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與淡金兩色神光大盛,包裹著這顆窮奇神胎,直直墜落九天,扎入東海之濱。

「主人!!!」

晚青聲嘶力竭的發出一聲大喊,但終歸氣力不濟。

她緩緩闔上了雙眼,也失去了意識。

太陰幽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祂周身簌簌發抖,抖動的頻率大得驚人。

仿佛祂整個人,下一瞬間便會四分五裂、徹底撕裂一般。

太陰幽熒勉力將一縷神力注入晚青身體,助她穩住傷勢,然後終於重重傾倒,跪在地上。

然後,祂輕輕一揮雲袖,晚青的身影,旋即也消失於南天門外。

聖神帝尊蹙眉看向晚青消失的方向,冷冷道:「帝君,騰蛇觸犯天規,背主投敵,本該押赴墮神汀,受五十六道九天玄雷、魂飛魄散之刑。你一向公正,莫不是要徇私。」

太陰幽熒輕輕喘息幾瞬。

好半響祂才勉強找回一絲氣力,輕聲回答道:「帝尊,騰蛇雖天生仙胎,但生性不馴,德不配位。既然方才兩儀神力已致其仙靈破損,失去仙身,化為妖蛇。那麼本君再將其打回蛇形,丟至其初生之地,著其重新修煉,再經凡塵八苦之痛。此罰亦不輕,此罪可消,不算徇私。」

祂強撐起身體,面無表情的緩緩站起身來,仿佛又變回那個三界傾慕、端華清絕的九重天帝君。

太陰幽熒面無一絲人色的輕輕道:「帝尊,若您沒有其他詔令,太陰幽熒,自請貶謫於九重天。」

聖神帝尊微微蹙眉:「帝君,你此乃何意?」

祂輕輕笑了笑,那笑意不抵眼底,蒼白的臉上不見悲喜。

「帝尊,本君曾言,此事過後,將親自鎮守凶神神胎於東海西極濯祗仙宮,自此再不入主九重天。」

話畢,祂雙手結印,元神中祂此時僅剩的最後一縷神光一閃,九重天極西的濯祗仙宮,登時被一道耀眼的淡淡金色光芒籠罩。

「往聖帝君!」

聖神帝尊喝道。

但是太陰幽熒卻絲毫不為所動,片刻後祂眉間元神處神光消散,九重天極西的琳琅仙宮居然剎那間變成一片沃土平川!

九重天上,自此.居然真的再無西極濯祗仙宮!

太陰幽熒施法完畢,唇邊勾起一道極淡的笑。

「如此也罷,此後經年,前塵變遷。青山已隨晚風去,我於滄海化桑田。」

祂喃喃說出一句,便再也無力自持。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雙目失神,直直向後倒去。

太陰幽熒元神激盪,神力潰散勢如洪水傾頹。

而祂元神中那顆本屬於謝予辭的「窮奇珠」,此時居然因為祂的神力潰散,而被祂的神體所排斥,突如其來從祂元神中疾射射出,直直從九重天掉落凡間!

只是此時此刻,即便是聖神帝尊太陽燭照,亦無暇分心注意到它。

只因

「——轟!」

剎那間,九重天墮神汀畔那佇立數萬年的殉神鍾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

短短三月余,殉神鍾居然響過兩次!

「——幽熒!」

聖神帝尊瞬間閃身在祂身邊,在祂墜地前最後一刻托住了祂如枯木殘葉般單薄的身體。

他的聲音中,難得顯現一絲慌亂。

太陰幽熒用力的、緩緩的眯著雙眼,卻似乎始終看不清眼前這天地。

祂視線迷離模糊,終於陷入黑甜。

*

而「窮奇珠」中所記載的鏡像到此,便已算終結。

卓清潭亦再度被拉回了宿風谷陣王幻境中。

她的三魂七魄猶如在狂風中漂泊無依,失魂落魄的怔怔看著幻境中的鈞別。

而此時,鈞別也終於吸納看完晚青交給他的「窮奇珠」中的部分記憶。

但是,謝予辭、晚青二人在「窮奇珠」中看到的過往,卻與卓清潭又有所不同。

聖神帝尊在與往聖帝君單獨密談之時,封住了往聖帝君元神中那枚「窮奇珠」。

因此,謝予辭和晚青看不到窮奇珠被封印以後發生的事,卓清潭卻因找回前世記憶,記得清晰分明。

鈞別此時仿佛不欲生般死死握著窮奇珠,捂住額頭、聲聲喘息重如雷擊。

卓清潭喃喃:「原來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宿風谷陣王幻境中的故事還在繼續。

晚青含淚看著雖然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但卻一臉死寂的鈞別,或者說是.恢復記憶的上古凶神謝予辭。

「主上,你如今都想起來了,往聖帝君並非表里如一,和光同塵,光風霽月之人。

她冷心冷清之至,實乃天地間最最偽善之人,以絲縷溫存困你數千年,根本配不上主上的情之所向、坦蕩熱誠。

一千多年前她是這般,一千多年後的如今,她亦是如此,利用指使您為九重天賣命,您萬萬不可再深陷迷途!」

謝予辭眉心微蹙,沉默的看著遠處山腳下裊裊升起的炊煙,許久沒有說話。

「主人!」晚青蹙眉叫他。

謝予辭醒過神來,他認真的看了看晚青,突然輕輕道:「一千多年過去,居然連你這個小丫頭都長大了,我險些認不出你。」

晚青沉默片刻,輕聲道:「這般久的年歲,小青亦不再是當年仙山岱輿里,那條無憂無慮的小騰蛇了。」

謝予辭記起前塵,他回頭蹙眉問:「你本是天生仙胎仙獸,如今為何會是妖蛇之態?你的仙靈呢,莫非是千年前為我擋下那一擊時碎了?」

晚青神色中帶著一縷恨意和偏執。

「主人,當日你打回原形神胎、抹去記憶封住神力,打下了東海之濱。而我當時仙靈已碎,亦被往聖帝君打回原形、丟去了葬修山。」

謝予辭卻微微蹙眉,輕輕搖頭。

「這不可能,祂.她不會這般對你。」

晚青一臉的不可置信。

「主上!您別再傻了!她能那般對你,又怎麼會放過我?」

謝予辭沉默一瞬,還是搖了搖頭:「.那不一樣。」

「我身負鴻蒙紫氣,又是上古凶神,她自然心中憎惡厭惡、恨我欲死。但她身為帝君,倒算公允。你本是仙獸,她絕不會這般對你,想必其中還有隱情。」

晚青眼中含淚,她憤然大喝道:「她能有什麼隱情?主上,您就是數千年來習慣了,習慣將她想得那般好。其實她不過是恨屋及烏罷了,恨不能我們主僕一道消失於三界!

當年我身負重傷,被打回蛇身,在葬修山修煉數百年才得以再化成人形。此言半點不假!」

謝予辭不再說話。

那份九重天墮神汀神殿少年神官鈞別的「少年清澈意滿志,天上人間第一流」的意氣風發,仿佛一夕之間消弭不見。

少年神官的一世無憂,終究還是留不住。

他神色中再沒有那份獨屬於鈞別的清澈如洗,安然若素。

深色沉沉的眸光里,千年前被蒙蔽、被欺騙、被封印、被抹去記憶的憤恨不平,像是一股凝在他心頭的魚刺,上不去、下不來,令人五內俱焚,鬱郁難平。

太陰幽熒,為什麼?

謝予辭突然單手捂住自己的臉,笑了。

太陰幽熒,你欺騙於我也好,蒙蔽於我也罷,但是為何你偏偏就不能騙住我一輩子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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