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往聖帝君的一半神力,如今都在鈞別身上。

因此,卓清潭居然發現自己在幻境當中,可以任意切換到帝君和鈞別二人中任意一人的視角。

鈞別拒絕了嘉榮上仙陪同他一起去天界的好意,自行帶著濯祗仙宮往聖帝君的令牌,施法趕赴九重天墮神汀。

從此,他成為了一名墮神汀的神殿神官。

他心中既挂念凡間不知所蹤的虞闌,又惦記往聖帝君的身體,他猶記得自己離開時,帝君似乎神體便略有不安。

九重天之上一日,岱輿仙山與凡間便是過了近乎一年。

鈞別在天上每任職一日,便等同於錯過心中最最重要的兩人的一年時光。

因此,他心緒有所牽掛,始終無法安寧。

在鈞別在九重天任職的第十天,他已然心中猶如雜草叢生。

雖然每日的差事都一絲不苟的在做,但是卻始終難以靜下心來,每每十分煩躁。

帝君雖然神體有恙,但是帝君乃天地造化的上古神明,神法無邊,又有濯祗仙宮中眾多的上仙仙娥侍候照料,想來也無須他過多擔憂。

但是,虞闌卻不同。

她只是一個凡人,一個會經歷生老病死的凡人。

他與虞闌分別之時,虞闌在人間已約二十多歲的年紀。

而今,天上一日凡間一年,他上天已經是第十日,只怕佳人如今已過而立之年。

也不知阿闌她如今可還安好,是否依然孑然一身、孤單前行?

還是,她已然遇到了心悅之人,與其婚配生子,攜手同好?

一想到後面那種可能,鈞別便覺得心中有些焦躁。

帝君說的對,他......已生心障。

但是,他卻不是尋常天官仙君,而是墮神汀神殿的仙君。

神官責任深重,無令不得輕易離開九重天,更勿論去凡間尋找虞闌。

這場日久生情、又無疾而終的戀想,令他牽腸掛肚,愁思滿懷。

然而,但他還沒有機會過多去體會那種少年初嘗情愫的難捱,嘉榮上仙卻已在鈞別上九重天的第十一天,帶給他一份噩耗。

「這是......」

鈞別愣愣的看著嘉榮上仙遞給他的一張生死簿,久久無言。

生死簿上只有短短一句,卻道盡了一個凡間女子短暫的一生。

「虞闌,崇州人士,除妖亡故於淮南。生前修仙衛道,積善行德,許轉世富貴之家。」

鈞別沉默的看著那張僅僅只有三十字的薄薄一頁泛黃的紙張,面如死灰。

「阿闌她......過世了。」

嘉榮上仙看著他臉上的灰敗,點了點頭,然後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

「帝君知此女是你掛心之人,所以將這片生死簿給我,讓我來告知於你她的近況。

帝君還說,雖你二人萍水相逢、相伴幾載,但伊人已逝,盼你早日勘破前塵。」

鈞別手指微微顫抖,他輕輕拂過那兩行字,就好像再一次觸碰到虞闌那身洗的發白髮舊了的道袍水袖。

片刻後,他嘴角微微揚起一道紋路。

那不是笑,而是苦澀的追憶。是他寤寐思服的辛酸,是求之不得的無法割捨。

但是最終,他卻還是輕聲說道:「帝君多慮了。其實,阿闌本就從來未曾應承過我什麼。這一切,不過是我在自苦。」

他想了想,還是抬起頭來,輕聲問道:

「嘉榮姑姑,阿闌走時可有痛苦?」

嘉榮上仙一怔,她蹙眉搖了搖頭。

「鈞別,實不相瞞,除了帝君交付的這頁生死簿,我對此一無所知。

但是姑姑卻要奉勸你一句,虞闌姑娘既已過奈何橋,重新投胎轉世,且下一世還有福氣投胎到富貴之家,至於與你相識這一世的種種,你不要再過問,更不要再去叨擾她下一世生活。」

「......是,我懂凡間的規矩。」

鈞別最後看了看那頁生死簿,輕輕笑了笑,帶著幾許心疼。

「虞闌這輩子過得清冷孤獨,不懂照顧自己,在遇到我之前,她去哪裡都是一個人。下一世生在富貴人家,不再除妖衛道,還有視她若珍寶的家人,一生富足無憂,我替她高興。」

「這就對了嘛!」

嘉榮上仙上前一步,她如釋重負的笑了笑。

「你能這麼想就再好不過!許是你之前從未離開過岱輿,初入凡塵,難免心有所往。

但往後你便知道,神仙歲月漫長,情之一事何其複雜,因此儘管天規不曾約束,但大多神仙都對情之一事避之不及。」

「不必往後,如今我便已知道了。」

鈞別搖了搖頭,終將那片握了半響的生死簿還給了嘉榮上仙。

他沉默幾瞬,還是問道:「我在九重天已十一天,幾大仙山坐落仙凡交界處,與凡間時光同往。岱輿仙山已過十一載春秋,不知帝君經年可好?」

誰料嘉榮上仙聞言,卻微微嘆了口氣。

她緩緩搖了搖頭。

「帝君嘛......還是老樣子。每日親赴鹿歸涯,耗損自身神力運轉三界兩儀之氣,以保凡間陰陽相協。

如今,帝君輕易不出鹿歸涯,她的話也越來越少了,有時一整天也不見帝君開口說話。除了我有要事通報時,可以去鹿歸涯求見帝君外,旁的仙侍仙娥,也都不許擅入鹿歸涯。」

嘉榮上仙略有些擔憂的說:

「......以前你在的時候還好些,你慣會撒嬌,可在帝君座下逗她開懷片刻。是我們太沒用了......」

鈞別聽了眉頭微蹙。

「嘉榮姑姑,帝君這些年因何頻繁耗損神力修補兩儀之氣?可是天地間有什麼大的變數?」

嘉榮上仙也是不解,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後道:

「這個,我倒是未曾聽聞。不過,帝尊與帝君,一位主管三界兩儀至陽之氣,一位主管三界兩儀至陰之氣,二位上神神力相當,共存於三界,便可保三界兩儀永衡,凡間運勢悠長不息。按理說兩位上神均在,天地間兩儀之氣不該失衡才對。」

她思忖片刻,猜測道:「也許是帝君先前數萬年都保持原始神體不曾化身,多年前驟然化為女身,神體不穩,導致那股由帝君神體所掌管的三界至陰之氣時常動盪,因此需要帝君經常耗費神力,去修補兩儀氣韻吧?」

鈞別卻不認同。

「可是......不該如此。帝尊便早早選擇了化身,他的神體卻始終無礙。」

他皺眉。

「莫非帝君近年受過什麼傷,以至於元神或神力受損?於是,神體內的至陰之氣無法與帝尊的至陽之氣平衡?」

嘉榮上仙斷然搖頭。

「這怎麼可能!若導致帝君體內至陰神力無法與帝尊的至陽神力相抗衡,那必然是十分嚴重的傷勢,甚至可能是傷及元神的那種。

——若是如此,殉神鍾必然鳴徹九重天,這是瞞不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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