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這兒,羅南明顯說到了超綱的東西,自個兒沉默了一下,在大多數人稀里糊塗的時候,開始往回找:「我們先不用考慮太深層的領域,只說實際的情況……」

所以啊,換個人換個場合,你是要挨揍的!

龍七翻了個白眼,此時如他一般的人,大約也不在少數。

「構形是一種直觀,至少表達方式非常直觀的形式。然而與之相對應的是,這世界上可以明確描述、形容的實體或概念,其實非常稀少。還有很多東西是無形、缺乏具象的,在我們感知乃至於認知所能觸及的範疇之外。

「面對這種目標,在觀照的時候,我們找不到可以定義它的語言工具,只能去扭曲它……嗯,通靈者或許更熟悉這種體驗。

「面對這種對象,只能說,感謝這個時代,讓我們具有超凡力量,擁有自我邏輯,可以讓『自我』發揮更大的作用。不按照冰冷物質世界的規則,而是按照『我』的規矩來,讓『對象』對我們更有意義。

「這個基礎邏輯就是:先發生關係,才有進一步了解的機會。」

這話……挺渣的。

龍七現在也學乖了,羅南說的那些話,他只抓「重點」――就是那些還能勉強理解的語句。

至於會不會有語義「扭曲」的情況……

這不就巧了麼?

而且,龍七覺得,便是授課中的羅南,應該也沒有想過,讓聽課的學生們完全理解他話中意涵,至少不是「現在」。

「觀照就是『發生關係』最直接的方式,有時為了讓關係更密切,刻意的『扭曲』就是很好的選擇。比如『天人盪魔圖』,你們目前四幅基本圖景,嗯,姑且稱為它們為『毀』、『逐』、『禁』、『役』四法圖吧,不要糾結字眼兒,大概理解就好――它們各不相同,但你們仔細看,四法圖的基礎構形中,是不是都有這種弧面結構?」

羅南終於從更現實的層面切入,把人們的注意力,從縹緲的理論層面,引入到可以觸及到的現實。

「這種結構,在『堡壘』、『構知之眼』中,都有大量應用,只不過是前端結構和拼接方式略有變化。

「這種基礎『弧面體』,是聚攏提升感知能力的最基本構形之一,同樣也是幫助我們聚焦『自我』,扭曲觀照對象的『哈哈鏡』。

「我並不想講太多基礎構形理論知識,只是希望大家明白,最初級的『通真』課程,最基礎的觀照模式,其實就貫穿著這樣一種聚焦、扭曲的機制。

「後續的『天人圖景』等等,不管再怎麼複雜,都是從這樣一顆種子之上,蔓生而來。當然,不管這顆種子是屬於什麼門綱目科,它生命力的內核,還是內修的『熔爐』……然而這不是我們今天討論的話題。」

羅南說著不討論,一眾聽課人員也沒幾個能真正深入進去的。因為這一刻,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他所說的那顆「種子」,以及後續的變化吸引了過去。

東南西北、前後左右,毀逐禁役四法圖中,羅南所指的「弧面體」片片點亮,做出了最顯眼的提示。然後,圍繞著它們聚攏的構形,光流蜿蜒蔓生,真如

同種子破土而出,根系舒張,抽枝發芽,以一種極具說服力的方式,展現出這四幅基礎圖景的架構邏輯。

點亮整個構形之後,光流還沒有消歇,試圖繼續向外圍蔓延,不過進度一下子慢了很多――感覺剛剛是倍速播放,如今則回歸正常。

至於為什麼是這樣表述,而不是反過來。則完全基於深藍行者集群成員的感受。內部頻道中,大家的發言就很直接:

「一下子血到頂門……腦血管要炸!」

「燙燙燙,要過載了!」

「這又是什麼情況?」

超頻擬合吧。

龍七沒有深度參與,只能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對共享視角下的情境做個猜測。基本上,大家都是「殘次品」,沒道理他試圖嘗試的時候被「鄙視」,羅南帶飛就可以繞過那個物質基礎。

那麼,升級換代後又如何?

龍七又往旁邊瞥了一眼,因為「勒脖子」換成了「摟肩膀」,他順利看到了田邦的側臉。陽光男孩兒似的年輕面孔……其實龍七也是年輕人。

他忽然想起,早先在雜貨輪上當實驗品的時候,還被羅南拿來與田邦比較過呢。兩邊都是以能力者的身份,接受了機芯植入與燃燒者改造。可如今的實力卻是天差地別,之間的鴻溝更是難以逾越。

龍七多少有點兒鬱悶,更不願在這個層面多想,只是好奇:

深藍世界那邊,究竟有沒有放出來過「非殘次品」的機芯產品?能夠躲過「旗手」鄙視的那種?

好吧,現在龍七更好奇,羅南所說的「天人盪魔圖」,在他親自描繪、帶飛的情況下,會有怎樣的表現。

羅南針對的目標對象,究竟又是哪個?

「距離太遠,還是不方便,什麼細節都不知道。」田邦又在背後煽風,「咱們抓緊時間追上去……六哥他們眼瞅著都要和那邊會合了,咱們還等什麼,趕緊追上去啊!」

「六哥?」

「六甲哥,簡稱六哥……咦,說來也巧,你這不是七哥嗎?」

「我可擔不起。」龍七嘴角抽動,忽然問了一句,「你現在是什麼級別?」

田邦冷不丁也怔了一下:「你是說?」

「去年很多人就傳,你距離超凡種只差一步。如今閉關了那麼長時間,據說還有什麼升級換代,那麼結果怎樣?」

「你問這個是想……」

「如果你真的升級換代了,那就是真大佬,像我這麼一個小蝦米,摻合進你們這些大佬的圈子裡面,是不是不太好?」

龍七說著,就想做最後的掙扎。

然而,田邦攬他肩膀的手臂穩如磐石:「不,我覺得挺好的。最起碼你有足夠的膽量。」

「我膽子很小的。」

「夠膽召喚那位就足夠了。」

「呃?」

田邦反倒是把龍七給繞暈掉,然後便笑呵呵地攬著他的肩膀,一起往前去。不遠處,已經有一架小型飛梭停在空地處。

駕駛這種小微型飛行器,進入大金三角區域,正常情況下就是作死;同理的還有六甲駕駛的旋翼機。

可超凡種大佬又怎麼會

在乎?

這種情況下,龍七被用來「平衡極值」的機率,倒是大大增加了。

他還在為自己的命運而努力:「話說,你不準備事先告知一下?也許山君和六甲先生更希望有一個安靜的氛圍……」

「你確定?我正在和六甲打電話,你可以直接向他確認。喂,六哥?我這就追上去了啊!」

說話間,龍七已被他帶動飛梭之前,再給推到了副駕駛位上――田邦說當司機就當司機,飛行員什麼的,也不在話下。

「……沒事兒,臨時當個司機不費什麼。有段時間沒和山君先生交流了,怪想念的。」

田邦一邊說著不著邊的話,一邊啟動了飛梭。電動機的高頻音波中,僅僅能夠乘載2人的超小型飛行器進入懸浮狀態。

「六哥,給我定個位。」

其實,這完全沒必要,就在田邦說話的時候,飛梭已經向前推進,短暫且狂野的加速之後,便突破音障,在半陰半晴的天空下,炸開水汽霧團,呼嘯而去。

數十公里外,陰沉沉的天空下,六甲也知道,給一個定位其實毫無意義,但他還是做了這個明顯冗餘的操作,一如他在參謀部處理的那些日常事務。

「你和田邦很熟?」副駕駛位上的山君主動開口詢問,此時他仍下意識揉按那隻經過前期改造的手臂。

「在北線戰場有過合作,非常優秀的特種部隊指揮官。」六甲順口也問了句,「山君也和他熟?」

「全程觀看他的燃燒者改造和機芯植入過程……如果這算是熟的話。」

大家陳述的往事都進入了彼此不太熟悉的領域,氣氛稍微尷尬了半秒鐘,很快就被舷窗外更具吸引力的場景覆蓋掉了。

有光芒從側前方蔓延過來,比陰雲下的天光更刺眼一點兒……也有限。與其說是光感,還不如說是高空映射著光芒的水汽冰粒,撲面而來。

「真是壯觀!」六甲發出感慨。

此時他駕駛的旋翼機,正位於以羅南為中心的深藍行者集群左側後方,大約50米左右的位置,共同朝西南方向飛行。

他可以清晰看到,隨著那四幅基礎圖景在格式之火覆蓋的虛空中明確位置、烙下痕跡、主導氣機,原本只是基礎框架的格式化空間,掀起了內源性的動盪,並開始持續向周邊鼓盪激波、輻射信號。

虛空一時喧囂。

山君也感嘆:「這是橫過大金三角的不祥之鳥啊。」

他的形容也不為錯:此時,高空氣流被格式化空間劈斬開來,又形成數條斜向側後方的側翼長尾,恍惚真如一隻橫過天際的怪鳥,氣流裂空之聲,便是怪鳥嘶然的鳴嘯。

六甲沒有應聲,只用餘光瞥了山君一眼。依稀能夠感覺到,身畔這位比他早成名十多年的肉身側超凡種,在早前似有所得的興奮消歇後,心緒之雜亂,較之撲面而來的錯雜光芒和信號,也不遑多讓。

這倒也不奇怪,畢竟下面就是大金三角,是某些人刻意使之糜爛,又在混濁腐臭中經營出來的金窟寶礦。

利益關涉太多,難免敏感,但凡天空有鳥飛過,不管來的是烏鴉、鳳凰,總要「嚇嚇」叫兩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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