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謝予辭,我再也不會走了

卓清潭微微沉默,她知道這事兒八成是瞞不下去了。

不過,既然謝予辭根本無心利用她提前打開四大秘境結界中封印著的他的神力和神體,那麼讓他知道這個倒也無妨。

於是,她終於坦白道:

「鎮骨釘還有一個奇用,它可鎮住我的神魂,使我的神魂不會外溢,更不會被秘境結界中的神骨感應到。」

謝予辭聞言眉頭一皺。

他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原來如此。」

她的神魂居然和四大秘境結界中的神骨產生了共鳴,引起了秘境結界的動盪,因此她才寧可備受折磨,依舊堅持不肯取出鎮骨釘。

想來當日他能提前從鈞天崖秘境中甦醒,還破界而出,便與這神魂之力有關。

謝予辭沉默片刻,忽然道:「雖然如此,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解決的辦法。

只要找到一處遠離九晟山冥王溝秘境和崇阿山太虛秘境的避世之所,遠遠離了那兩座尚未被破解的秘境,便可取出你體內的鎮骨釘。

屆時,你避世專心修行,還可不被這些俗事叨擾,也未見得是壞事。」

卓清潭聞言輕輕笑了笑。

「英雄所見略同,其實,我先前也是這般作想的。只是.」

她輕嘆道:「我本想等靈脈徹底痊癒,再離開端虛宮尋一處山高水遠之處安心修行度日,不曾想便聽聞了已被破開的宿風谷、鈞天崖秘境發生的詭譎之事。

待此間事了,一切塵埃落地,我們再走不遲。」

謝予辭靜默一瞬,終於輕輕點頭。

「也好,此事若不讓你解決徹底,想必你心中始終有所牽掛,亦無法靜心修行。既然如此,那便隨你。只是,我們要約法三章。」

卓清潭抬起清冷澄澈的眉眼,靜靜看了他一眼。

「你說。」

謝予辭輕輕挑眉道:「第一,此行出門,我要同行。」

卓清潭聞言莞爾一笑。

「這是自然。即便你不說,我也是會請『謝仙君』同行相助於我的。」

謝予辭挑眉看了看她,沒有還嘴。

也便只有卓清潭這般打趣他時,他才會難得老實的任她欺負。

謝予辭繼續道:「第二,此行出門,若是涉及秘境公事,諸事我都依你之令行事;但是,若涉及你的生活起居,你需得聽我的。」

他見卓清潭蹙眉,便淡淡補充道:

「你放心,我不會過分限制你什麼,只是你這人,素來對自己的身體不太經心。」

他們兩人此時一坐一站,卓清潭卻端坐高台之上,而謝予辭則站在層層遞進的台階之上。

因此,居然反而是卓清潭這個坐著的人,更加居高臨下一些。

她微微一頓,靜靜垂眸俯視了他一瞬,忽而展顏一笑。

「好,此事由你。」

卓清潭說完這句話,似乎是有感而發。

她輕輕嘆了口氣,單手輕按自己脹痛的額頭,淡笑著道:「你與之前相比,倒是不好糊弄了許多。」

謝予辭聞言當即嗤笑了一聲。

他緩緩走上高台,在卓清潭的玉座後方站定,輕輕拿開她的手,替她輕按額角。

「怎麼?你居然還想著怎麼糊弄我不成?」

卓清潭微微一怔,旋即輕笑著搖頭道:「沒有,我只是隨口一說。」

謝予辭卻一本正經的道:「隨口一說也不行,你本就有前科,今後更要格外留意!」

卓清潭闔目含笑。

「謝公子教訓的是。」

他們這樣一坐一站。

一個靜靜闔目、仰首全心信賴;另一個則站在她的身後、周到細緻的為她輕按疼痛的頭頂.仿佛時光亦節節倒退,再度回了萬年前的光景。

好多好多年前,在他們之間不曾發生那許多猝不及防的變故時,他們亦曾經是這般的親密無間。

那時的仙山岱輿,潮濕溫潤,海風拂面,輕觸臉龐時,好似最純潔的女兒家的指尖。

齡竺花的氣息雅致高潔,香溢瀰漫整座仙山。

仙鶴展翅,無數仙獸漫山遍野肆意奔跑。有時路過人的身邊,還會親昵的停下來,認真的去嗅一嗅他們,或是用毛茸茸的頭頂去蹭他們的掌心。

而夕陽時分,海浪聲層層疊疊,拍擊在仙山山體崖畔上,像是天地景觀送與蒼生的最最古老的搖籃曲。

伴隨著西去的落日餘暉,整座仙山籠罩在一片淡粉色的極光中。

而他則在那一片淡粉色的光圈下,靜靜看過無數次她沉靜的睡顏。

再到後來,她要在凡間吸納天地凶煞之氣和無邊戾氣,他便將整個岱輿仙山上海岸崖畔景致最美的一處樓台屋舍贈予她居住。

其實那鹿歸涯,最初便是他為她所建。

——不論她來,或是不來。

鹿歸涯永遠虛位以待,空曠著等待自己宿命般的主人。

那兩百年的時光,是謝予辭一生中最美好的畫卷。哪怕是在他最恨卓清潭的那一年,他依舊無法忘卻。

他無法忘卻那山,那風,那海,那花,那落日,那滿目繚繞的仙氣海霧.

——和那見了一面,便誤了終生的人。

兜兜轉轉,他們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屏蔽掉了中間一切痛苦難熬的、不堪回首的過往,他們好像找回到了最初那分安寧。

謝予辭忽然輕聲喃喃。

「.這會不會只是一場夢?」

他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但是他卻輕輕蹙著眉梢,微微出神。

卓清潭唇畔的笑意,忽而微微一頓。

她沉默一瞬,語調不高,但是語氣卻十分堅定。

「不會。」

「.是嗎?」謝予辭卻輕輕嘆了口氣:「可是方才有那麼一瞬間,我怕了。」

卓清潭靜了片刻,輕聲問他。

「謝予辭,你在怕什麼?」

謝予辭輕笑一聲,他低垂的眸光中似有悲傷,又似有一絲不甚確定的歡喜。

「此時此刻,我目光所及之處,所有的所有,都美好的仿佛假象一般,我自然是怕這一切,其實都是虛假的幻象。」

「我怕,或許我的神識現在依舊被困在四大秘境中封印著,不曾復醒;

我怕,或許這一切只是我自己在沉睡中,編織給自己的一場的經年迷夢;

我怕,其實是因為我太過想念於你,所以懦夫一般自己欺騙自己,讓自己確信眼前之事都是真實存在的;我更怕.」

——他更怕,其實聖神帝尊太陽燭照已救回她、以及這種種凡間之事,不過只是他被囚禁封印太久,思念成疾發瘋後的無端臆斷。

他怕而她早已作古隕落多年。

忽然,一隻乾燥而微涼的纖長手心,輕輕罩在謝予辭按摩動作的手背之上。

謝予辭微怔。

他緩緩低下頭去,只見卓清潭瑩白如玉、卻靜脈分明的手,此時正輕輕按住了他的手背。

「謝予辭,我們此時在崇阿山端虛宮紫薇殿。我是真實存在著的,不是幻象。」

她的眉目,仿佛三界中最最無暇又恢弘的水墨山水,讓人一見如故,難以相忘。

「我真的回來了。」

卓清潭輕輕握了握他溫熱的掌心,含笑望著他道:

「——謝予辭,我再也不會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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