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雖然極地研究區中收容著世界上最危險的物品,但是由於苦行者的存在,它內部平時其實沒什麼可忙的,甚至連很多檢測儀器都用不上,因為那些東西你除了看得見摸得著之外,根本就相當於不存在一樣,即使想檢測也檢測不出什麼來。

不過這幾天,極地研究區卻出奇的忙碌,往往幾年甚至十幾年都不會進來一個新物品的這裡在不到半個月內,連續送來了兩個「人形收容物」。

之前的那個是個長著翅膀的女人,而這次,是一個男的。

多斯沒有被放入收容倉內,而是由一個小型的天幕屏障製成的球體包裹著運送過來,說是小型只不過是相對而言,因為這個屏障依舊無比的巨大,需要6台運輸機一起託運才能拉的起來,如果這個地區有人的話,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萬米高空上得巨大球體。導致了研究區也只能打開整個山體內的甲板層才能讓這個玩意進入基地。

不過好在,在南極洲最不缺的,就是空間。

幾個小時後,這個球體的「一半」就被植入到了地底深處,剩下的部分就像是一口鍋一樣倒扣著,從每個半月形裝置的間隔中可以看到,多斯安靜的站在正中間,一些殘餘的畸變物貪婪的纏繞在他身邊不斷蠕動著,有的甚至直接鑽入了他的身體,並從另一個地方探出頭來,看起來無比的驚悚駭人。

此刻,歐米茄小隊的幾個人都沉默的站在天幕裝置之外看著裡面曾經的隊友......只不過,自從多斯被這些能夠隔離黑境的鐵柱子包圍住之後,就開始一句話都不說,不論別人怎麼勸,他只是閉上眼睛王那一站,一動也不動。

「他終於還是來了。」突然,老人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所有人都回過頭......

「議員先生!」諾爾少有的表現出了一絲尊敬,很有禮數的點頭行禮。

老人回禮示意,但是目光卻沒有在眾人面前停留一秒,而是從始至終都在盯著鋼架之中的多斯。

「議員先生,他是歐米茄小隊的隊員......」諾爾見對方沒有回應自己,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強調了一下。但是老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越過了他,直接走進了天幕裝置之內。

諾爾表情無異,但是雙手已經下意識的攥緊:「請給我們一點時間!」他最後掙扎的喊道。

但是......仍然沒有得到任何的反饋。

這時,老人已經進入天幕之中,踩著還散發著致命冷氣的岩石走向了正中間的多斯,並在離他還有5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

「我希望你能回去。」他很突兀的,不明所以的說了這麼一句。

多斯緩緩的睜開眼,看了一眼面前的老人,眼裡看不出什麼情緒,緊接著,便再次閉上......那些噁心的畸變體張牙舞爪的支棱出來,像是在保護他。

老人沉默,遠處的人們無比緊張的看著他,祈禱,同時也在恐懼。終於,漫長的幾秒鐘之後,他雙手合十,放於胸前。

石原千雪似乎一下子憤怒了:「混蛋!」一直很有教養的她毫不避諱的罵道,同時已經做出了衝進天幕的準備。

「千雪姐!」青鳥焦急的喊道,但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而亞伯拉罕的大手已經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

「怎麼?你們就這麼看著?」她喊道:「他曾經救過你的命!」

「就這麼看著吧!」諾爾淡淡的說道,能看得出來,他還有更多的話想說,但是也只是駐立不語。

一陣輕微的動盪,弱到根本感覺不到,地上的細雪向外側微微飄散了一些,老人放下雙手,面前的多斯依舊閉著眼睛,但是細看上去,他已經進入了一個完全靜止的狀態,像是一尊被這個世界遺忘的雕塑......並且永遠也不會再被記起。

是的,這個「無」的狀態是不可逆的,一次性的單程票,也就是說,多斯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到這裡可能有人會問,那麼如果這個老人這麼厲害,能將一個物體完全的驅逐在外,為什麼當時面對「次元具現化」產物的時候卻不直接將它們全部禁錮住呢。

如果這樣問,那只能說明你還是把「具現化產物」當成人,怪物,或是有生命的物體。

不,它們不是那些東西,而是一種不存在實體的概念被強行改變成我們能夠理解的形式,和行為,體積,思想,時間之類的沒有任何的關係,或者說它們是同一個階層的存在,根本無法互相制約。所以現在將多斯禁錮住,只不過是禁錮住了「生命」這個概念的一個載體而已。。

很快,老人走了出來,看上去和剛剛進去之前沒什麼不同,他很自然的錯過了人群,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突然。

「為什麼你能這麼若無其事?」在老人經過千雪身邊時,她小聲問道。

她已經極力的想表現出禮貌了,但是顯然,這無濟於事。

老人沒有回頭,不過還是回答道:「人類很渺小,為了保護這個群體,總要拋棄一些事情。」

「你拋棄了什麼?」千雪抬起頭,眼睛有些泛紅:「你只是殺死了一個和你沒什麼交集的人,不,比殺死他還要殘忍,他和你一樣也為了這個世界奮戰過,他付出的不比你少什麼,你明明知道,而做這些事情,你卻能夠這麼輕描淡寫......」

「為了保護人類,你願意犧牲自己麼?」老人突然打斷了千雪的話,淡淡的問道。

「當然!」千雪很符合她性格的說道,直截了當,沒有任何的疑慮。

「那麼,為了人類,你願意犧牲他人嗎?」老人繼續問道。

......

沉默

......

千雪驚異的張著嘴,竟然一時之間沒有給出答案。

老人繼續想前走著,背影依舊瘦骨嶙峋,像是多年前河壩上那個衣不附體的可憐僧人。

「這,就是我拋棄的......」

他淡淡的說著,聲音很小,傳進千雪耳朵里......嗡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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