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閣是青樓妓館,且無疑是咸陽城內最大的幾家青樓之一。可周衍今日把嬴沖請到這裡,卻只是為吃飯喝酒而已。有岳瑤在盯著,周衍是半點都不敢放肆。且他能將嬴沖請出來,也是在葉凌雪那裡保證過的。

畢竟他這次的目的,是借武安王這尊大神的名號來鎮場,可不是真讓嬴衝來尋歡作樂的,

――為了這一時的痛快而得罪了武安王妃,豈非是得不償失?

好在嬴沖亦未在意,他本來也瞧不上這些庸脂俗粉,更覺彆扭。自林依語之後,他對青樓女子就已沒了興趣。此時沒有女人在場,就只四兄弟喝酒吃肉,倒也正合他意。

經歷了之前的風波,四人多少都有些掃興。可待得酒過三巡,氣氛還是熱烈了起來。

不過此時周衍卻又面色凝重的,與嬴沖說起了一個消息:「半日之前,咸陽城北的地下河道有些異常。那邊似有玄修在窺伺探查,位置正在武安王府的下方。只是待我接到消息後遣人趕去之時,那些人已不見了蹤影。」

他是北護渠中郎將,武安王府下面的『暗城』,正在他的管轄之內。而這個時候敢窺伺武安王府地下結構的,也就只有嬴沖的敵人,

「還有前些時日,也有些不對勁,地下有三次輕微震盪。當時我未放在心上,可如今想來卻有些詭異。不知是何人的手筆?對了,如今進入咸陽的修士數量,也有些異常。」

嬴沖不由眯起了眼,後一件事他倒是知曉,玄雀很早就已注意到了;至於前者,嬴鼎天卻未稟知過他。

可既然是半日之前才發生的事情,那也就難怪。

此時薛平貴,又問起了另一件事:「我聽說你來風月閣之時,與靜池劍齋的六翅禪刀薛雲凰發生了衝突,僅僅八槍,就將之擊退?」

嬴沖聞言則毫不意外,他與薛雲凰衝突才時隔不到兩刻時間,按說是不該傳播得這麼快的。可薛平貴的身份不同,這位大約是除王承恩之外,咸陽城內消息最靈通之人。

時隔三載,當年的咸陽四惡已經各有成就,嬴沖已是當朝武安郡王,神策上將,北方宗黨之首。而其餘三人,亦成就不俗,周衍除了身任北護渠中郎將之外,更取得了皇商資格,自創『衍天商號』,行商南北,已經有了近兩千萬金的資產。而莊季如今,已是四品副鎮守使之職,他是嬴沖的刎頸之交,又得莊氏的支持提攜,入軍雖只三載,官途卻是一帆風順。如非嬴沖擔憂拔苗助長,且莊季也確實只能擔當衝鋒陷陣之將,此時早就是一師鎮守使了。

不過除了嬴沖之外,三人中成就最高的還是薛平貴。這位並未從嬴沖這裡借力多少,卻已是繡衣衛中的繡衣直御史了。這是繡衣衛中,僅次於繡衣大使與三位繡衣副使的職位。除此之外,本身也不知從何處尋來的丹藥,如今也赫然踏入天位之林。

「是有此事!不過說八槍擊退太誇張了,她只是不敢戰下去而已,邪櫻槍正克制她的禪刀,要拿下此獠,至少得百招開外吧?」

薛平貴不禁苦笑,百招開外麼?那薛雲凰可是僅遜於太學主及夫差一個層次的強者,如今在權天榜中排位第十七,這樣的人物,卻只能與嬴沖戰上百餘個回合?哪怕是那位的禪刀被神器邪櫻克制,也讓人匪夷所思。

難道真如外人傳言,嬴沖的武道已有可能,進入權天榜的前三?

搖了搖頭,薛平貴收起了雜念:「如此說來,嬴沖你這次,是徹底與靜池劍齋翻臉了?」

「就是故意翻臉的。」

嬴沖一邊說著,一邊撕下了一個雞腿,開始胡吃海喝:「我家幾位謀士都說,遲早一戰,那就宜早不宜遲。其實本王之前,還想先下手為強來著,可郭嘉說他們靜池劍齋的人都躲得不見蹤影,各處只有小貓二三隻,即便全殺了,對她們也不痛不癢。只有將她們引出來,才好動手。且奪人靈獸,武安王道義上確實占不住腳,再要在奪獸之後再下手殺人的話,只恐修界譁然什麼的――」

其實今日,他就想直接翻底牌,宰了那薛雲凰的,管他什麼道義不道義。可當時察覺到那女人,乃是有備而來,且周圍另還有兩位不弱於太陽刀李光源的氣機,就暫時打消了念頭,

畢竟一旦戰起,他自己倒是無妨,可周圍眾多的侍衛隨從,甚至御道旁的幾十戶人家,卻都要被連累遭殃。

偏偏那位薛長老時間卡的極准,恰逢皇宮內的『九脈龍魂陣』換班,那位黑龍道人需得至少一刻多時間,才能趕來援救。

「看來你倒是信心十足!」

薛平貴搖頭失笑,可眼眸里的神色依然凝重。

「那靜池劍齋,不好對付!」

他是繡衣直御史,知曉今日的武安王府已今非昔比。府中的偽開國沒有十位也有八位,且那三大道兵『鐵龍騎』,『虎羆軍』,『神羅騎』也都是偽開國級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認為一旦戰起,武安王府必敗無疑。

靜池劍齋的根本據點『靜池』,幾無破綻可尋,而其餘分院下院之類,都是主幹伸出去的枝節,並不重要。可嬴沖的武安王府,卻處處都需防範,處處都無法捨棄。

長久下去,靜池劍齋將是越戰越強,而武安王府則會越來越虛弱。

「如今除了今日那以薛雲凰為首四位,我繡衣衛另還掌握了三位偽開國的行蹤。除了太陽刀李光源,六翅禪刀之外,還有蓬萊槍王凌裂海,無生劍玄蟬,塔尊莊寒天,百目弓神百里藏鋒,滅道仙子神微瀾。這幾位,或是靜池劍齋的弟子,或是與靜池劍齋有涉。且如今排名,都在權天榜與真仙榜的前三十之內,此時秦境中,武王府又是舉目皆敵,秦可人長袖善舞,善於交際聯絡,合縱連橫之下,聚集十五位偽開國都不誇張。」

聞得此言,便是性情最遲純的莊季,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氣。十五位偽開國是什麼概念?放在十幾年前,這力量都足可滅國了。

也只有最近,偽開國接連不斷的湧現,威懾力才稍稍下降。

「有這麼多?是有些麻煩!」

嬴沖手托著下巴,眼神微凝道:「蓬萊槍王凌裂海,滅道仙子神微瀾麼?」

這諸多偽開國中,能夠使嬴沖在意的,也就是這兩位了。前者是能在槍法上,與童淵抗衡的頂級強者。

至於那滅道仙子神微瀾,則是靜池劍齋開山之後才現世的弟子。此女第一戰的對手,就是如今已持有聖器『君子劍』的方孝孺。結果後者慘敗,堂堂上位偽開國,卻撐不到半日。

而據說這神微瀾,在靜池劍齋『四神女』中,只是排行第三。

至於其餘人等,修為根基倒也很不俗,可限於墨甲與靈器之故,實力有限。

「說實話,如今你的武安王府,倒也不是沒辦法應付,可你封地那邊,他們總能尋到下手的地方。又恰恰是王妃生產之時,需得兼顧數頭,」

薛平貴說到此處,又一聲嘆息:「偏偏這個時候,你還將孔殤等人遣往南海,嬴沖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嬴沖微微詫異,孔殤他們去南海,在王府之內可是機密,繡衣衛居然也知道了?

不過當想及三年之前,隨那位新任王府內侍總管蔡倫一起進入武安府的諸多太監,嬴沖便也就釋然了。

那是天聖帝御賜的內侍,本是出於一片好心。可就因此故,有一段時間裡武安王府內四面漏風,像篩子一般。葉凌雪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那些釘子眼線,都清理出去。可唯獨繡衣衛的人手,因一直都未對王府有不利之舉,仍舊難以查辨。

「是故意如此,想要算計靜池劍齋,可惜事與願違。不過無妨――」

嬴沖不但臉上的神色滿不在乎,語氣仍也自信滿滿:「有我家女兒在,害怕忌憚的應該是他們,而非是我家。」

「女兒?是指那嬴月兒?」

薛平貴卻只當嬴沖是開玩笑,皺起了眉頭:「她現在,似在怒山島?」

且那嬴月兒,如今雖也是上位偽開國,可實力比之米朝天,還要遜色些許。

這位怎有能力,使靜池劍齋害怕忌憚?

周衍則欲言又止,他一直搞不懂,那嬴月兒分明就只是一具機關人傀。為何嬴沖對她會愛重至此?且那葉凌雪也是一般,將之視為親女。甚至不久之前,夫婦二人還上表為嬴月兒請封,使得朝野譁然。

幸虧天聖帝明智,下旨叱責了嬴沖,並將奏表駁回,才沒鬧出笑話出來。可至此之後,所有人都知嬴月兒在武安王府的地位。哪怕謝安郭嘉這些王府重臣,見面之後都只呼郡主而不名。

周衍他原本是想問個究竟,再稍作勸說,可想想還是罷休,擔憂嬴沖翻臉。

「要回來還不容易?」

因酒意之故,嬴沖的面上,染上了一層暈紅,眼裡則奕奕有神:「都說過了,有我女兒在,該擔心的是他們。什麼太上三奇,靜池四神女,都不值一提,你們不信拉倒!」

薛平貴聞言,不由再與周衍對視了一眼,而後各自搖頭,結果他二人還是感覺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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