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
李隆雙目閃爍靈光,試圖看穿道人真身。
大乾立國千五百載,在凡俗看來已經傳承悠久,然而在仙佛眼中,不過如此。
眼前道人看似年輕,真實年齡,或許是個壽比國朝的老不死。
「福生無量天尊!」
周易口宣道號,玄黃神光遮掩氣息,說道:「貧道一介山野散人,平日裡在洛京隱居,聽多了見多了,也就知道的多了一些。」
李隆反問道:「道友覺得,老夫會相信一道藏頭露尾的分身?」
「信與不信,道友聽一聽如何?」
周易可不敢真身前來,武夫蠻子腦迴路,與仙佛不同,說不準就爆起出手。
「那就聽一聽,道友知道什麼秘聞。」
李隆感應何等靈敏,在聽到聖母、仙蓮、景泰三個名字,心中已經有所猜測,卻又不願相信。。
景泰帝是李隆一手指定的皇帝,未受傷時,游厲大乾十六州,見各地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對景泰帝的治國手腕讚不絕口。
類廣明帝!
這句話的源頭,就出自廣明帝親子,李隆。
「景泰帝聯手白蓮聖母、巫神,設下陷阱,令道友重傷垂死。目的就是禁錮道友,他好放開手腳禍亂大乾,催熟九幽仙蓮,前些時日仙蓮成熟了!」
周易無需從頭開始解釋,只需點出關鍵一處,其他的李隆自會理清、查清。
「不可能!」
李隆聲音冰冷:「景泰武道境界,距離武聖之差一個契機,若是仙蓮成熟,現在他已經成聖了!」
周易聳聳肩,說道:「可能是老天爺看不過眼,仙蓮子成熟後遭竊……」
轟!
一聲巨響,虛空扭曲,只見李隆伸手抓來。
枯瘦若干柴的五指,打在玄黃神光之上,竟然轟的不斷震顫。
「果真是蠻子!」
周易一揮手,數百上千道雷法轟過去。
每一道雷霆都落在禁制薄弱處,差點打斷了陣法運轉。
「咳咳咳!」
李隆劇烈咳嗽幾聲,拱手致歉:「老夫一時失手,道友莫怪。」
說話時候不斷打量玄黃神光,暗自猜測是何等至寶,竟然能擋住武聖攻擊。
「道友不會以為,是貧道盜了仙蓮子吧?」
周易收起五雷神通,對李隆的偷襲並不在意,換做他一樣會出手試探。
世上神通秘法無數,說不準就有人能變化仙佛氣息,唯有暴力試探過,才有資格繼續談下去。
「難道不是?」
李隆相信自己心神感應,眼前道人與仙蓮失竊脫不了干係。
「貧道確實去看了幾眼,可惜地底陣法太過玄奧,又摸不准仙蓮何時成熟。」
周易面帶可惜:「恰好前些時日,與一仇敵鬥法,再回來看仙蓮子已經不見了。」
「哼!」
李隆暗自思索,眼前道人說的有幾分真假。
這道人有無上隱匿神通,無往而不利的武聖感應,竟然只模糊判斷。
周易又加了一劑猛料:「道友可想知道誰盜了仙蓮子?」
九幽仙蓮是大乾立國根基,接連不斷的噩耗,讓李隆心神難以安穩,不自禁問道。
「誰?」
「太祖後裔!」
周易說話時候,仔細觀察李隆反應。
煉妖窟地底的棺中人,大機率是大乾太祖李鴻,至於是活的死的就難說了。
「太祖……」
李隆嘆息一聲,竟然沒有繼續問下去,說道。
「道友將此事告知老朽,不是來看笑話的吧?」
「當然不是,貧道對道友欽佩的很。」
周易說道:「此番來是與道友做個交易!」
李隆:「你想要什麼?」
「景泰!」
周易取出蒼粟淵騙來的延壽仙丹,說道:「此丹可延仙佛壽元五十載,道友覺得如何?」
「景泰可是大乾君主,老朽世孫,皇族臉面……」
李隆頓了頓,繼續說道:「一顆不行,得加倍!」
延壽仙丹服用有抗性,第二顆效用遠不如第一顆,卻也能多活二三十年。
「延壽仙丹只有一顆。」
周易又取出一樣寶物,三尺大小,眉目清晰,四肢俱全,以蓮藕拼接成的白胖娃娃。
「這是仙藕靈軀,既可以用來奪舍,又能煉成分身,直接當靈藥化入道友體內,傷勢可以癒合大半!」
仙藕靈軀是蒼粟淵拍賣會大軸寶物,長生真仙為平息窮奇妖神怒火,讓它隨意叫價拍了下來,之後落在周易手中。
百年一度的仙靈會,延壽仙丹換了假仙料,大軸至寶白送了窮奇,長生那廝不知有沒有偷偷抹眼淚。
「換了!」
李隆答應的乾脆利落。
縱使周易不拿出仙藕靈軀,拖延幾日,最終李隆也會答應。
畢竟破爛怎麼著也是扔了,不如賣了換些寶物,至於皇族臉面,本就沒有的東西怎麼丟?
「道友還需迴避片刻,老朽還需調查一番!」
李隆心中還有一絲期望。
景泰帝在李隆面前,做了一輩子好皇帝,不可能因為周易幾句話,就全盤否定。
縱使是真的,李隆也要問一問,景泰帝何以至此?
「貧道靜候佳音。」
周易化作遁光消失。
李隆正要召護龍司人詢問,只見遁光又折返回來,落入殿中。
「道友為何去而復返?」
「貧道還有一事相求!」
周易緩緩說道:「久聞武聖神威,可搏殺妖神,待道友行動方便,想請教一二!」
「道友沒這要求,老朽也會上門拜訪!」
李隆對周易並無任何好感,一是惦記九幽仙蓮,二是知道的太多。
「甚善!」
周易身形一晃,消失不見。
李隆仔細感應,確定周易已經離開,傳訊護龍司長老。
「震兒,進來說話!」
片刻之後。
白髮道人推門進來,面露焦急之色,躬身問道。
「六叔,那位前輩離開了?」
道人是如今護龍司統領,廣明帝親孫,李隆的親侄兒,李震。
「嗯。」
李隆說道:「震兒,近些年景泰治國如何?」
李震面色不變,說道:「陛下勤政愛民,任賢用能,大乾國力蒸蒸日上。六叔慧眼識明君,必然成為國史佳話。」
若是之前,這番話必然令李隆笑逐顏開,如今聽著極其刺耳。
「震兒,你是我的親侄!」
李隆緩緩說道:「景泰的事,你要如實說!」
李震感應到如山壓力,差點腿一軟就跪倒在地,忍住恐懼咬牙說道。
「侄兒所說千真萬確,不敢欺瞞六叔!」
「咳咳咳!」
李隆氣的劇烈咳嗽幾聲,揮手抓住李震的腦袋,嘭的一聲粉碎。
鮮血淋漓,紅白四濺。
一道陽神從體內鑽出,臉上儘是茫然,隨後恐怖真氣一寸寸掃過陽神,強行讀取李震的記憶。
搜魂!
李隆看到一段段記憶,面色轉瞬陰沉,手掌一合將陽神捏成粉碎。
「好好好!都是老朽的好侄兒,好世孫!」
……
萬壽宮。
青煙裊裊。
景泰帝感應真仙天威,心神頻頻示警。
毫不掩飾的惡意,壓迫的景泰帝幾欲瘋狂,然而每當想離開宮門,就會有生死危機降臨。
「究竟是誰?」
「朕從未與真仙交惡,如此猖狂,難道不怕老祖……」
忽然。
一道咆哮聲在耳邊炸響。
「景泰,立刻滾來見我!」
這聲音景泰帝很熟悉,正是武聖老祖李隆。
「難道……」
景泰帝面色一沉,抬頭看向天空烏雲,不明白真仙為何摻和皇家私事。
整個大乾都是李氏所有,無論怎麼折騰都屬於自家事。
「大伴。」
景泰帝話音落下,楚公公當即出現在身後。
「待朕賓天,記得在文淵閣放一把火!」
「陛下……」
楚公公還想說什麼,景泰帝身形已經消失不見。
來到伏龍殿外。
景泰帝整理衣襟,也不見禮,直接進去。
外殿當中,幾個護龍司長老跪著不敢抬頭,內殿門檻上,躺著一具無頭屍骸。
景泰帝抬頭直視李隆,諷刺道:「不愧是老祖,果真心狠手辣,自家親侄子說殺便殺!」
「老夫可曾對你有半點不好?」
李隆沉聲說道:「世上有幾個一出生,便與武聖學藝?又欽定你繼承帝位,後聽聞要收神仙稅,老夫更是不顧麵皮對佛、道小輩出手!」
「老祖待世孫自然是好的!」
景泰帝說道:「然而世孫數次請示老祖,能否早幾十年催熟仙蓮,為何屢屢遭拒?」
「仙蓮三百年一熟,那是父皇定下的規矩,誰都不能破!」
李隆說道:「你雖無緣,兒子孫子定有人能晉升武聖,何必與兒孫爭命?」
「兒子孫子?那和朕有什麼關係?」
景泰帝說道:「朕兢兢業業數十載治國,功績不敢比擬太祖中宗,余者無一人能與朕相比。只因早生幾十年,便與仙蓮無緣?朕當然不服!」
李隆怒道:「只因不服,便要謀害祖宗?」
景泰帝冷笑道:「阻我道者,皆為仇敵,父子兄弟尚且互相殘殺,更何況祖宗!」
「孽障!」
李隆揮手一巴掌,將景泰帝打的倒飛出去。
「咳咳!」
景泰帝從地上爬起來,吐了幾口血,說道:「老祖何必惱怒,這還是晚輩向您學的!」
「胡說八道!」
李隆屈指一彈,真氣震碎景泰帝臟腑。
若非還要用來置換延壽仙丹、仙藕靈軀,以李隆殺性,早將景泰帝一掌拍死。
「老祖,您難道忘了,您可是中宗第六子!」
景泰帝掙扎著站起來,擦了擦龍袍上血跡,說道:「當年大太子確實不濟事,然而中宗次子武道天賦異稟,五子天生道體……」
「最後為何是您得證武聖?」
「你……」
李隆面色一白,氣血倒逆,噗的口吐鮮血。
「老祖既然忘了,世孫就提醒提醒。」
景泰帝步步緊逼,說道:「當年大太子騎馬摔死,中宗次子練功走火入魔,五子外出遊歷死於妖魔,全都中途夭折。」
「三子四子倒是聰明人,早早請就藩,才保住性命!」
「皇宮當中只有老祖您一個皇子,當中宗要傳你帝位,竟然推辭了,讓與了當年皇孫。」
「世孫很好奇,老祖也會有悔意?」
景泰帝近在咫尺,李隆很想一掌拍死,卻怎麼也出不了手。
「咳咳咳!老夫為仙蓮子,害死了大哥二哥五哥,如今他們的後人,同樣為了仙蓮子復仇,因果報應自是無話可說……」
李隆眼前閃過兄長身影,面色參拜,擺擺手說道:「你走吧,老夫不斬你!」
景泰帝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心魔宗亂魂秘術果然有奇效,只消今日保住性命,回頭便將仙蓮整個吞了。
仙蓮子讓人突破境界,整株仙蓮或許有同樣效用,至於其中蘊含的魔氣,景泰帝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寧入魔也不願死!
這是景泰帝最後的打算,原本是準備北征魔國失敗,再行此術。
景泰帝正要離開,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道友,還賣不賣景泰了?」
周易手持落魂鍾,擋住景泰帝去路,輕輕一敲。
嗡!
鐘鳴直入神魂,李隆頓時從心魔中掙脫出來。
「嗯?」
李隆回想之前情景,眉頭一皺,冷聲道:「好好好!不愧是老夫挑選的皇帝,一時不慎,竟然讓你騙了過去!」
「該死!」
景泰帝怒罵一聲,真氣運轉,身後浮現帝皇身影。
「吼!」
一聲長嘯,兩道遁光衝破伏龍殿,分別向南北方向遁去。
周易正要去追,只聽李隆說道。
「道友不是要見識武聖之威,就用景泰來演示吧!」
李隆從陣法禁制中站起身來,原本乾枯瘦弱的身形,如同充了氣一般膨脹,從垂暮老者變化成魁梧中年。
一步踏空。
虛空遍布裂痕,李隆借力向南面追去。
轉瞬之間,景泰帝已經遁出京城,聽到後方轟鳴聲,下意識回頭。
只見李隆已經追至三丈距離,嚇得景泰帝高呼。
「老祖饒命!」
「嘿嘿,別裝了,老夫知道這是武道真意!」
李隆一把抓住「景泰」,輕輕一捏,碎成漫天真氣。
隨後倒飛向北面,不過幾個呼吸,就追上逃遁的景泰帝真身。
「老祖……」
「閉嘴!」
李隆怒吼一聲,虛空顫動,直接震碎了景泰帝的七竅。
拎著景泰帝回到伏龍殿,隨手仍在周易身前,李隆氣息迅速萎靡,又變成了枯瘦老者。
「厲害!厲害!」
周易撫掌讚嘆,抓景泰帝回來並不難,如李隆這般舉手抬腳破碎虛空的實力,委實有些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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