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樹大旗(中)

章瑩瑩大概是意外於墨拉、洛元的設計,又或者想著替白心妍說幾句話,但她同樣也要照顧到羅南的感受。心中幾番掙扎,導致她出現了較長時間的靜默,好不容易才又開口:

「如果那兩人真要玩這一套,可就是路線之爭,至於開小號嗎?」

羅南就笑:「能力強到大幅溢出的話,為什麼不可以?擺脫掉過去的壞名聲,實現輕裝上陣也不錯。話又說回來,洛元這人的名聲也不怎麼樣,至少在我這裡算了,沒有必要疑神疑鬼。」

說著,羅南話鋒又一轉:「倒是你,不妨明確一下,所謂『路線之爭』,都是什麼路線呢?」

章瑩瑩在千里之外,扳著指頭數給他聽:「你的當然是『無芯流』,不,不對,應該是『幻想流』,可以叫做『幻想路線』嘛;

「李維現在拿出的是機芯、燃燒者,但是對里世界還有一套什麼『完美體』,但就是都差一腳,不怎麼圓滿的樣子。呵呵,可以叫『半截流』,算了,客觀一點叫『深藍路線』好了。」

一直到新出現的這邊,她才稍有些卡殼:「至於洛元,克隆流?嗯,那個克隆體只能算是個ppt,對應的能力者解決方案」

章瑩瑩努力開動腦筋:「從目前的情況看,可能是針對普通人?對里世界的吸引力未必夠,不過何大少可能也只是ppt展示的第一頁去年這人的位面弩,也足夠驚艷了,也足夠讓人浮想聯翩。不管怎樣,從他一貫的領域來推斷,應該就是『基因路線』。」

羅南沉吟:「深藍、基因、幻想領域切分不是太清楚,但標籤貼得很有辨識度,也算有道理。」

「那是。」章瑩瑩哼哼兩聲,轉瞬又有些不太自信,「咱們這麼早下定論,是不是不太好?超凡種當然不能低估,但他們比起你和李維來,是不是還差點兒?」

「哎呦,可過譽了但能不能別把我和李維擺在一起?」

「事實如此呀。」

「所以我們也要看重事實啊。」

「事實?你又知道了?」

「夏城那邊多少要關注一下。」

羅南當然不會說,得到消息之後,他就分出一縷意念,投到夏城,藉助磁光雲母的「操縱線」,把那具已經在解剖台上的克隆體屍身,做了幾輪切分。

此時羅南對這個特殊「ppt」的理解,恐怕只在洛元和墨拉之下。

順便,他也關注了一下那兩個關鍵人物的位置。墨拉依舊在明處,行止自然,毫不介意行蹤暴露;至於疑似參與的洛元,則未見蹤影。

確切地說,整個地球上都沒有。

所以那傢伙是進入深藍世界了呢,還是隱藏在霧氣迷宮那個仍未被發現的中大型碎片中,靜候下一個出手的良機呢?

那麼,究竟是「三國」還是「小號」?

羅南也沒法子真正確認。

章瑩瑩當然不知道其中曲折,仍接著前面的話題:「你關注出什麼結果沒?」

「還沒。不過對這場『產品發布會』,後續還要再觀察;產品的針對性和著力點都值得思量。」說著,羅南思路一個跳躍,「何家那邊是什麼反應?官面上、私下裡的渠道,有沒有什麼風聲放出來?」

「暫時看不到,在盯著呢嗯,你在懷疑什麼?」

「按照既往的邏輯」

「啥?」

「我是說按照墨拉做事的方式,最吸引眼球的展示之前,核心工作應該已經完成了。可以看到,這次在大庭廣眾之下『產品展示』,也是相當高調,那麼,代入此前的框架,他們可能預先處理的核心工作又是什麼?」

「大概是對接客戶?」

電話那頭,章瑩瑩忽地靜默了下,半秒後才接上:「你是在懷疑何家?他們想走這路線?」

「唔」

羅南還在措詞,章瑩瑩後續的言語,便機關槍般掃過來:

「不該吧?你眼皮子底下哎,他們可不是什麼超凡家族,失心瘋了才會搞什麼遠交近攻。這種蠢事,是想讓何秘書在夏城前期工作全打水漂?再整個地倒賠進去?古話叫什麼來著:無禮而入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再說了,和洛元合作不怕哪天讓克隆體偷了家?大家一聚餐,滿桌都是克隆體,這場面可一點都不好笑!」

「喂喂,只是開個腦洞,不要妄下結論。」

羅南好不容易插話進去,腦子裡卻閃過一個念頭:

說起來真的很久沒有見到何閱音了。

聽說她在這次燃燒者機芯換代升級中,頗有進益,具體情況還是不太清楚。然而無論如何,那條路終究快要到了盡頭

羅南一時走神,冷不防又讓章瑩瑩開了個新腦洞出來:

「話說他們讓何秘書走深藍路線,現在考慮著洛元的基因路線,回頭是不是還要派人找你拜師學藝,把無芯流發揚光大,也跳上幻想路線?」

羅南回神,又想了想:「何東良,就是何東樓的堂弟,倒是找過我」

「還真敢?這樣腳踏三條船,一條船上放一些人,無論如何都能保全根基真當是三國啊?世家大族的傳統藝能?」

羅南嘆氣:「說了不要胡思亂想,與其這樣,不如打電話問一問好了。」

「問誰?何秘書?她現在正閉關吧總不能問何東樓啊,他現在有沒有把肝膽心肺咽回肚裡去,都未可知。再說了,問他真有用?」

「問問又不會死人。」

「你說的輕巧,你要真打電話過去,問的還是這種事兒,他們何家真敢拋出幾條人命來做交代你信不信?」

「所以我沒要打。」

「哦,好吧,我懂了。我也用不著我,讓剪紙試探一下就好,有沒有什麼需要我轉告的?」

就這樣,遇襲事件蕩漾起來的波紋,一直擴散到上千公里開外的大金三角區域,又觸岸反彈,回過頭來去干涉石子落湖的中心。

一貫隨意放蕩的何大少,也就這樣懵懵懂懂成為了焦點人物。

他素來以社交牛b症自詡,平日裡各路狐朋狗友,遍布夏城內外。這次遇襲受到驚嚇,還淺淺的掛了彩,自然有消息靈通的打電話過來慰問。

等到社交媒體上有關視頻滿天飛,夏城當地新聞都進行了報道,主動聯絡他的就更多了。

開始的時候,何東樓還能拿死裡逃生的經歷,漫無邊際的吹幾句牛皮,聊做應付。到後來,高度刺激下的亢奮過去,精神很快乏了,對那些千篇一律的說辭,不管是別人還是自己嘴裡出來的,都是厭惡至極。

他開始考慮埋頭睡覺,反正現在人在醫院裡面,怎麼做都說得過去事實上他已經昏昏沉沉睡過去好幾回了,中間醒了幾次,都不太安穩。

就這樣淺睡復醒,稀里糊塗度過了漫漫長夜。

第二天很早,太陽都沒出來的時候,何東樓徹底醒了,就在床上睜著眼發獃。下意識轉動著手環,腦子猶猶豫豫,不確定要不要把轉動的念頭付諸行動。

這次高規格的襲擊;

那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

涉及到墨拉這位超凡種的陰謀設計;

還有就是自家老爹把他扔在這裡又匆匆而去的態度

他本來以為遭遇險情之後,一些混沌的事態會變得清晰一些。但很顯然,他犯了理所當然的幼稚病。

出於關心也好,源於輕視也罷,沒有人告訴他是怎麼回事兒。就是貼身的老司,也因為當眾傷人,被叫去警局走流程,無從詢問。

這讓他覺得,在這一連串事件中,他好像只是一個功能性的道具――用完就扔掉了。

這是很挫傷自尊的認知。

但更悲哀的是,隨著清晨大腦思考愈發深入,相應的佐證似乎也越來越多、越來越明確。

「干!」

何東樓只能通過爆粗口宣洩。

病房裡面,新派過來的臨時保鏢,只是抬起眼皮,往他這邊掃了一眼,就又進入了泥雕木塑模式。

「老子想揍人。」

然而只能被揍。

愈發清晰的自我認知,讓何東樓忽然有大哭的衝動。

所以現在誰能告訴他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從出事那一刻起一直等到現在,還要再等下去嗎?

就在他的自怨自艾中,手環又一次震動。他下意識摁掉,可等他看清楚聯繫人,又忙不迭的撥打回去:

「喂,喂,剪紙哥!不好意思,不小心給摁了。唉,謝謝哥,人倒是沒事兒,就是這氣兒憋的,怎麼都吐不出來。

「我是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人希望我知道哎?能給我說說嗎?行,我知道,可挨揍也要挨個明白,你儘管說,我就是聽著!」

病房內的保鏢又一次抬起眼皮,這次不動聲色,背在背後的雙手,做了一個操作,將房間裡的最新情況,報告給自己的上司。

這是他除了安保任務以外最重要的工作。

不過,多少有些出乎這位專業人士的預料,沒過多久,一直「嗯嗯啊啊」的何大少,忽然就興奮了起來。

他很快掛斷通訊,一拍病床,腰背挺起:「走了,出院對,給你說呢!何參謀長在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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