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超凡種的「通靈結果」,羅南是抱持著較謹慎態度的。

過去幾個月,羅南與白先生、高天師,包括游老交流通靈之術,三位前輩都非常鄭重地指出來:通靈之術,可以前知,但也很可能遭遇反噬。不論是古早的傳說中,還是現實層面,因為通靈、占卜之術,強窺天機,暗查隱秘,遭到反噬身亡的通靈者,基本上也能寫夠一本書了。

特別是當前,超凡力量顯化,層次境界分得清楚明白,即便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可真正的強者,內邏輯外環境渾然一體,天然就是一個放射源,強行窺伺的話,就要有遭輻射致命的覺悟。

而且面對這種目標,通靈結果被扭曲、受干擾實在是太正常了,嘔血三升,拿到手的還是錯誤答案,活生生氣死的例子也有。

宮啟也好、洛元也罷,都是世間最頂尖的強人,他們再怎低調,自身的輻射影響都遍及全球。特別是宮啟,作為能力者協會的實權人物,影響力更是驚人,他與洛元產生交集,或者中間有什麼說不清楚的利益關係,絕不讓人意外。

所以,羅南不會輕易下定論,通靈結果也需要去驗證,更何況他還不是直接去探測的那兩個「危險目標」——使用通靈圖的時候,羅南雖然是有意逾越了「迴避超凡種」這個運使通靈術的鐵律,主動去觸碰超凡種的領域。可他也儘可能地避免「硬碰硬」的情況出現,嘗試利用更有技巧的方式。

他做了更周全的準備,選擇了更合適而巧妙的角度,也找到了最舒服最順暢的起筆位置:

蛇語,還有樊路。

這兩個人都不是超凡種,但一個是宮啟的「背後靈」,一個是洛元的司機。他們與兩位超凡種之間,形成了密切而直接的聯繫,卻又是某種意義上的盲點。

看似取巧,其實卻是綜合各路情報信息,得出的最優解。

目前的話,羅南對蛇語和樊路是兩種模式。

對蛇語,他採用的近乎正面接觸的方法。卻又對她保住「秘密」不抱任何希望,他要的只是一個傳導、影響宮啟判斷的信息渠道而已。可如今的狀況,順利得讓他有點兒意外。

暫時就這麼著吧。

至於樊路,洛元的那個司機,倒真是個絕妙的切入點。他已經跟隨洛元十多年時間了,絕對是心腹級別,即便資質平平,也不願意接受基因改造,導致地位不上不下,可他對洛元的了解程度,遠非其他人可比。羅南在他的夢境中挖掘出了很多有趣的資料——這還是在他明顯做過一些心理防禦措施的情況下。

況且,羅南雖將「通靈圖」作為一種有效的收集情報、分析情報的手段,但也不會一門心思就指望這種模式包打天下。待通靈圖明確了方向和重心,覆蓋全球的精神感應網絡就有了用武之地。洛元那邊過於敏銳,羅南也不好時時綴著,以免引起注意,可在樊路這邊,羅南就無須顧忌什麼了。

羅南暫時擱置了修行,除了有關拍賣會的消息以外,還有對應的更具體的實景反饋。

阪城現在是凌晨,身在內陸的湖城,大約隔了兩個時區,如今正值午夜時分。他所關注的目標樊路,此時已經在湖城航空港靜候了三個小時,終於等到那一架來自荒野上的運輸機。

由於事關大額交易,更是「請客計劃」的關鍵環節,接收、驗貨、轉運等各項手續都是由樊路親自去跑,從運輸機抵達那一刻起,他和隨員小趙就再沒有清閒的時候。

「設備和資料分裝……OK。」

「富山拍賣行的鑑定師到位沒有?」

「中轉車就在那兒等著,我們的人不要沾,讓富山拍賣行的人處理。從設備離開這架運輸機的那一刻起,這事兒就和我們沒關係了!」

各項事宜忙而不亂,在富山的鑑定師就一應設備和資料緊張檢查的時候,樊路已經處理完了屬於他的那些活計,長長吁了口氣,甚至還有閒感慨一番:「這麼些眼熟的老物件,總有二十年沒見到了吧。話說它們當初擺放的那地方,我竟然一點兒沒察覺……」

小趙「呃」了一聲,未及回應,便被人不客氣地撥到一邊。樊路悚然回頭,卻見到某個頭部畸形的傢伙突然跳出,狹長眼睛直勾勾地看過來。

「給我聯繫下一班運輸機,我跟著去。」

「什麼?」樊路一下子沒弄懂,更奇怪角魔這廝怎麼突然跟過來了。話說與富山拍賣行的交易,雖是打著角魔的名號,其實和他半點兒關係也沒有,機場轉運更不會通知他,可這傢伙……

角魔很難得地多解釋了一句:「那間實驗室,我突然有了些靈感,要去那裡驗證一下。我就坐下一班運輸機去。」

樊路就覺得頭皮疼:「那個地方你又不是沒呆過,本來就不大,現在又崩潰了一小半兒,如今這麼大的運輸機過去一趟,絕對都搬空了呀,怎麼會有下一班?」

「那就給我安排一架。」

「噝,你知道那邊的環境對吧?有多麼不穩定不需要我再強調了!這架運輸機本來就是搶時間搬運的,他們就卡著最後的時間點,如今就算我給你安排,現在那邊也大機率再度轉移了,你去了也找不到入口,何必呢?」

「你個SB管我?入口本來就是我找到的!」

樊路的好心好意,卻讓角魔一腳踩到泥地里去,任他再好脾氣,也忍不住心態爆炸:「你找到的?哈,早二十年,我們就在那裡……」

「二十年後也是我找到的。」

「呵呵,那地方一直都在吳珺控制下,是你去搶來的!」

「那也是我找到的!」

「……」樊路終於醒悟,他和一個瘋子根本沒話好講,只能施以緩兵之計,「我要先給洛元先生知會一聲。」

說著,樊路轉身便要離開,只是身子才轉了半截,脖頸處便被角魔探出的指掌扣住,再給強行扳回來。隨著力道貫入,喉管血管神經骨骼一發地擠迫扭曲,讓他眼前發黑,差點兒直接閉過氣去。

「你幹什麼!」小趙大驚失色,想過來救人,卻被角魔一記窩心腳踹飛十步開外,直接昏死過去。

這下子,運輸機這邊的鑑定轉運工作驟然中斷。不遠處富山拍賣行的幾名鑑定師都愣在那裡,而他們帶來的保全人員,則齊刷刷地舉起了手中的槍械,對準這邊已經將人舉在半路的角魔,氣氛緊張到隨時可能崩掉。

「草!」

樊路知道角魔是屬狗的,那臉說翻就翻,可沒想到最狠的那一口直接咬在他身上。他的視線艱難轉動,想圖謀自救。富山拍賣行的保全是沒什麼可指望的,不過此時他身在運輸機上,這邊部分乘員,都是基因交易所的「產品」……該死的,以他目前的狀態,除非是洛元心神垂顧,否則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角魔則完全不管外界的環境、氣氛變化,只將那臉畸形扭曲的面孔,湊到樊路眼前:「你聽不明白嗎,我找到的,我在那裡就應該有特殊的權利!」

樊路的大腦已經缺氧了,他用力拍擊角魔的手臂,可後者只是自顧自地講話:「這幾天我靈感勃發,特別是在做夢的時候。我能夠感受到某種奇妙的指引,來自於那些飛舞的碎片,它們隨時可能組合成最美妙的答案……那種感覺,你明白嗎?哦,我忘了你說不出話。」

角魔終於鬆手,樊路直接摔在地上,全身都是軟的,只懂得咳嗽乾嘔。角魔則毫不介意地半蹲在他身邊,還給他拍肩錘背:「我知道你很忙,干雜活的嘛。這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你是很難理解的,也就不用再費什麼心思了。我提要求,你答應就好,大家都輕鬆。」

樊路在心裡把角魔反覆剁了百刀、千刀,可表現在外,仍然是要好聲好氣。他啞著嗓子做最後的勸說:「你可以再等等,一個月,不,半個月後,你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研究……」

「和那個還在吃奶的小娃娃一起嗎?」

「我是說你不用去撞大運找門!」

角魔的手指又按在樊路脖子上:「我說小樊啊,雖然咱們也做了好幾回『同道中人』,但你還是不理解,幸運,就是我的屬性……你不用再操心這麼無聊的事了,給我個準話,成還是不成?」

樊路又咳嗽幾聲,還要再說話的時候,腦袋已經在角魔幾乎要拗斷脖子的怪力下,硬生生折下去,點了兩點。

角魔的聲音傳過來:「很好,合作愉快。」

數千公里開外,羅南呵呵笑了起來。

正挨著他,為他捏肩的殷樂很奇怪,身子略微後仰:「先生?」

羅南肩頭乃至面頰側方柔軟的觸感離開,他心神瞬間空落,但很快就被更重要的事情填滿:「你說,你上次搭建『傳送陣』,有備用的材料。」

「嗯,是的。」

「那就準備好,回頭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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