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揚搖著頭說,「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高田村人祖上特別會做生意,他們也很有錢。」

爺爺索性停下腳步,蹲在路邊,拿出煙袋和捲菸紙。

陳揚拿過煙袋和捲菸紙,為爺爺捲菸,接連卷了兩支。

爺爺拿一根煙叼在嘴邊,再掏出火柴,點上火吸起來。

陳揚笑道:「爺爺,你要給我上課,應該在家裡,不該在路上。」

爺爺嘿嘿笑著,「我要在家說,讓你奶奶聽見,非挨一頓臭罵不可。」

奶奶姓高,正是高田村人。

四十多年前,奶奶從高田村嫁到陳家村。

奶奶的哥哥,與爺爺合夥做販米的生意。

生意賺了,但卻沒錢,全讓奶奶的哥哥拿走了。

從此四十年來,奶奶不回娘家,隔河相望,老死不相往來。

這段歷史陳揚知道。

民間也有這樣一段順口溜。高家人,田家人,天州最好生意人。高家奸,田家誠,做人不做高家人。

「爺爺,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與高家人做生意。」

爺爺點了點頭,「話也不能說得這麼絕對。我考考你,做生意要有底線,你知道咱們做生意的底線是什麼嗎?」

陳揚想了想,「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嗯,說對了。咱們沒錢,不能把貨砸在手裡。咱們可以欠別人的錢,不能讓別人欠咱們的錢。」

「爺爺,我懂了。」

「還有,做生意和過生活是一樣的。要讓錢流動起來,要一分錢當成兩分錢花。咱們的底線是,一定要有本錢。手裡有錢,萬事不慌。」

「爺爺,聽你一番話,勝讀十年書。」

「哈哈……馬屁拍得很響,啥事都好商量。走吧。」

爺孫倆來到了高田村的蜊灰窯旁。

六孔蜊灰窯,分屬三個生產隊,其中四孔窖,屬於姓田的人。

一個田老蛋,一個田九斤,都是生產隊隊長。

高田村的蜊灰窯,是縣裡批准的,既屬於工業,又屬於副業。

田老蛋和田九斤,都是燒窯的好手。

看到陳揚的爺爺,田老蛋和田九斤都熱情的迎上來。

二人還一口一個「模範叔」的叫著。

原來,爺爺這個地區級勞動模範,在這十里八鄉是獨一份。大家尊敬爺爺,久而久之,就直接喊他「模範」。

田老蛋遞給爺爺一支香煙,新安江牌,兩毛四一包的。

田九斤問,「模範叔,你是來賣煤渣粉的吧?」

「九斤,你咋知道的?」爺爺反問道。

田九斤說,「我們自己也出去收煤渣。縣供銷社是大戶,我和老蛋都去過了,但被你大孫子給搶先了。」

田老蛋指了指陳揚,笑道:「咱比不了。小伙子,你有關係,這錢該著你掙。」

陳揚靦腆的笑笑,「兩位田叔,對不起啊。」

爺爺雙手作揖,「兩位大侄子,冒犯了,冒犯了。」

田九斤笑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這是做生意,很正常,很正常。」

田老蛋說,「模範叔,看看貨吧。」

爺爺從陳揚手上拿過布袋,放在地上,再把布袋打開。

田老蛋和田九斤湊過來,分別伸手,各抄了一把煤渣粉察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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