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章悔不當初(求訂閱求月票)

三日之後,京兆府衙門。

「滾,一群廢物!滾,都給我滾!」

隨著王煥章的怒罵聲從京兆府正廳里傳出,十幾位有著班頭或者副班頭身份的衙役,都抱頭鼠竄般的從大門裡涌了出來。

之後是一應通判典史主簿,連同幾個附郭的縣令,步履雖從容許多,面色卻都不太好看。

出門之後,幾人互視了一眼,就各自嘆息著拱手告辭。

實在也無瑕閒敘,這三日之中,咸陽城內整整有七位江湖幫派的頭目被殺,使這整個京城,就好似開了鍋的沸水,一片腥風血雨。如今城內四處都是廝殺械鬥,甚至還有縱火行兇的,有些是幫派中的內鬥紛爭,有些是為搶奪地盤,有些則是為復仇行兇。整三日下來,已經有了一百餘件血案,七百餘條人命官司,積壓在了諸人的案頭。

這使得整個京兆府,連同幾個附郭縣衙,都為之焦頭爛額。如今城內人心惶惶,可今日府衙議事,卻無一人拿得出解決之法。

整個咸陽城數百股大小勢力,三日之前還是相安無事,三日之後卻似如一團亂麻,任何人都無法理出個頭緒出來。為了上位,為了自家的生意地盤,那些大大小小的江湖頭目,都已殺紅了眼睛。還有些人,則是趁亂渾水摸魚。

京兆府之前兩天還試圖鎮壓住這勢頭,可完全沒用。往往是按下葫蘆又起了瓢,壓住了這頭,那邊就又冒了出來,真讓人防不勝防。

更使人憂心的,是朝中已經已經為此沸沸揚揚,認為京兆府諸官無能。竟使京城首善之地,禍亂至此!

已經有御史,已經在叫囂著要上書彈劾,這使諸人愈覺壓力沉重。似那轄地形勢最亂的東城縣縣令,竟是一夜之間白了半邊頭髮。可這於事無補,任是諸人都自詡才智卓絕。也仍是想不到任何平息之策。

而此時在京兆府大廳之內,地上赫然滿布著茶壺碎片,卻無人敢來打掃。王煥章端坐在正堂案後,目中精芒凌厲,脖頸處青筋欺負,低沉壓抑的氣息,瀰漫著整個殿堂。

「嬴沖,是嬴沖!」

除了嬴沖之外,再無其他可能。那個混帳。竟然用這樣的方法來報復!

「應該是他不錯,」

王籍坐於一側,臉上則是全是苦笑之色:「關鍵是證據,那傢伙下手果斷利落,只一日之內,就使咸陽城為之變色。你我都太小瞧他了――」

小瞧了這個紈絝,這四年間竟然在咸陽城的底層,經營出這樣底蘊深厚的勢力出來。

最初第一日的那些案件。應該多為嬴沖手筆。無一例外,都是不留任何痕跡。曾經露面的那幾個活口,如今也不知藏到了何處,竟然讓京兆府與他們襄陽王氏都找不到下落。甚至幾個世家合力,也仍不見蛛絲馬跡。

而這一日之後,咸陽城裡亂象已起,各家勢力間的爭鬥再難遏制。那位就只需往這燒開的油鍋里。隨意的澆些水就可。這也就使得京兆府,愈發難以尋到安國公府參與此事的證據。

「他第一個下手的,就是司徒鶴與王百靈,真令我意外。狠辣,無情。使我刮目相看!」

王煥章閉著眼,火氣稍息:「王籍你素來智慧超絕,可能想到辦法,為我解困?」

王籍想了想,然後搖頭:「勢至如今,已不單只是嬴沖一人之事,必定還有旁人在推波助瀾。我們從襄陽那邊調集人手,也需至少十日之後,緩不濟急。侄兒仔細想過,如今京兆府除了向禁軍城衛與繡衣衛求助之外,已經別無他法可想。」

這咸陽城實在太大,大到他們動用整個咸陽王氏的力量,都沒可能壓制全城。別說是王氏,便是大秦三宗那樣的勢力,也難辦到。

這讓他又想起了師尊的一句話,不打無備之仗。

這次就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在自己不熟悉的戰場,與嬴沖刀刃相搏。

「求助?」

王煥章失笑,一聲冷哂。這時候若向禁軍求助,那也就是等於他王煥章輸了。

那等於是驚動帝王,他這京兆府尹的位置,必定不能得保。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願使用此策

「這次麻煩不小,政績受損只是其次,關鍵還是在朝中。咸陽城亂像不平,遲早會引來彈劾。我希望族中內為我壓制左右都察院,至少要給我七日時間。」

「七日?」

王籍眉頭微皺,感覺不妥。換成其他的時節,以王家的力量,輕而易舉。

可如今嬴沖發難,豈能沒有後手?

「有武陽嬴家相助,別說族中辦不到?」

王煥章有些不悅:「那嬴沖孤立無援,在朝中並無根基,想要封鎖都察院,豈非輕而易舉?」

此時朝中,無論哪家在這時上本參他,都是將襄陽王氏往死里得罪。

王煥章不認為朝中會有人如此不智,插手他們與安國公府間的爭鬥。

至於那嬴沖,區區小兒,手段雖令他刮目相看,可也技僅止此而已。

「族叔――」

王籍還欲再勸,卻見王煥章目光灼熱的看了過來,他心中無奈,只好改口道:「我盡力而為,不過為萬全起見,族叔還是考慮一番,求請禁軍與繡衣衛出手。」

雖是說著盡力,可王籍還是不太看好。這次針對的京兆府尹的風波,真就只是那嬴沖一人所為?

之前是他沒想到,那嬴沖會將京兆府逼到這樣的地步。可如今卻已由不得王籍多想,他之前竟是忘了最關鍵的一點,如今正是『奪嫡』方興未艾之時!

京兆府的位置,對某些人而言至關重要。若是沒看到機會也還罷了,可如今王煥章已現出破綻,那些人多半忍不住。

此時認輸,王煥章至少能保住三品官位。可一旦嬴沖的後手爆發。那麼他這叔父,很可能丟官棄職。此人手段之狠辣,只從司徒鶴與王百靈之死就可見一斑。

「你啊你!未免也太高看了他,何至於此?一個紈絝兒――」

王煥章失笑,手指朝著王籍點了點,可他話才到一半。就聽見中門幾聲炮響。須臾之後,就有位門房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稟府尹大人,有中使到來,說是要招您前往我宮中面聖!」

王煥章與王籍,頓時面面相覷,彼此都變了顏色。王煥章是冷汗涔涔,眼現驚色。而王籍則緊緊握住了拳頭,心中都有了不妙預感。

這次他,可能把他族叔連累慘了。

※※※※

當王煥章與王籍二人。趕至宮中太政殿門外的時候,發現嬴沖赫然也在。這位與往日不同,穿紫配金,一身一品國公的服飾,倒也是人模狗樣,氣度不凡。

只看到這位,王煥章就知這次陛下召見,定然是與嬴沖有關。只是他暫時還想不通。到底是何人在朝中為嬴沖張目?

王籍則面色如常,直接詢問嬴沖:「不知師弟入宮。是欲為何事?似這般正經的陛見,以往倒是少見得很。」

「是告狀來的。」

嬴沖不理會王煥章,只淡淡掃了王籍一眼,笑意盈盈:「放心,與你們二位無關。京城雖亂,可我這安國公卻還管不著。至於神策衛那邊。倒是能扯上些關係,可本國公這不是還沒有上任?」

王煥章面色陰沉,嬴沖越如此說,他越覺心中不安。

身為當朝國公,不但能隨時面君。更有直奏之權。然而在通常的情形下,這九位國公與三位郡王,都不會過問軍伍以外的政務。

嬴沖既然般說了,那也就意味著這次,此子並不準備自己赤膊上陣。

王籍倒是能平淡處之,目光又斜斜的掃了嬴沖的奏本一眼:「不知是要狀告何人?」

「稍後你們就知道了,大約師兄現在也能猜到幾分?」

嬴沖撇了撇唇角,然後也問:「王府尹為何而來,嬴沖我倒是知曉一二,就不知師兄為何至此?嗯,莫非也是陛下召見?」

「非也。」

王籍聽出了嬴沖的調侃譏嘲,可此時他卻也無可奈何。三日之前,王煥章做的事情,比之今日的嬴沖更過分。

他今日跟隨過來,就是擔心王煥章應對失誤。

「著京城之亂,不知師弟可肯收手?」

「師兄說什麼了?我不太明白。」

「你我都心知肚明!」

王籍一聲嘆息:「師弟這次若肯住手,我王家自有回報。」

「你們王家的回吧?嘿嘿,本公看不上!」

「師弟且聽聽無妨,三個縣令職,一個兵部科道御史職,只需師弟你能夠停手。」

「你倒是不記得先前自己說的那些話了,不是惦念我那未婚妻麼?說是要不擇手段,本公等著呢!」

「自然記得,這事可日後再說。」

「然則養虎遺患!你我少時演練兵法,師兄該知我嬴沖性情如何。」

「師弟是要斬盡殺絕?可未必就能辦到。如今只是棋至中盤,師弟未必能勝。」

「那不妨試試看!」

見王籍仍未有放棄之意,嬴沖直接冷笑:「放棄可以,讓他給本國公跪下致歉,他肯麼?三日前京兆府,我嬴沖的臉面可真是疼得很。」

見王籍神情微怒,而王煥章則是臉色忽紅忽白,嬴沖不由大笑出聲,大踏步的走上了台階。

他已看到了米朝天,正在殿門之前朝他們招手,分明是示意三人跟隨入殿。

而王籍則定定的看著嬴沖那張揚跋扈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是既覺陌生,又感熟悉。

漸漸的就把眼前嬴沖,與四年前嵩陽書院,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身影重疊合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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