去春風樓一遭。

「周先生,花魁瑤瑤為了您,用自己的體己錢贖身,學生早就聽說了。」

「純屬造謠,貧道與瑤瑤姑娘是清白的!」

周易連連解釋,然而杜思根本不信,連一旁聽閒話的茶農的面露鄙夷和羨慕之色。

臨近龍川書院,即使是茶農也有幾分文氣,舞文弄墨或許不會,那些個讀書人和花魁的風流韻事能說上幾天幾夜。

說著說著,講道當年遭貶,諸同科相送的場景。

「可惜,那是與諸同科見的最後一面……」

杜思嘆息一聲:「現在唯一與我通書信的,只剩下孟懷遠了。」

「孟懷遠,貧道有印象,似乎是那年狀元郎?」

周易經常去狀元堂,初時孟懷遠留的字懸在正中,後來移到了角落,再後來似乎不見了。

「懷遠兄心懷天下,有大志向,可惜與學生交好受了牽連。」

杜思說道:「堂堂狀元郎,在甄州一小縣做典吏,頂頭上司是個舉人縣令,簡直是有辱斯文。」

杜思在太和殿痛打王侍郎,後果絕不止是貶謫龍川,後續一系列的打壓至今未停。

與杜思同科的進士,要麼與他撇清關係,要麼乾脆痛罵幾句反目成仇。當年彈劍作歌,揮毫作畫的意氣少年,終究成了政治生物。

或許在深夜無人時,會偷偷取出那送別圖觀摩,回憶曾經的壯志。

「放寬心,未來可期。」

周易安慰道:「哪天你證了聖賢,這些都是杜聖人的趣聞逸事,在史書上會有記載。」

杜思面色一紅,他現在有信心成就大儒,距離聖賢還有千百倍距離。

大乾自立國之後,再無一聖賢出世,其中有皇族打壓的原因,更多的還在讀書人自己身上。

王朝盛世,願意安心讀書的人不多了。

忽然。

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

「小杜子,我來了也不趕緊迎接!」

說話聲剛剛還在茶園外,下一瞬人已經到了涼亭,是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老者正要說杜思偷茶喝,抬眼見到周易,雙眼眨了又眨,話就堵在嗓子裡說不出來了。

「嗯?」

周易疑惑道:「這位是?」

杜思連忙站起來,躬身施禮:「見過李山長。」

又介紹道:「周先生,這是龍川書院的李老山長。」

周易起身拱手道:「見過李山長。」

李元白立刻回禮道:「見過見過,您這是打哪來?」

「自南邊來。」

周易沒有說具體地點,李元白卻點頭恍然。

李元白說道:「老朽慚愧,龍川書院在吳州,還要麻煩周先生。」

「不麻煩。」

周易手中出現一片桃葉,說道:「這是貧道煉製的靈茶,與這龍井頗有不同,老山長品鑑一二。」

桃葉落入沸水,濃郁清香直入神魂。

「好茶!」

李元白讚嘆一聲:「這等靈物,上次見還是兩百年輕,蒼溧淵的祁前輩壽宴,有幸得嘗。」

杜思品了一杯,疑惑道:「比起最頂尖的龍井還要好,卻不至於老山長如此驚嘆吧?」

「你小子境界太低,喝不透!」

李元白嘖嘖道:「反正是極其玄妙,也是你小子的機緣。」

兩人品茶變成了三人,很快就熟悉起來。

李元白不是在乎身份的性子,否則也不會與杜思交好,現在反過來與周易一樣。

直至晌午時分。

周易才告別杜思,駕雲而去。

李元白望著遠去的雲朵,怔怔出神。

「老山長,今天你有些奇怪?」

杜思疑惑道:「周先生人很好的,若不是他扶持幫助,我現在大概在老家務農,日後接替父親成為土財主。」

「你小子口無尊卑,哪有如此評論父母。」

李元白說道:「這位周先生當然是好人,大大的好人……你來說說,究竟是怎麼認識的?」

「那是幾年前……」

杜思正要講述,卻被李元白打斷了。

「算了算了,周先生既隱瞞身份,老頭子總不能壞其興致。今日乏了,明天再來你這喝茶,記得多留些上等龍井,反正洛京那些傢伙,也喝不出個好壞!」

李元白話音落下,身形化作虛無消失不見。

杜思正陷入回憶,沒有注意到李元白也稱周易為先生。

……

清風小築。

分身剛剛下值,正在院子中參悟掩日神通。

周易將分身神通施展的愈發精妙,分身數量雖然沒有增長,各自掌控卻靈活了許多。

分身十用,十種心思,各司其職,沒有了剛開始得雜亂無章。

周易落下雲頭,收起分身,瞥見在仙桃樹上爬來爬去的食鐵獸。

仙桃樹每日匯聚靈氣化作靈液,當成母乳喂養食鐵獸,身形與日俱增。

畢竟是真的靈獸,而不是前世賣萌的滾滾,不過幾日時間就有一尺多長。

「過來。」

周易一招手,食鐵獸從樹枝上一躍而起,要撲入主人懷抱。

可惜身軀太重,四肢太短,平衡掌握的也不太好,啪嘰一聲落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晃了晃腦袋,抱住周易的褲腿不鬆手。

「這就是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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