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南鍇聞言，面露悲痛，語氣中也有了不少悲天憫人的氣息：
「師傅竟然為難至此.」
「唉~~~」
覃南鍇長嘆了一聲，再次看向莫測：「若是這事放在平時，老師有難，學生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援助南方行省的，但是現在唉，實不相瞞，老師，聯邦也經濟不振啊。」
果然找藉口推諉，這個藉口找的還不算錯莫測心中給出了評價，臉上卻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聯邦經濟也不好嗎？」
覃南鍇重重點頭，同時看了旁邊的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一眼：「是啊，聯邦經濟也是不好，我們實在是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讓鐵民們能夠豐衣足食，但是政府的收入嘛老師啊，咱們聯邦政府也是嚴重地財政赤字啊，一直都是靠借債維持，這不麼，現在聯邦政府債務就算沒有任何支出，也要七八年才能還清呢。」
「所以.我真的不是不想幫老師，的確也是經濟困難，聯邦也拿不出錢啊。」
莫測緩緩點頭，順著覃南鍇的哀嘆，跟著嘆了一聲：「哎」
覃南鍇則是看向莫測，滿臉的真誠，仿佛相是用眼神對莫測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也是趁著這個時機附和：「國師大人，代元首和大人說的都是實情，這一點，沒人比老夫更清楚了。」
「咱們聯邦是真的拿不出錢來啊。」
覃南鍇則是提前想到了另一個口子，連忙接上話茬，將這紕漏堵死：「咱們聯邦政府的借貸，也是通過各大銀行拿到款項的，有聯邦這個大窟窿，各大銀行也都是苦不堪言，他們還能流動的資金也差不多被我們借光了。」
「這不麼，您上午去了一趟聯邦商業銀行，行長科內斯·布爾知道拿不出這麼多錢來，立刻就找到了咱們聯邦內閣，哎他們銀行現在也同樣困難，但是不敢違背老師您的意願，也是對老師您極為尊敬的，所以不得不將此事上報，讓我們召開內閣會議，討論如何才能幫助老師籌措款項。」
「我們大家可是研究了整整一個下午，就為了老師的事情，可惜我們依舊沒什麼好辦法募集資金。」
「不僅如此，會上這麼一討論，我們這才知道聯邦中央銀行的情況也非常糟糕，資金鍊近乎要斷裂了，這比之前想像的還要嚴重，所以，內閣不得不決定讓其暫時中斷貸款業務。」
「這個會算是白開了，唉.老師勿怪啊。」
「真的是愛莫能助了。」
這謊撒的莫測心中暗贊了一聲：死的都能被你說成活的。
你們會上哪談過一句募集資金的事兒？一直在特麼想辦法拒絕老子的要求呢！你們以為老子不知道？
覃南鍇這個謊一圓，算是把莫測調頭回銀行繼續逼迫科內斯·布爾的路都給堵死了。
連銀行都狀況不佳，中斷了貸款業務，就問你莫測還好不好意思去逼迫其就範？！
這一套說辭，邏輯上很是詭異地自洽，不僅表達了對莫大國師需求的重視，又成功達到了一毛不拔的效果。
輪說謊，你這覃南鍇算是要出徒了.一貫以欺詐見長的莫大親王都不得不佩服自己這個徒弟。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莫測也不好再說要錢的事情了，但是他那是輕言放棄的人，腦子一轉，就將話題轉移開來：
「如果資金緊張，那能不能援助咱們南方行省一些物資？」
「咱們聯邦具有完整的產業鏈，產能當然是有的，既然經濟不景氣，說明聯邦政府的採購必然少了啊，這樣的話.能不能擠出一些物資支援南方行省呢？」
「這算是你們聯邦採購吧！哎，聯邦政府採購應該還是容易的，作為甲方，你們可以無限壓縮那些工廠的報價，嗯，總之就是錢不多嘛！這樣的話，不也算是幫助咱們南方行省減輕壓力嗎？」
「咱們南方行省則是同樣以借債的形式領取物資，這個錢的話，咱們南方行僧是認的，一定會還給聯邦。」
莫測見縫插針，竟然將資金轉到了物資上面，這見縫插針的功夫倒是讓覃南鍇與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措手不及。
覃南鍇幾乎倒吸了一口冷氣。
說的好有道理
不好拒絕。
物資也是錢啊！莫國師中所說的算在南放行省的帳上，其實還是有借無還麼，到時候他翻臉，這物資錢誰也要不回來？
這相當於聯邦採購物資，然後將這些物資通過借債的方式給南方行省，聯邦既然採購，自然要承擔其中的墊資風險。
聯邦同樣相當於被坑，好在，物資的價值要小得多，這與動輒幾個億金元的貸款比起來，還是可以承受的.覃南鍇想到這裡，心中對著自己連連啐了好幾口.不，也不行！物資也不能給他，絕對不能讓莫測再從聯邦白嫖哪怕一分錢。
可是，要怎麼拒絕呢？
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則是凝眉沉思了片刻：「物資啊，這也難啊，咱們聯邦政府的公信力是一直下降的，而且物資一樣要求聯邦墊付，這同樣是很大的資金負擔。」
「這國師大人，難處還是要您見諒啊。」
呵呵，你看，你們的拒絕發生了鬆動，這回改成首相大人開口拒絕了，這說明覃南鍇沒有能夠拒絕自己的把握，所以先讓首相大人開口，他能在後面拖個底莫測心中暗笑：不過，你們也太小看我了，既然本國師來了一回，無論如何也不能空手而歸。
莫測心中的打定了主意，看向覃南鍇，又看了看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語氣低沉著說道：
「既然這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話鋒一轉，莫測笑了一聲：
「兩位，那聯邦就得準備接收南方行省的難民了，要早做規劃，不然的話，到時候肯定手忙腳亂。」
說完，莫大國師靠在椅子上，伸手捏起來桌上擺著的雪茄，頭也不抬地叼在嘴上點燃。
這話，似乎有弦外之音啊.覃南鍇和首相大人心中同時泛起狐疑。
見覃南鍇眉頭緊鎖著思索，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不得不幫忙出言詢問：「國師大人，南方行省的難民.是何意？」
莫測將雪茄拿在手中，很是平靜地說道：
「就是南方行省的難民啊.兩位應該很清楚的。」
「南方行省本就貧窮，赫塞人窮的如同難民.這是全大陸都認同的事實，之後，一場亡者之災更是讓整個南方行省倖存的數億人成為真的難民，南鍇是南方之亂的親歷者，可是親眼見過當時赫塞鐵民的慘狀。」
這的確是事實，覃南鍇雖然默不作聲，卻還是不得不緩緩頷首。
莫測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
「所以，對於南方行省的情況，你們應該都是了解的，因為災難，省議會在這段時間幾乎沒有任何收入，完全是在憑藉著之前的積蓄與借貸在維持.不，或許不應該說維持，應該說命懸一線。」
「南方行省那些赫塞鐵民，在這段期間可是連食物都沒有的災民啊，要不是上次聯邦支援了一批物資，恐怕早已經餓殍滿地。」
「省議會難啊不但要每天為食不果腹的難民填飽肚子，更是要同時抵抗新黨帶來的混亂，呵呵呵，總之，能支持到今天，已經到極限了。」
莫測收攏目光，眯著眼睛看向覃南鍇與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語氣愈發沉重：
「現在的省議會已經拿不出一分錢，倉中沒有三日之糧，兩位想想吧，幾天之後，數以億計的災民將會成為饑民，他們將為自己的肚子而暴亂，將會為了生存而戰鬥，省議會再也無法維持穩定.他們將如同洪水一般衝破卡薩姆山脈的屏障，衝進清湖行省，席捲整個大陸。」
「這不是危言聳聽。」
覃南鍇在莫測時候這段話的時候，嘴巴越張越大，以至於莫測說完了，他都無法合攏嘴巴。
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感覺好像看到了莫國師描述的場景，忘記合攏雙眼。
是啊
災民，將變成饑民。
饑民，必定民變.
與餓死相比，衝破卡薩姆山脈的阻隔，進入與之接壤的清湖行省，沖入聯邦控制的大陸區域，將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這真的不是危言聳聽，是可以預見的未來。
而覃南鍇與首相大人之所以驚訝，更多是因為莫測所描述的這個「未來」.他們聯邦承擔不起。
那將是一場遠比亡者之災更為嚴峻的危機，將會導致整個聯邦陷入混亂之中，後果不可估量。
莫測微微嘆了口氣，重新拈起架住的雪茄：
「本國師才如此急迫，馬不停蹄地去聯邦中央銀行尋求貸款，才會這麼迫不及待地與兩位討要援助。」
「在這裡每耽誤一秒鐘，情況就向著我們無法挽回的深淵滑落一寸，所以.你們如果愛莫能助的話，那就做好應對未來的準備。」
「時間，不等人！」
莫測緩緩起身，不想在多說什麼，起身離開，只是在離開辦公室之前停住了腳步，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這是善意的提醒，兩位。」
說完，莫大親王推開房門，離去。
覃南鍇與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良久不語。
覃南鍇默默地，同樣拈起桌上的一根雪茄，點燃。
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則是咽了一口唾沫：「南鍇.」
覃南鍇沒回答他，看著雪茄頭悶燒的暗紅，自顧自地問道：
「您說，這算是威脅嗎？」
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嘆了口氣：「是威脅，也是.事實。」
「當一件事情會理所當然地導致我們無法迴避的未來，那它.就是一種現實的威脅，不得不承認。」
覃南鍇猛一用力，將手中的雪茄一折為二：
「混帳！」
這兩個字，說誰自然不用說明。
但是他偏偏沒有辦法，至少現在是無奈的。
那可是南方行省數以億計的災民啊，如果真的坐視南方行省省議會垮台，那麼這些災民將變成不再有任何束縛的饑民，將會演變成一股無法抗拒的風暴，席捲整個大陸。
就連派軍隊去駐守南方行省邊境，都沒有任何意義。
理論上，赫塞鐵民都是聯邦子民啊，派軍隊去阻止他們過來，這從道理上就說不通，更何況廣袤的卡薩姆山雖然僅有幾條通道連接大陸，但是那僅僅只是對軍隊而言，對於跨境過來的饑民並不適用——他們為何活命，必將無孔不入，從一切能爬的山脈中跨過南方行省邊境。
無論多少軍隊，也不可能將整個山脈作為防線，完全守衛起來，覃南鍇可沒有川普那樣興建邊境牆的「偉大」構想。
再說，軍隊如何阻止饑民？可能阻止的了饑民嗎？讓軍隊擊殺那些饑民可能更現實一些，但是不能那麼做，道理很簡單，還是那句話，赫塞鐵民名義上仍然是大陸子民，聯邦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諱，也不敢那麼做！
阻擋，要比擊殺耗費更多的精力與成本，最終將會將「阻擋」兩個字變成「收容」，最終的結果恐怕是一樣的。
總之，莫測說的有理有據，讓覃南鍇感覺自己的七寸被人牢牢捏在手中，動彈不得。
南方行省省議會.必須給與支援。
不然，後果承擔不起。
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此時還在分析南方行省的細節，自顧自地說道：
「亡者之災已經過去快一年時間了，南方行省.本就是物資豐饒的糧食大省，嗯可惜災後一年的混亂，讓他們無法種植足夠的食物，這可能是導致缺糧的主要原因。」
「我們.如果不提供援助，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動作要快。」
覃南鍇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別想了，沒用的。」
「莫測.莫國師握在手裡的是大勢，我們無從對抗，也沒有選擇。」
「就算他說的『缺量』是假的又如何？省議會把持著南方行省的糧食供應，只要莫測想，就可以讓他口中描述的場景變成真的，真的.弄出幾億災民出來。」
「我們輸了，岳父大人。」
首相·克里夫特·韋伯斯特頓時感到喉嚨干啞，有話，卻說不出。
覃南鍇緩緩嘆了口氣：「你是行政院之首，去籌措糧食吧。」
「先把莫國師這次的『要挾』.平穩度過去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