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妖物無不能吃,唯在火候,善均五味……」

「膾法:鯉鯽之妖,去鱗翅,腹腴拭刀……」

「取驢馬炙肉,紅第一,白次之,混椒荽……」

周易一邊寫書,一邊調理火候,五靈蛇羹炮製繁瑣堪比煉丹。

只見大廳當中矗立巨大丹爐,巨蟒頭尾露在外面,唯有當中五臟位置在丹爐當中蒸煮。

丹爐下方燃燒五色火焰,噴火的是五頭火屬大妖,奮力施展本命靈火。為了死前不受折磨,這為丹爐燒火的職位,可是憑藉真本事爭取。

巨蟒已是妖王巔峰,五臟煉入海量靈物,異化後已經生出特殊玄妙。

譬如心屬火,巨蟒小心臟生出火焰紋理,每一次跳動都是烈焰噴涌。

天材地寶,不外如是。。

忽然。

周易停下寫書,手指掐算,向西方看了一眼。

「烹一道菜,耗費七七四十九日,足以迎客了!」

「開爐!」

聽到命令,正在奮力噴火的大妖,連忙收斂神通術法。

朱聞身形一晃,身形三丈多高,青皮大耳,口中伸出四顆長牙,用一桿九齒釘耙將丹爐蓋子扒開。

這耙子是周易抽佘青脊柱為柄,九根妖王肋骨為齒煉成的神兵。

朱聞疑惑仙長為何煉製耙子,它覺得與劍仙更配,逍遙帥氣。

周易語重心長的說:「身為一頭豬妖,怎麼能沒有自己的耙子?」

丹爐掀開,五色靈光噴涌額認出,化作氤氳霧氣,場中群妖吸一口,只覺身上的痛苦減輕了許多。

此時原本的宴廳,已經成了後廚屠宰場。

群妖之前吹的牛一一實現,可惜這次是自己是食材。

其中有的妖王吹的多,身上連一塊好肉也剩不下,偏偏真仙法力禁錮,血肉不窟,妖魂不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屠刀落下。

那些受刑少的妖族,看著別人悽慘,竟然生出玄妙痛快。

白牡丹飛到空中,從花籃中取出各種調料,撒入丹爐當中,撲鼻香味從天上瞬間飄落凡俗,少了仙氣飄飄卻更讓人垂涎欲滴。

「爐開葷香飄四海,佛聞棄禪跳牆來!」

周易話音落下,一道金光從天而降,落在場中化作金髮中年,身披翎羽長袍。

「是你……」

金髮中年面色劇變,還未停穩的身形,又化作遁光離去。

「烏道友,請留步!」

周易朗聲道:「貧道準備了數十日的佳肴,難道不嘗一口就走?」

金髮中年正是妖仙烏天行,兒子烏燧外出數月未歸,卜算之法算不出任何凶吉,便派遣一道化身循著血脈追溯。

進入場中,當即就認出了多寶妖人。

當日在龍宮,數位妖仙分身合圍,結果被砍瓜切菜,現在哪還敢停留。

任由周易出聲留步,烏天行頭也不回,轉瞬就遁出數十里。

周易喃喃自語道:「烏道友現在真身,不在湯谷,西北方向應當是杻陽山白鹿妖國?」

刷!

金色遁光當即迴轉,又落回廳中。

場中群妖聽到周易的話,已經猜到來人身份,乃是湯谷妖仙,然而沒有絲毫活命希望,反而生出能不能與妖仙共死的念頭!

畢竟,這位凶人可是斬過妖神!

烏天行神色陰沉,冷聲道:「道友這話,什麼意思?」

「烏道友莫急,你我本無生死仇怨,先坐下嘗嘗貧道熬制的佳肴。」

周易示意烏天行坐下,揮手從丹爐當中,攝出兩壇五色羹湯。

羹湯濃如白玉,五色靈物在壇中漂浮,既有混合一味的羹湯,五種臟腑靈材又保持各自味道。

周易取出玉勺嘗了一口,軟嫩柔潤,濃郁葷香,味中有味。

「這味五靈蛇羹,是貧道以五靈髒之法做成,道友嘗嘗味道如何?」

「哼!」

烏天行冷哼一聲,瞥了氣息奄奄的佘青一眼,端起罈子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說道。

「再來一碗!」

「烏道友當真道心如鐵,難怪能成仙做祖!」

周易撫掌讚嘆,一壇又一壇的幫烏天行盛湯,眼看著它將整整一爐蛇羹,喝了個乾淨。

「味道不錯。」

烏天行舔了舔嘴唇,說道:「現在可以說說,道友為何知曉本座真身所在?」

仙佛真身所在,屬於絕密,除非自行顯露,否則誰也不清楚藏在哪裡。外面行走的仙佛,大多是分身,即使死了也無大礙。

周易一口道破烏天行本尊所在,讓它心生忌憚,必須探尋清楚。

究竟是意外知曉,還是有人透露行蹤。

周易說道:「此事暫且不說,喚道友回來,希望你能隱瞞貧道蹤跡,若是青丘有人問起來,就說並無見過。」

妖仙心智何等拔萃,烏天行當即明悟周易的意思,當即拒絕道。

「怎麼可能?青丘候選乃妖族柱石,本座知你算計,豈能隱瞞不告?」

周易橫空出世以來,連斬仙佛神魔,震動天下。妖族早已將他來歷之外的事情,調查的一清二楚,其中自然有狐仙恩怨。

烏天行本尊遠在百萬里外,正在思索,關乎生死的消息能從狐仙那裡,換取多少好處。

妖仙分身煉製雖難,青丘近百萬年積累,更讓烏天行動心。

「烏道友最好先聽貧道將話講完,一旦傳出訊息,就怕有命拿錢沒命花,憑白為他人擋了死劫。」

周易早就料到烏天行所想,他一直留在孤雲山,就是在等它到來,否則早就將群妖封在洞天,一走了之了。

「我們做個交易,貧道以烏道友性命,換取你答應隱瞞。」

「本座堂堂妖仙,豈能受你如此侮辱?」

烏天行面露怒色,同為仙佛強者,憑什麼你高高在上?

以自己性命為成本,那不就是沒本的買賣!

「貧道從不威脅誰,只是實話實說!」

周易屈指一彈,身前出現巨大水幕,當中一個圈浮現湯谷二字。

之後只見金色光點,從湯谷向南,然後向西又向東,隨後回到湯谷,之後在湯谷圈內東南西北亂竄,留下的數十道移動痕跡。

然後又離開湯谷,向西北方而去。

烏天行死死盯著金色光點,神色凝重,妖仙祭祀一秒一毫都不會差,豈會認不出光點行動路徑,正是近些日自己去過的所有地方。

周易笑道:「烏道友事務如此繁忙,莫要因為凡塵俗世,耽擱了修行!」

烏天行忍住心中驚駭,不表露面上,沉聲道:「妖庭建立之前,本座就在湯谷潛修。」

「如此甚好!」

周易撫掌笑道:「我輩當以法力修行為本,貧道能斬妖除魔,憑得就是這一身刻苦修行來的法力!」

「謝道友指點迷津!」

烏天行說話聲咬牙切齒,幾乎憋的吐血。

誰不知道你多寶,一直倚仗至寶之威欺負人,還好意思說法力為本!

周易笑道:「所以道友是答應交易了?」

烏天行正要反駁,眼見著水幕上,金色光點迅速向東北移動,顯然是要遁回青丘。

驚駭之色再難掩飾,張了張嘴怎麼也不敢拒絕,畢竟自己性命珍貴,莫說區區青丘狐仙,就是同族妖仙也捨得!

多寶凶人隨時掌握自己蹤跡,躲在湯谷之中也不見得安全!

烏天行氣色一頹,數千年妖仙傲氣潰散,沉聲說道:「希望道友說話算話!」

「自然!」

周易笑著說:「貧道的信譽舉世皆知,道友盡可安心修行,絕不會找上門的。」

烏天行頓時明白潛在意思,躲在湯谷就安全,出去攪風攪雨就說不準了!

「告辭!」

話音落下,化作遁光消失不見。

烏天行自成仙之後,從未受過這般侮辱,已然影響道心,即使周易不威脅,也會潛心修行免得生出心魔。

周易閉目感應片刻,李洵部已經接近青丘福地外圍,過不了多久,其他方向人族大軍就能兵圍青丘。

福地不同於尋常城池,乃是天地聲稱的大陣,非李洵部能攻破。

朝廷尋來數千位精通陣法的修士,待八方大軍合圍,就會著手破陣,一步步侵蝕福地範圍。

簡單的大軍推進策略,就是逼迫青丘妖族正面廝殺。

周易收起桌上書卷,第一版共寫的細緻,足足數萬言集合了三百餘道菜肴,都是他親手製作品嘗過。

朱聞見此,忍不住說道:「仙長這是打算離開了?」

這些時日朱聞過得如神仙一般,妖王血肉隨意吞吃,只會平日裡要仰視的妖王幹活,乾的慢了就卸一條腿燉了。

如此充沛且高質量的血氣,讓朱聞血脈溯源極為完美,現在勉強能說是上古異獸當康。

「有些恩怨,差不多該了結了!」

周易笑道:「你這豬頭別一心吃喝,平日裡多讀讀道經,免得如它們這般,殺劫臨頭還不自知。」

朱聞扛著釘耙,撓頭說道:「這世上的道經讀完了,仙長這殺劫也免不了啊!」

「哈哈哈!」

周易是神仙也是人,聽到拍馬屁自會欣喜。

一揮手,將群妖盡數收入乾坤洞天。

仙桃、月桂早已商議好分配方案,將它們禁錮在樹下,當成蘊養仙實的肥料。

場中仍然有四尊妖王,五位大妖,是群妖中僅剩的肉身完好的妖族,戰戰兢兢的等待宣判。

這些日仙人吃妖的場景,已然成了心中噩夢,耳邊仍然有妖王哀嚎聲。它們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能活著渡過此劫,日後連肉食都不吃了。

此時想想,佛門戒律當真有道理。

戒葷腥就能免去殺戮生靈,不殺生靈就無因果,自然就沒了殺劫!

「本座生性良善,從不喜歡殺生……」

周易緩緩說道:「自然不會害你們性命,不過未免消息泄露,還請去本座洞府,修行一段時日。」

「待青丘事了,自會放爾等回歸山林,繼續逍遙自在!」

群妖頓時大喜,真仙雖然有時候睜著眼說瞎話,但是不值得欺騙它們。

「老朽高蔭,拜見仙長。」

說話的是棵槐樹妖,面容滄桑衰老,躬身道:「老朽通靈千年方才化形,僥倖得一卜算天機的經卷,於星象之道勉強取得了些成就。」

「近些年來,星象變幻莫測,天地間將生無盡殺劫。」

「老朽厚顏祈求仙長,允許長居洞天仙府,願意做一門前遮陰老樹,或者洒掃道觀的童子。」

其他妖族聽到這話,眉頭微皺,紛紛思索槐樹妖所說。是繼續做一逍遙自在的山野妖族,還是抓住機緣,追隨真仙左右,時常能聆聽仙音。

略一思索,就下定了決心。

這等仙緣哪還用考慮與否,反而該擔憂仙長願不願意收留!

周易環視群妖,點頭說道:「除去朱聞與白牡丹,其他人可以長居洞天修行,不過需留下妖魂印記。」

「謹遵仙長法旨!」

槐樹妖眉心飛出一縷魂魄,落入周易手中。

其餘妖族當即有樣學樣,唯恐慢了半步,錯失仙緣。

朱聞雙目圓瞪,噗通跪在地上,高呼道:「仙長慈悲,小朱願常隨左右,求仙長莫要拋棄小朱啊……」

周易笑著說道:「你那老祖福源深厚,無需隨貧道左右。」

白牡丹銀牙緊咬,想求仙長收留,又不敢開口。

以它所作所為,能留下性命已經是僥倖。

周易一揮袖袍,將白牡丹收入洞天,封禁在一處山峰,隨後化作遁光離去。

……

青丘福地。

外圍群山環繞,自然而然結成玄妙陣勢。

上至蒼穹,下勾地脈。

若沒有進出令牌,想要強行進去,等同硬撼蒼穹地脈。

福地外圍十數里外,大地轟鳴震動,五萬餘騎兵飛奔。

轟隆隆……

聲如雷鳴,勢若洪流。

「堂堂妖仙坐鎮的妖國,也忒個慫模樣,我等已經環繞青丘馳騁一遭,竟然能忍住不派出妖兵。」

李洵勒馬停下,望著遠處仙氣氤氳的青丘福地,吐了口唾沫。

「那等存在,根本不會在意我等,定然是在等大軍到來,決一勝負!」

杜思身上儒家長袍早已破碎,換成了妖王骨甲,遍布血跡裂痕,再無絲毫大儒瀟洒。

唯有座下棗紅戰馬,仍是當年離京時,周先生所贈。

由於近半年來,不斷吞食混合妖魔血肉的糧草,已經生出鱗片、獨角,四蹄分裂化作利爪,奔襲千里不見疲倦。

「早知妖國如此廢物,本將軍早該帶一隊兵,來域外開疆拓土。」

李洵話音忽的一變:「大乾是太祖爺留下的基業,爭來爭去也就那些,不如自己打下來的江山,坐得安穩。」

杜思聞言,深深的看了李洵一眼,緩緩說道。

「將軍說話還是小心些,軍中可是有朝廷的監軍探子,說不得背地裡的參你一本。」

7017k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