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別後心惘空一水,重來回首再一生

嘉榮上仙「哎呀」了一聲,她一副孺子不可見的表情。

「可是那些仙器並非尋常極品仙器啊!具是『九天羊脂瓶』這等,製作天地至高陣法所需的極品仙器!

而帝君三百年閉關鹿歸涯不出,甚至將天地至高法陣所需的諸多極品法器陸續取出使用,還日夜不休消耗自身大量兩儀至陰神力,去維護天地兩儀平衡.

——結合綜上種種跡象,我料想帝君必然是在做一個神威強橫、甚至能取代她體內兩儀至陰神力的,足以平衡三界兩儀之氣的天地陣法。」

謝予辭微微蹙眉。

什麼?

製造力量堪比上古上神至陰神力的天地法陣?

這又是為何故?

他神色微微一動,但卻還是沒有說話。

嘉榮上仙蹙眉,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所以你想想看,帝君本身便是混沌兩儀至陰聖神。明明只要她存在於三界,便是最好的平衡兩儀陰陽的神器!

既然如此,那麼她又何須花費三百年如此漫長的時間,日夜不休耗損自身如此之多的神力,去做這樣一個天地陣法?」

謝予辭瞳孔微微一縮。

只一瞬間,他便明白了嘉榮心中所憂所慮。

他若有所思的輕聲喃喃。

「.必是因她神體不穩,亦或是擔心自己今後有什麼意外會神隕道消,牽連三界兩儀失衡。

因此,才不惜花費三百年時光和無數神力,提前布置這樣一個天地大陣,以確保今後萬無一失。」

「呸呸呸!什麼神隕道消,怎麼可以如此狂背胡言?帝君神力無邊,斷不會有這一日。」

嘉榮上仙連忙雙手合十,虔誠闔目,小聲道:「『童言無忌,大風颳去!』」

謝予辭輕輕翻了個白眼,輕嗤了一聲,搖了搖頭道:

「你不也是這般料想的?否則,又何須這般驚懼難安。」

嘉榮上仙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旋即愁思滿面的輕嘆了口氣。

「其實.按理說帝君既然一直以來都瞞住了我們,又對此事如此親力親為,必然是不願讓旁人知曉的。我無意中發現了這些,本也不該對旁人說起,免得破壞了帝君的部署。

但是帝君的身體當真已經出了什麼問題或隱患,她又沒日沒夜這般操勞,耗費精氣神力,只會令帝君的身體愈加吃不消。

鈞別,你自小便得帝君偏疼,想來若是你去勸,帝君或許會聽進去隻言片語。」

謝予辭沉默片刻後,嘴角牽起一絲似是而非的假笑。

「你想多了,咱們這位往聖帝君,心深如海,算無遺策,只有旁人被她擺弄的道理,倒也不必為她如此擔憂,她心裡自有成算。」

嘉榮上仙怔怔看向他,冷下臉蹙眉道:

「鈞別,你究竟在說什麼啊?什麼叫『心深如海、擺弄旁人』,你.你怎可詆毀帝君,對帝君如此言辭不敬?你近來是越發沒規矩了。」

謝予辭輕笑著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他擺了擺衣袖,轉身向殿外而去。

「你去哪裡?」

嘉榮上仙卻蹙眉在他後面叫住他。

謝予辭回頭,淺笑一聲。

「你不是向讓我去勸勸她嗎?我自是要去鹿歸涯。」

話畢,他背身擺了擺手越走越遠,衣袂蹁躚,身姿卓越。

嘉榮上仙有些怔忪的看著他的背影,終於想起她今日為何會覺得「鈞別」十分奇怪了。

今日的鈞別,不曾尊崇恭敬的稱呼往聖帝君一聲「帝君」,更加不曾親昵無間的稱呼過她一聲「姑姑。」

東海之濱,仙山岱輿,鹿歸涯畔。

往聖帝君雲白的衣袂,在海風的吹動下輕揚翩舞。

她一襲白衣闔目而立,頭上並未佩戴九重天帝君華貴的冠冕。

海風似乎都格外聽她的話,不舍將她的長髮吹得凌亂,反而更透著一份落拓瀟湘的美感。

片刻後,她緩緩收回右手,指尖源源不斷湧入東海陣眼的神力,隨著結印的結束漸漸消散。

鹿歸涯畔的東海中旋即湧現一片淡金色的祥光,那光芒似乎無限溫暖,又無限清澈明亮,與東海海面的湛藍幽深相互映射,形成一片奇異的美景。

往聖帝君眉心微蹙。

她將收回來的那隻纖長消瘦的右手,輕輕放置於額前,並二指緩緩輸入至陰之力,緩解額間元神之痛。

自從幾百年前她將半數元神之力,盡數用以封印鈞別身上的神力後,不僅無法再維持先天無性別的原始神體之態,被迫化為女身。

就連千年前補天之後的元神舊傷,近三百年間也是時常發作,令她的心神裂痛不休。

她不知道自己的元神還能堅持多久,更不知道自己這幅千瘡百孔的神體還能在三界中維持多久。

所以,哪怕是為了防患於未然,她也不能絲毫掉以輕心。

這三百多年來她以九州山河為陣,以東海為陣心,用濯祗仙宮八件上古遺留下來的極品仙器為媒介,以身為上古上神的無上兩儀至陰神力為引,終成此兩儀至陰天地法陣。

今日,便是陣法功成的最後一日。

歷時三百六十餘年的日以繼夜,耗盡大量心血法力,如今此陣終於大成。

自此以後,便是三界再無太陰幽熒,天地兩儀至陰之氣也不會紊亂。

「惟願.此後經年,三界九州,陰陽輪轉,周而復始,永不停歇。」

哪怕,無我。

聖神帝君蒼白消瘦的臉上,終於帶上了一絲清淺的笑意。

如今的她只看背影,簡直瘦的驚人,比千年前的祂清瘦單薄了太多。

若非是穿著如此華貴端莊的九重天帝君冕服桂冠,便如同一個纖弱久病的病弱羸弱之人一般。

但若是有人與她的眼睛對視,便會發現她絕非軟弱脆弱之人。

聖神帝君太陰幽熒,哪怕如今元神潰敗、神體染恙,眼中那股璀璨不滅、寧折不彎的光芒依舊從未湮滅。

忽然,她似乎是感應到了一縷靠近鹿歸涯的元神波動。

她眉目間微微怔忪,臉頰畔露出一抹無奈又溫和的笑。

是他?

他居然回來了?

三百餘年她寸步不敢輕離鹿歸涯,日夜在此維護天地兩儀至陰法陣,鈞別數次回岱輿,她都不曾相見。

如今天地兩儀至陰法陣,至今業已功成完畢,她若是再不見他一面,怕是這孩子要心裡埋怨她了。

聖神帝尊輕輕轉過身去。

鹿歸涯的雲海和清風將她的幾縷長發吹起,將她那張不落凡俗、清貴絕美的容顏,襯得若隱若現,極具神性。

她含笑輕聲道:「既回來了,那便出來吧。」

簌簌聲響,一陣神力波動下「鈞別」取消了隱身術。

他神色晦明,靜靜立於距她不遠的涯下。

也不知他是幾時到的,但鹿歸涯畔的齡竺花瓣,此時已不知不覺落了他滿肩。

別後心惘空一水,重來回首再一生。

往聖帝君,久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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