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無不允之理,然而也正如先生所料,」

嬴沖微搖著頭,神色清冷:「那二位果然是為裴宏志說話了,說裴氏如肯降服,則讓本王務必留其一命。」

其實為裴宏志求情的,並不止武威郡王與榮國公二家,還有其餘幾位朝中德高望重者。

大秦世閥間的聯繫,確實是盤綜錯節。尤其是裴氏這樣的頂尖大閥,盟友姻親,門人弟子遍布天下。

不過葉元朗與陸正恩之所以為裴宏志求情,一方面可能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一方面則是擔憂朝局徹底失衡。

嬴沖卻打算置之不理,當時既未應承,也未回絕。心想既然已動了手,撕破了臉皮,哪裡還需留什麼情面?

總之天聖帝如有什麼萬一,那麼在伐魏之前,他會用盡一切手段,一切辦法,清肅雍秦。

能夠將裴氏與齊王一黨逼反是最好,他可據有平叛『大義』,將雍秦世家一鼓而滅!可如對方不反,那麼嬴沖亦會不擇手段,將裴氏宗黨掃出朝堂,滅其人丁,奪其田土。

他不會跟對手講什麼規矩,更不會顧忌什麼朝堂法紀。

不過郭嘉卻另有見解:「殿下未答應麼?其實留下那裴宏志,還是有些用處的。畢竟殿下最終的目的,是倒逼魏無忌,為救天聖帝脫困,是儘快執掌朝政,而非是復仇。」

說到此處,郭嘉又哂然笑道:「只需剪除了裴家的羽翼爪牙,斬了他們那兩位偽開國,奪了聖器『破軍』。那位裴相,也就是只無牙老虎,哪裡還有資格興風作浪?今日之後,裴家如不豎反旗,那麼他們在雍秦二地,還能有多少聲望?待日後武安王府根基深厚時,殿下如看他不順眼,再一刀斬了便是,」

這確是一個無解之局,裴家如若當了縮頭烏龜,必定盡失人心,只會令所有被武安王打擊的雍秦宗黨心寒齒冷,自身也將實力大損。其族中之軍,兩位偽開國以及諸多供奉客卿,是無論如何都難保住的。

可如這家欲舉反旗,也就是兩三月內,被武安王府橫掃之局。

但若是降了,裴家倒還是能保存幾分元氣,還能留下一線恢復之機。

不過今次他說這番話,最重要的目的,還是勸嬴沖,莫要意氣行事。

嬴沖的眉頭微挑,隨後就平復了下來。心想郭嘉說的不錯,裴家如束手就擒,那確是對雍秦世家的一次重擊。且留下此人性命,也能免葉蒙王陸等世家反彈戒忌。可使他以更快的速度,達成掌控朝政的目的。

此人與魏無忌有過聯繫,想必也能助他破除城外天聖帝的死局。

自己不能自私,也不能被仇恨蒙蔽雙眼,

深思了片刻,嬴沖又問:「他可願降?」

「此事學生也猜不准,裴宏志那人,倒是極擅勾心鬥角。可以他的見識,未必就能見得裴家,已至山窮水盡之勢。」

郭嘉微微一笑:「管他呢!他如頑抗到底,那就徹底滅了這裴家便是,豈非正落主公下懷?武威王與榮國公幾家,想必亦無話可說。最多也就是事後,稍稍麻煩一些。」

嬴沖這時,卻在人群中望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眉頭大皺:「宜陽郡王?他怎在這?」

只見百丈外,那嬴不尤的身影正瑟瑟發抖,狼狽之至。身上雖沒什麼傷痕,一身本該光鮮亮麗的五爪龍袍,已是變成了黑灰顏色。這位似欲過來尋他說話,卻被武安王府的侍衛攔住。

「他啊?」

郭嘉語氣嘲諷的答著:「事發之時,這位就在裴府內,或是在與裴相,議論皇統繼承之事。」

嬴沖一聲輕哼,目蘊怒火:「怎沒將他射死?」

「將宜陽郡王射殺麼?」

郭嘉略一思忖,隨即就遺憾的一錘手心:「這倒是個好主意!正可栽贓嫁禍,說那裴家謀害皇子。如此一來,今日清肅亂黨必能更名正言順。可惜了,學生怎就沒想到?不過裴氏之中,似也有能人。這宜陽郡王一門心思往外逃,裴家卻為保證他安全,犧牲了兩名小天位的性命。」

嬴沖不禁啞然,他剛才只是說氣話而已,還沒到為栽贓裴家,就謀害天聖帝子裔的地步。

何況他與宜陽郡王,其實還些交情的。

搖了搖頭,嬴沖轉而他顧,看那李廣:「何時總攻?」

他已望見諸軍後方,排列好的發石機。層層疊疊,總計有八百具之多。準備好的彈丸,也都是上繪符文,威力巨大的符彈。

雷火炮威力巨大,可數量終究還是少了。今日要想以最小的代價,攻破這裴府,還得依靠這些發石機。

「只需再有半刻,就可準備就緒。預計卯初,就可攻破裴府――」

李廣正說著話,就忽一挑眉,看向了對面。就在三里之外,裴府之內,有一位玄修浮空而起。也不知這位使用了什麼術法,裴府的上空,音如雷震:「武安王殿下可在?不知汝可敢與裴某一談?汝言我裴家勾結外敵,襲殺聖上,不知可有確實罪證,可敢與老夫對質?今日汝未經朝廷允可,亦未經有司審訊,便擅殺大臣,抄斬勛貴府邸,是何道理?是遵的哪一條王法?難道是要謀朝篡位不成?」

那正是裴宏志的聲音,卻能遠播數十里開外。哪怕是吳不悔的幻術,也無法掩飾遮蔽,幾乎覆蓋大半個咸陽城。城西城北,都俱可聽聞。

嬴沖冷冷一哂,心想這裴宏志的辭鋒,倒還凌厲。有心不理,可對方既然說話了,他也不能不稍作回應。此時便也一聲冷哂:「裴相既是心中無愧,又為何要頑抗繡衣衛搜檢?至於罪證罪髒,辰時朝會,本王自能令群臣得知。爾如自問青白,不妨束手就擒!」

「豎子,老夫何時頑――」

那裴宏志還要說話,嬴沖卻不給裴宏志繼續說話的機會。直接著甲在身,一連六箭,射向那裴府上空。

正是射日神決中的秘術『六星奪月』,而在左右各方,亦有百餘道箭影穿飛而至,直指那位權天玄修。

裴府之中,亦有十餘位權天層次的強者,更有兩位偽開國。然而雙拳難敵四手,此時府外一方,同時出手的『神射』足有二十餘位之多。更有上位玄修,同時以術法轟擊。雖是其中大半都被攔截打散,可那位權天玄修,卻也仍是支撐不住,從半空栽落。而那裴宏志的聲音,亦是戛然而止。

嬴沖暫時收住了弓,卻仍保持著警惕。郭嘉則是是笑道:「提前動手吧,不用等到卯時了。我看裴家那位,多半已知情形不妙。」

他不打算,讓那裴宏志再有機會開口說更多。

――儘管今日的情形,絕大多數人都心中有數,知曉前因後果。卻也難保有些糊塗人,被那裴氏之言蒙蔽。

李廣聞言微微頷首,而隨著他一聲令下,裴府的四方,瞬時無數的飛石騰空而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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