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利和蔡廣發的退路,就是「保長公」蔡善貴的那五萬塊錢。

那天晩上,在陳田春家的飯桌邊,陳勝利和蔡廣發雖然心動,但終究不好意思當場就答應蔡善貴。

帳一算就清,理一想就明。

甩掉陳揚和童老貴,每年就不用給他倆分紅。

這分紅占比百分之四十,也就是五分之二。

按鞋底廠目前的狀況,一年賺個兩三萬塊不成問題,百分之四十就是一萬多塊。

蔡善貴是對的,甩掉陳揚和童老貴,三年之內就能多賺三到五萬塊。

這是巨大的利益。

二人一起來到蔡善貴家。

蔡善貴家,還是兩間石板平頂屋,一間已裝上門和窗,另一間照舊沒門沒窗。

門前空地上,屋子的走廊上,是一堆一堆的廢品。

空地就是院子,但沒有院牆,更沒有院門。

蔡善貴熱情接待,把兩個人請進有門有窗的那間屋子裡。

「你倆想通了?」

陳勝利道:「基本上想通了。」

蔡善貴笑問,「什麼叫基本上想通了?」

蔡廣發道:「基本上想通了,就是現在的事情想通了,以後的發展不知道怎麼辦。」

「哈哈,我目光短淺,只看今天,不看明天。」

說著,蔡善貴俯身,從床底下拿出一個麻袋。

再打開麻袋,從裡面拿出一個布袋。

蔡善貴把布袋擱在床上,打開布袋口,裡面正是那五萬塊錢。

「兩位,錢拿去用,留一張借條就行。」

陳勝利和蔡廣發互相看了好久。

終於,二人都咬了咬牙。

沒有多餘的話。

蔡善貴收好借條,起身送客。

陳勝利在前面走,蔡廣發扛著布袋跟在後面。

「廣發,你我終於真的忘恩負義了。」

「勝利,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陳勝利說,「我不後悔。三年三五萬,到哪兒掙啊。」

蔡廣發說,「我也不後悔。我目光短淺,我先把眼前的利益拿到手再說。」

兩個人還是有點心虛,擱了好幾天,也沒去找陳揚。

直到九月中旬。

這邊還用著陳揚和童老貴的錢,那邊蔡善貴的錢卻躺在保險箱裡。

蔡善貴不催促,陳田春和陳夏祥卻不住的催促,讓陳勝利和蔡廣發採取行動。

陳田春和陳夏祥還使出一招,對外散布消息,陳勝利和蔡廣發已拿了蔡善貴的五萬塊錢。

蔡善貴不只對這二人做好事,還分別拿出一萬塊錢,以無利息和無期限的方式,分別借給陳田春、童小芳和蔡朝陽三人。

於是,這三位準備重新創業,不是做鞋,而是做皮箱。

還是說陳勝利和蔡廣發。

兩個人實在不能再裝下去,終於與陳揚和童老貴約好,在陳揚家的二樓商量「大事」。

四人坐在二樓客廳,一時都無話可說。

童老貴的心情都寫在臉上,要不是陳揚有過吩咐,早他娘的破口大罵了。

陳揚還是那個德行,笑容掛臉,心裡越生氣,臉上越高興。

陳勝利和蔡廣發二人,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心照不宣。

沒有香煙,沒有茶水,只有空氣里瀰漫的凝重。

終於,還是陳揚率先打破沉默。

陳揚指了指擱在地板上的布袋,笑著問道:「兩位,這是錢吧?」

蔡廣發道:「揚,對不起……」

陳揚急忙舉手,截斷蔡廣發的話,「兩位,還是先算帳吧。」

說著,陳揚拿出原來的協議還有借條,攤放在茶几上。

陳勝利和蔡廣發二人一起,打開布袋,從布袋裡拿錢。

十塊面額的錢,一捆一百張,一捆就是一千塊。

蔡廣發把五捆錢放在童老貴面前。

陳勝利把十五捆錢放在陳揚面前。

陳揚和童老貴早有商量,兩個人開始埋頭數錢。

數錢前,陳揚還拿出一把橡皮筋放在茶几上,用來綑紮數過的錢。

童老貴數完了,坐過來幫陳揚數。

一共兩萬塊錢,兩個人數完了。

兩個人衝著陳勝利和蔡廣發點了點頭。

陳勝利和蔡廣發又拿出十二捆錢。

陳勝利道:「揚,這是向你借的一萬塊錢,以及利息兩千塊錢。」

陳揚點點頭,又和童老貴開始數錢。

再一次數完。

陳揚數出五百塊錢,連同借條,遞到了陳勝利的手上。

「兩位,利息只有一千五百三十多塊,我抹個零頭吧。」

陳勝利默默的接過五百塊錢,放回到布袋裡。

蔡廣發拿出帳本,「揚,老童,這是鞋底廠的收支帳目,最後的數字是純利潤。」

陳揚沒接帳本,「老童,你看看吧。」

童老貴懂一點,接過帳本,認認真真的翻看起來。

陳勝利道:「揚,到昨天為止,鞋底廠凈賺了一萬六千三百六十多塊。」

陳揚又是擺手,「零頭算起來麻煩,就照一萬六千塊算。我百分之三十,共四千八百塊。老童百分之十,一千六百塊。」

陳勝利和蔡廣發忙著從布袋裡拿錢。

陳揚再次數錢。

童老貴把帳本還給蔡廣發,也開始數錢。

一個四千八,一個一千六。

兩個人數完,各自拿出當初的協議,鄭重其事的交給陳勝利和蔡廣發。

陳勝利和蔡廣發互相看了看。

陳勝利道:「揚,是不是還需要……」

陳揚再次舉手打斷陳勝利的話,從茶几下面拿出一張紙。

「這是我和老童的聲明,聲明我倆退出鞋底廠,以後鞋底廠的債務或收益及其他任何事務,均與我二人無關。」

聲明的末尾,還有日期和簽名及手印。

陳勝利和蔡廣發二人把三百多字的聲明看完。

陳揚站起身來,笑容可掬的說,「兩位,我就不送你們了。」

童老貴繃著臉,根本就不想起身。

陳勝利和蔡廣發收拾好布袋,布袋由蔡廣發拿著,也站起身來。

二人慾言又止。

陳揚不給二人說話的機會,做了個請的手勢。

二人只好下樓而去。

二人的身影剛在樓梯口消失,童老貴就忍不住開罵了。

「狗日的,什麼玩意兒啊。」

陳揚走回來,在沙發上坐下,衝著童老貴笑道:「馬後炮,頂個屁用。」

童老貴指指樓梯口,「噢,就這樣算了?揚,人家這是拿咱當軟杮子捏啊。」

樓梯口,二弟陳兵噔噔的上樓二來。

「大哥,我可以行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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