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教授告訴陳揚道：
「你考的是你的省城大學的試卷，這裡的老師講的重點，是針對這裡的學生，所以你做課堂筆記並沒多大用處。讓你去旁聽，主要是讓你體驗一下課堂的氣氛。」
陳揚點點頭，「教授，你至少得給我弄點教材吧。」
「行，下午我再聯繫你。噢對了，中午你就去學生食堂吃飯。」
葉教授匆匆進樓去了。
陳揚將車停到邊上，拿上書包下車，去尋找他要去的教學樓和教室。
校園廣闊，盲人摸象，哪裡能輕易找到。
老話講路生嘴邊。
陳揚像鄉下人進城似的，一路向人打聽，總算找到了《農業經濟學》這門課的教室。
至此，陳揚才明白，大學裡沒有固定的教室。
有個男同學告訴陳揚，這門課在這個教室上，那門課在那個教室上。
還有一點，陳揚也是第一次知道，就是那種上百個座位的階梯型大教室。
這門《農業經濟學》，學生幾乎把大教室坐滿。
陳揚就在門口附近，找了個座位坐下。
只有椅子，沒有桌子，也是大教室的一個特點。
只是椅子的右邊，有一塊小木板，正好能方便學生做筆記。
陳揚居高臨下，看到下面的講台，正有學生在擦黑板。
陳揚又長了見識，四塊大黑板，上面兩塊下面兩塊緊挨著，是可以上下移動的。
九點半，鈴聲響起。
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拿著一本教材走進來。
小老頭看了看坐在門口的陳揚，沿著階梯往下，往講台走去。
坐在門口，看似方便，但陳揚很快就明白，為什麼他的這些「同學」們都不願意坐在門口。
小老頭走到講台邊，把教材往講台上一扔，背著雙手張開了嘴。
「我知道，在你們中間，有人看不起《農業經濟學》這門課。十億人民九億商，還有一億在商量。大家把農業扔到一邊，都奔著錢去了。」
大教室里鴉雀無聲。
「有人來上我的課，比我還厲害，我起碼帶了教材。為上今天兩個小時的課，我昨天晚上備課三個半小時。可在你們中間，有人居然連教材也不帶。哼哼，他肯定比我還了不起。」
這時，有人喊道：「金教授，到底是誰啊？」
還有人喊道：「請他出去。」
金教授的目光，朝教室門口掃來。
學生們的目光，也都跟隨著金教授。
很快的，陳揚已被鎖定。
因為坐在陳揚身邊的學生都帶著教材。
陳揚莫名其妙，但馬上明白，金教授說的是他。
倒霉催的，要是不坐在門口，金教授最厲害也看不到他沒有教材。
前邊一個男學生，伸手指著陳揚道：「你，說你呢。」
陳揚有點懵，但站了起來。
那學生又道：「你，出去。」
邊上幾個人齊聲附和，「出去。」
陳揚回過神來，衝著遠處的金教授道：「金教授，對不起。我是旁聽生，今天第一次聽課，我本來就沒有教材。」
金教授聽清了，雙手伸出，往下壓壓。
大教室里安靜了下來。
「你是旁聽生？」
「是的。」陳揚拿出旁聽證，給旁邊的同學看了看，再收起擱回到書包里。
「噢，我想起來了，是老葉介紹的，對不對？」
「對對，是葉教授介紹的。」
金教授道：「好，你來得正好。金教授說你很厲害，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今天我要領教領教。」
陳揚忙道：「金教授，現在是上課時間。」
金教授揮了揮手，「今天的課，就是討論農業經濟的核心要素。請注意是討論，是課堂討論。我允許你發言，不，我請求你發言。」
說著，金教授竟然鼓掌。
不少同學跟著鼓掌。
陳揚進退兩難。
金教授雙手高舉過頭，繼續鼓掌。
全體學生都跟著鼓掌。
陳揚苦笑道：「金教授，還是你問我答吧。我不保證我能答對，但我會知無不言。」
掌聲停止。
金教授問道：「這位同學，你認為農業經濟的三個核心要素是什麼？」
「一是人，二是生產，三是技術。人即農民，即農業人口。生產包括生產資料，其核心是土地。技術包括種子，包括農機使用。」
金教授笑道：「這位同學，你說的跟教科書上說的不一樣啊。」
陳揚笑道：「那肯定是教科書寫錯了。」
金教授哼了一聲，「這個教科書正是在下編的。」
陳揚問道：「金教授，你去過農村嗎？」
「我是上海人，但我每年去農村一次，每次一到兩個月。我認為，我對農村和農業還是比較了解的。」
「金教授，我是農村人，我在農村的時間肯定比你多。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我比你更了解農村，所以我比你更了解農業。」
金教授並沒有生氣，反而點著頭笑道：「好啊，我今天碰上高手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我想請問，如何才能發展農業經濟？」
「一句話，解放農村的生產力？」
「此話怎講？」
陳揚道：「任何經濟活動，都可歸納為人的活動，農業經濟也不例外。所以，農業經濟可以叫農村經濟，也可以叫農民經濟。也就是說，農民脫貧致富了，農業經濟就算成功了。」
「再問一個問題，你成功了嗎？」
陳揚笑笑，聳了聳雙肩，「你說呢，金教授？」
金教授也笑了笑，「我猜你成功了。要不然，你怎麼會來大學旁聽呢？」
陳揚擺了擺手，「非也，非也。我可以說成功了，但也可以說還沒有成功。正因為還沒有成功，所以來大學旁聽。」
金教授若有所思的點著頭，「請坐下。」
然後轉過身去，「現在開始上課。」
上午這兩節課，都是金教授的《農業經濟學》。
下課時，陳揚起身就走。
旁聽生的身份，總讓陳揚感到有些彆扭。
課聽不聽另說，飯總是要吃。
來到學生第一食堂時，食堂里已人滿為患。
陳揚看到學生們的手裡拿著飯票菜票，才想起自己沒有。
正要找人打聽哪裡能買到飯票菜票，有人拿著一把飯票菜票遞到他的面前。
陳揚回頭一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