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忠誠的信徒(五千字)

掛掉電話,魏衛立刻站了起來,向外走了幾步,又回來,拿了幾個包子在手裡,邊吃邊向外走。

他的態度是很認真的。

森森闖紅燈,這當然是件大事了。

她可是秩序教會的忠誠信徒,信仰的便是秩序。

遵守交通規則,以及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不向普通人暴露自己的惡魔能力,也屬於她會遵守的秩序中的一種。

如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以值得她甚至不惜被別人看到自己那輛猙獰的血肉摩托,不惜闖紅燈招搖過市,還闖了兩個?

而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是飛飛女神親眼看到,並通知自己的,那還能小?

一邊想著,一邊走出了基地,順手鎖上了門,然後登上了自己的改造吉普,快速的向著與葉飛飛約好的路口駛去,而隨著他離開基地,這座城市裡,也不知有多少窸窸窣窣的東西,忽地一轟而散,滲入了夜空之中,仿佛在那些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裡,生長出了許多跟菌類一樣的眼睛看著自己。

魏衛對這些東西視而不見,只關心自己認為重要的事情。

吉普車行駛在了街頭,倒發現如今的廢鐵城,仍然寧靜而祥和,街上行人該碰瓷的碰瓷,該打架的打架,都是安全感滿滿的樣子。

看樣子這些圖騰投過來的眼神雖然不少,但還是懂事的,沒有太過觸碰自己的底限。

心裡這麼想著,魏衛很快就來到了第四街區的路口,遠遠的就看到葉飛飛蹲在馬路牙子上,一副又累又著急的樣子。

「你這是怎麼了?」

魏衛開車過去,打開了車門,詫異的看著葉飛飛這灰頭土臉的模樣。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葉飛飛哭喪著臉爬上了魏衛的副駛,道:「我就是回了趟家,出門辦了點事,忘了加油,半路跑不動了,只能讓爸爸的司機過去開,我急著回來,便路上叫了一輛順風車,結果半路人家的車又栽溝里了,我給那位好心的司機推了半天的車,沾的我滿褲子都是蒼耳,到現在都還沒有摘乾淨呢……」

「本來急著回基地去,結果又在這裡看到了森森開著她那輛摩托沖了過去,撞翻了兩個菜煎餅的攤子都沒停。」

「我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我,倒是攤子的老闆看出了我認識她,拉著我一定要我替她賠……」

「……」

魏衛聽著都愣住了:「你賠了?」

葉飛飛道:「賠了啊……」

「賠了多少?」

「五千塊!」

「……」

魏衛聽著都懵了:「煎餅里卷的原子彈嘛,要賠這麼多?」

「人家要你五千塊,你就直接給了?」

「……」

「我也不想給的好嘛……」

葉飛飛一聽更委曲了:「但是我吵架沒吵贏……」

「……」

魏衛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了,吵不過人家那能怪誰,這五千塊得願賭服輸。

「哎呀,煩死了,我跑了一天,飯都還沒吃,光遇到這種事……」

「……」

「吶,豬仔哥剛蒸的包子……」

見她這麼委曲,魏衛也不好說啥了,從方便袋子裡拿了一個包子給她,道:「趁熱吃,我專門給你帶的。」

「可惜出門著急,忘給你帶蒜了。」

「……」

「帶了我也不吃,味多衝啊……」

葉飛飛接過了包子,心裡一下子倒感動了起來。

也就小衛哥這麼細心的人,才能想到出門來接自己的時候給自己帶著晚飯吧。

平時自己倒霉的時候,內心也最脆弱了,那種茫然無助的時候看到值得信任的人心裡又是什麼滋味呢?以前自己遇到了這樣的麻煩事,只會給爸爸打電話,但爸爸在接了自己幾次之後,就學聰明了,派他的司機過來接,而現在,他的司機也學聰明了,都是直接給拖車公司打電話……

……也就小衛哥,自己家裡出了事可以找他,修水管可以找他,倒霉的時候也能找他。

尤其是,現在的他本來應該正在陪著……

忽然抬起頭來,向著周圍望了望,道:「那誰呢?」

「小劉?」

魏衛看著她好奇的樣子,笑道:「她在幫隊長他們治病人,現在不在廢鐵城裡。」

「啊?」

葉飛飛有些意外,下意識道:「你沒有陪著她嗎?」

「為什麼要陪著?」

魏衛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笑道:「那是前女友,又不是現女友。」

「呸,渣男。」

葉飛飛心裡想著,原來小衛哥是這種翻臉不認人的人,不過為什麼聽著心裡忽然踏實了很多。

「你關心她幹什麼?」

魏衛笑著轉頭看了葉飛飛一眼,道:「不應該更關心歐陽隊長他們嗎?」

「我當然關心了。」

葉飛飛聲音一下子大了許多,但又有些底氣不足,道:「我先給他們打電話來著,沒接通才給你打的。」

「原來我在飛飛心裡的地位這麼低啊……」

魏衛沮喪了一下,探頭向車窗外看了過去,道:「森森是向著那個方向去的?」

在他的視野之中,這條已經恢復了平靜的街道上,還隱隱有著絲縷的血跡殘留,森森的血肉戰車,本來與猩紅有關,屬於曾經的猩紅教派所剩不多的一點殘留物。如今,她雖然已經過去了有段時間,但魏衛還是可以看到路上留下的些許痕跡,藉此判斷她經過的時間與路線。

「對。」

葉飛飛被提醒,忙道:「她開的非常快,身後還背著武器,也不知道去做什麼,但很著急的樣子。」

「那就得跟著過去看看了。」

魏衛吁了口氣,道:「畢竟她一直都算是我們廢鐵城治安小隊的編外人員,什麼活都搶著干,也就是比我們少領了份工資罷了。」

葉飛飛聽著,忙點了下頭,忽然又想到一點:「你領過工資了?」

「?」

一句話把魏衛問的啞口無言:「這麼想的話好像我們跟她真的沒多少分別啊……」

更像是自己人了,魏衛也下意識踩足了油門。

按照葉飛飛的說法,森森五分鐘前騎著血肉戰車從這裡經過,而且引發了不小的恐慌,如果不是因為現在警衛廳本來就被很多詭異的事件影響,這會可能早就打電話通知基地里了。而按照她的速度,五分鐘時間已經去了哪裡,誰也說不準,只能循著她的痕跡儘可能的向前找。

魏衛車速沒有開的太快,而是一路注意觀察。

旁邊兩隻手捧著包子啃的葉飛飛,也很擔憂的向車窗看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裡太過著急的緣故,總感覺這座城市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她的目光掃過了周圍的街口和城市裡的居民,眼神不停的有怪異畫面閃現。

有生長著一個大腦袋,四肢卻纖細瘦弱的怪影,靜靜的站在路口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裡,眼神變異的看了過來,也有在某個被廣告牌遮擋的樓面上,飛快的爬過了一個四肢翻轉的怪異女人,還偶爾在眼神掃過的某扇窗後,看到了生長著兩個腦袋的女人,正飛快的將窗簾拉了起來。

種種怪影,都只是一閃而過,看到時毛骨悚然,定睛看去,又似乎空無一物。

是幻覺還是真實的?

葉飛飛都有些拿捏不准了,手裡的包子都忘了吃。

「怪物很多。」

而魏衛察覺了葉飛飛一會便繃緊一下的身體,眉頭也不由得皺了起來。

葉飛飛看到的那些怪異影子,他也看到了,只是早就知道這些東西會在圖騰的注視下滋生出來,沒有理會。

當然了正常人似乎也遇不到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傢伙,它們也只是憑著本能遊蕩,當然,葉飛飛在副駕駛上,這就說得通了。

雖然很相信這些東西現在還沒有能力在廢鐵城搞出事情來,但這麼放任也不是回事。

自己還不確定要去哪裡才能找到森森,而如今的廢鐵城,又確實是一座空城,不做好安排太不負責任。

於是魏衛想著,眼睛裡忽然隱隱有血絲浮現。

此時的十五街區,充滿了家庭氣息的租住房裡,掛在了牆壁掛勾上的人頭掛件,還有不厭其煩,將已經幾乎乾淨到一顆灰塵都沒有的房間打掃的乾淨凈,仍然在不停的吹來吹去的幽靈貴婦,同時聽到了魏衛的聲音。那是藉助猩紅的力量,在一定範圍內,對魏衛意志的傳遞。

「現在這城市裡有很多不幹凈的東西,而我有別的事情要做,所以……」

他仿佛笑著,就在自己面前:「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人頭掛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半晌之後,才確定魏衛是在跟自己說話。

這城市裡的怪異與鬼鬼祟祟的東西,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它,只是反正自己不受重視,懶得理會而已。

這時它甚至都忘了自己沒有心臟,激動得聽到了自己心臟在彭彭跳動的聲音,連連點頭:

「知道知道。」

「……」

「那就好。」

魏衛滿意的點了點頭,意志順著血絲遠離,只留下了輕輕的叮囑:「處理好。」

「會的會的……」

人頭掛件內心狂喜,幾乎大聲叫喊著。

這可是旨意,這是自己已經等了很久的旨意啊……

這是在讓自己代表他處理事情嗎?

它激動萬分,大大的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廢鐵城布神秘力量的夜空。

自己一定會好好表現的……

……

「它倒還挺乖的……」

而在吉普車裡,魏衛也收回了自己的意志,滿意的點著頭。

其實對於城市裡的這些東西來說,就連現在的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畢竟都是些無意識滋生,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的東西,因為神秘目光的交織與注視而存在,想清理都清理不幹凈。

但人頭掛件既然說了它知道該怎麼處理,就讓它處理吧。

反正自己什麼都沒說,真出了事可以推卸責任。

領導都是這樣的,比如歐陽隊長,魏衛一直都沒有忘記向不同的人學習他們身上的優點。

「你在笑什麼,這麼開心的樣子?」

葉飛飛正轉過頭來,看到了魏衛嘴角那有點得意的笑容,下意識問道。

「沒有。」

魏衛忙收起了笑容,認真的向車窗外看去:「她究竟去了哪?」

心裡倒是確實有了些奇怪的想法。

森森是個很……講義氣又勇敢腿還長的女孩,自己有事,或者說,不光是自己,任何人有事,她都能沖在第一線。

只要能打架就行。

但是她又有著很強的原則,所以魏衛清楚,森森這個女孩,應該不會突發奇想的做些奇怪的事情。

畢竟她是戰爭惡魔,她們的腦子不允許她們做什麼太過複雜的事情……

她爺爺去世之後,她最信任的人,應該就是歐陽隊長和自己了。

當然了,信任歐陽隊長這件事,多少讓人有些同情她,可好歹還有自己啊……

有什麼事不先跟自己商量,而是自己冒冒失失的去做了?

……

……

抱著心裡的懷疑,魏衛開著吉普車,很快已經來到了城東出城的地方,仍然看到了隱約的血絲,一路向外延伸。

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鼻子嗅了一下,忽然臉色有些異樣。

加緊了油門,快速向前趕去,然後勐得一個調頭,將吉普車駛向了廢鐵城邊緣的隔離帶,臉色已經變得愈發陰沉,在快速向前衝出了一段之後,他忽然停下了腳步,旁邊副駕駛上的葉飛飛,也察覺了不對,但努力的向著外面看去,卻只看到黑洞洞齊腰深的荒草,什麼東西也看不到。

「怎麼了?」

她都沒有察覺自己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魏衛沉默了一會,沒有說話,而是忽然打開了遠光燈。

周圍黑洞洞的荒草之間,一下子亮了起來,頓時有紅的刺眼的一片片血跡,與猙獰的殘肢碎片,落入了她眼帘。

葉飛飛差點吐了出來,小臉瞬間變得蒼白。

出現在了他們眼前的,是一片修羅場似的區域,只見前方的空地上,立了一個又一個的稻草人,影影綽綽,不下十個,隱約形成了一個圈。

最關鍵的則是,這些稻草人,居然都是由活人做成的。

或者說,剛死不久的人。

他們的身體被切割,肢解,又將手臂和頭顱,插在了稻草人的身上,甚至頭上還被戴上了黑色的草帽。

而一些被拋棄的部位,則血淋淋的堆在了一起,如同一場讓人毛悚然的獻祭。

在遠光燈的照射下,暗澹的眼神,正折射出了蒼白而呆滯的光芒。

它們張開著手臂,嘴角都用鐵絲拉出了誇張的笑容,仿佛是在歡樂的迎接著魏衛還有葉飛飛。

森森的血肉摩托痕跡,正是延伸進了這些稻草人包圍的區域之間,消失不見的。

可以想像到,森森騎著血肉摩托,在這些稻草人的迎接下進入其中的樣子,如同走向神秘的祭壇。

「這究竟是什麼?」

葉飛飛已經不是純小白了,她也經歷了很多,內心強大了不少。

但是看到了這怪異的一幕,再被濃烈的血腥味一衝,都差一點噁心到反胃。

「不論是什麼,它們都逾界了。」

魏衛過了好一會才回答,臉上竟露出了種奇異的微笑,嘴角微抿,童孔收縮,明明是在笑,但卻可以讓人感受到他強烈的不滿:

「或許也是我的問題……」

「我本來以為他們是不敢在廢鐵城做這樣的事情的……」

「現在看來,是我高估了自己……」

「……」

「……」

「她應該已經被接走了,猩紅也會很快發現這一點。」

而同樣也在此時,廢鐵城城西的莊園之中,秩序主教看起來很安靜的坐在大廳里,只是眼睛也時不時的看向時鐘。

「我還是很難想像,她居然這麼容易就接受了我們給她的任務……」

新一任的秩序騎士,明明長的很漂亮,卻總給人一種不舒服感覺的女人,也輕聲嘆道:「她還有她的爺爺,本來是最忠誠於猩紅的才是。」

「她們確實是。」

秩序主教低聲道:「我毫不懷疑她願意為了猩紅獻出自己的生命。」

「但她既是最忠誠的,又可以說是最不忠誠的,因為無論是她,還是她爺爺,其實都不是忠於猩紅本人。」

「她們也不是效忠於秩序教會,而是忠於那個理念的。」

「所以,只要是為了那個理念,無論讓她做什麼,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

「但這件事的結果……」

女人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有多大把握?」

「我擔心,這件事會觸怒猩紅。」

「……」

「他當然會被觸怒,會很生氣。」

秩序主教澹澹道:「但我們必須執行這個計劃,只有證實了我們的猜想,他才有資格得到我們獻上的權杖。」

「你也不用擔心。」

仿佛看出了女人內心裡的憂慮,他倒是表情輕鬆的笑了笑,道:「他會明白的,我們才是真正忠於他的。」

「我們這麼做,也只是為了讓他更好的接受權杖。」

「現在的你,可以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總有些時候,會誕生一些不切實際的自信,但想真正成長,便需要認清自己。」

「在我們回歸傳教人的身份之前,這是我們必須要幫他看清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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