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李景年還是暫時放棄了挖連悅去工會的決定。

而鍾嘉陽也在下午聽說了朋友做出的這件蠢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李景年突然下定了決心,並且還一副非她不可的架勢?

回到辦公室,安靜了片刻,鍾嘉陽回憶起那張清麗的臉蛋,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美?

算不上。

人才麼……

他仍然記得那天實驗小學門口,陽光下,微風拂過她的碎發,墨鏡遮住了她大半張臉,一身黑色打扮和她白皙的皮膚形成了一種視覺上的衝擊力,顯得格外有氣勢。

以及暗示自己幫她進華奧時的各種情緒變化。

的確是個人才。

因為李景年事件,連悅被同事們調侃了整整一天。

然而她沒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離周一交稿還有兩天,三萬字才完成了一萬字,這個周末,她必須完成兩萬字,並且還得祈禱不再卡文。

被喪氣環繞的連悅邁著頹廢的步子前往公交站,經過地下車庫出口時,一輛車駛出,她索性停下等對方過了再走。

可這輛車還偏偏停了下來。

車窗搖下後,車主按了下喇叭。

見前路被擋,連悅蓄積已久的怒氣值剛要爆發出來,視線同男人相撞,頃刻間怒意全消。

「鍾總,有事?」

鍾嘉陽沖她招了下手,清潤的嗓音響起,「上車。」

言簡意賅。

「啊?」這些天自己心情不好,連悅還真沒什麼心情去應付新上司,便拒絕道,「不用啦,鍾總,我自己回家就好。」

「我們談談。」

「?」

「談談你跳槽的事。」

連悅心上懸著的石頭「嘭咚」一下被剪去了細線,心裡的那個小人整個被壓在了石頭頂上,而石頭上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李景年。

另一個是鍾嘉陽。

行駛在城市街頭,連悅沒有心思去觀察鍾嘉陽今天是不是又換了輛新車,她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

剛入職就當著新同事們的面被挖,現在這事又被新上司給知道了,她只覺得自己在華奧的未來會非常坎坷。

「聽說李景年上午去過製作部?」

連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強裝鎮定,「呃……嗯。」

「他說了讓你去他工會的事?」

「嗯——」

鍾嘉陽左手肘搭在方向盤上,另一手控著方向盤,沉吟片刻後,「他跟你說了什麼?」

說完還抽空瞥了連悅一眼。

這一眼看的連悅心驚肉跳,而鍾嘉陽輕描淡寫的語氣叫連悅越發的慌了,全身上下的神經瞬間繃緊了。

餘光在鍾嘉陽身上打轉,連悅不自覺的開始正襟危坐,神情中有著絕對的正經。

「華奧是一家很好的公司,無論是在業內還是觀眾們心裡都是精品電視劇出品的寶地。我原先考上的大學也只是一所普通三本院校,而且我又只是一個新人,我當時來面試只是碰碰運氣,我真的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能進。我覺得自己在這裡能學到很多東西,我想要在這裡寫出好的劇本,為公司,也為我自己。」

話說完的一分鐘里,誰也沒再說話。

不是驚訝更不是震撼,而是……

車裡足足安靜了三分鐘,才見鍾嘉陽眼尾被笑意延長,左手握拳抵唇,清潤的嗓音混雜著笑意響起。

連悅的內心是迷茫的,不明白鍾嘉陽到底為什麼笑了。

難道她說的就有這麼好笑嗎?

原以為說出自己的心裡話會得到上司真心的鼓勵,卻沒想到反倒是逗樂了上司。

空氣中莫名的充斥著一絲絲的尷尬。

「你誤會了,我只是想知道李景年跟你說了什麼,順便判斷下。」鍾嘉陽快速地上下掃她一眼,「你身上隱藏起來的被他發現的職業潛力。」

「原來是這樣啊——」

連悅說話的語氣裡帶著抹放鬆,全副武裝的神情也跟著鬆懈下來。緊接著把下午李景年說的話盡數都告訴了鍾嘉陽,畢竟當時說話的時候邊上這麼多同事都聽到了,還不如老實點全說出來以獲得上司的好感。

鍾嘉陽噙著眉頭,「所以你是說,他是在看到了你寫的劇本內容才向你發出邀請?」

鍾嘉陽這句話的重點是整一句話,連悅關注到的重點是前半句——李景年看到了她寫的劇本內容。

她急忙狡辯,「呃……當時我寫的太入神了,沒注意到背後有人。而且我那時候寫的那段內容要是不結合上下文應該是看不明白的。」

「不用太緊張。」鍾嘉陽笑起來,「現在不是上班時間,也不是討論你去留的嚴肅話題,只是隨便聊聊。」

連悅發現鍾嘉陽身上有一種神奇的魔法,只要他想,他就能讓面前人跟著他所引導的方向前行。

這一刻,連悅就感覺到了來自鍾嘉陽笑容中的親切和安撫,她緊張的思緒慢慢地、慢慢地鎮靜了下來。

「他說了這麼多,你覺得怎麼樣?」

鍾嘉陽不斷地把話題往這方向引,連悅立即想到了公司里的李玉輝的「團建事件」。

儘管看著鍾總現在是很和藹可親善解人意,但連悅時刻謹記著同事們的經驗之談——鍾總是很記仇的!

所以,面對鍾嘉陽的「挑事」,連悅見招拆招,一個個地對付過去。

鍾嘉陽自然看出了連悅的小心翼翼,最後索性不再問相關問題。

直到到了北辰苑,連悅才終於鬆了口氣。

她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絕對不要再上鍾嘉陽的「賊車」了,每次都沒好事。

剛到家,連悅又收到了「單身狗」頭像鍾嘉陽的微信消息:

——回家把你今天寫的劇本發給我看看。

連悅忙回:可是鍾總,劇本我還沒寫完。

這次直到吃晚飯,鍾嘉陽才回了她:只要包括他看到的內容就行。

既然上司都這麼要求了,連悅自然只好照做,不過在發之前,她又精修了幾遍,確認沒有語病錯誤和錯字後才發給了鍾嘉陽。

做完這些後,連悅乾脆就上床休息了。

儘管明天就是周末,但她還有兩萬字的劇本的等著她完成。

這,勢必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周六一整天,連悅都坐在書桌前寫劇本,早飯午飯都是吃的麵包,飛速啃完再狂灌下牛奶便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在這樣高強度的工作狀態下,連悅完成了70%的任務。

看著文檔下顯示的數字,她抑制不住內心的雀躍,起身動了動酸痛不已的胳膊和脖子,伸了個懶腰便出去吃飯了。

下樓正好遇到了房東許淑華,不過對方似乎沒看到她。

連悅便主動喊了一聲「許姐」,許淑華轉身,眼裡先是迷茫,接著上下打量了連悅一眼後,才面露瞭然,「你是連悅?」

有這麼不明顯嗎?

連悅瞥了眼一旁的玻璃門,待看清玻璃門上自己的倒影,她心裡就有數了。

經歷了一天的頭腦風暴,她現在果然像個乞丐。

許淑華反應如常,眼裡並未流露出嫌棄的神色,反倒是關心起她來,「你這是怎麼了?該不會周末在家待了一天吧?」

連悅尷尬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工作上有些事沒做完,忙了一天,所以也就沒注意自己竟然成了這模樣。」

看著連悅風輕雲淡地說著這一天的心酸,許淑華滿是憐惜地說道,「一個小公司還經常加班,還是辭了吧,年輕人還是身體重要。你要是真找不到工作,我幫你介紹。」

儘管明白對方可能只是嘴上客氣一下,但連悅還是被許淑華給感動了。

連悅擺手婉拒,「不用麻煩了許姐,我已經在新公司工作了一周了。」

誰知許淑華不聽這話還好,一聽更是來了勁,「剛進公司就忙成這樣,擺明了是欺負你是新人。我兒子手底下也有個影視公司,你要是有興趣,我幫你跟他說說,反正也不需要你立刻辭職去面試,你去了要是滿意再辭了現在的工作,要是不滿意也沒關係。」

說罷,許淑華就掏出了手機。

連悅這才知道對方是認真的,忙在一旁說著「不用了不用了」,但許淑華的電話已經撥了出去。

好在電話響了很久也沒人接,許淑華便說等兒子回了電話再給她消息。

連悅在心裡希望對方不要回消息,暫且不說連悅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即便她真的想換工作,也不會讓房東幫忙介紹,不管到時候她滿不滿意,總歸是有一個人會不滿意。

無論是不去面試,還是面試後不滿意,都會讓許姐覺得她不知好歹。

與其得罪給她提供遮風避雨處的房東,還不如安分一些。

就在連悅踏出公寓大門去吃晚飯時,許淑華的電話響了。

「剛才在開會。媽,怎麼了?」

許淑華像是變了個人,所有的親切都換成了抱怨,「整天就知道工作,也不知道來看看你的親生母親。」

電話那頭的鐘嘉陽頓了幾秒,語氣認真,「媽,你是不是又把房子租出去了?」

「我一個人住沒人陪,你又不經常會來看我,我當然得把房子租出去。」

自從許淑華下定了決心要找兒媳後,她經常會通過租房子這一行為來認識一些女性,她租房的目的不是賺錢而是找兒媳,所以租金不高,但相應的會比其他的房東多出一些奇怪的租房前提條件來。

「又是女的?」

許淑華的心一跳,緊張道,「難道——你不喜歡女的?」

鍾嘉陽簡直哭笑不得,扶額苦笑,「媽,如果你是讓我回去相親的話,那就不用了。」

「誰說是讓你回來相親的?!」許淑華立刻反駁。

「?」

「我給你介紹個新員工怎麼樣?」

即便是最公正無私的鐘嘉陽,也有怕的事,他最怕的事就是母親幫他物色女人,接著各種見縫插針地拉他回家相親。

只要不是相親就好,鍾嘉陽這麼想著,順口就答應了下來。

「那你有空回來給她面個試。」

「不用了,讓她直接來華奧工作就好,我會提前跟人事部打聲招呼。」

「不行,必須面試。」許淑華義正言辭道,「你可不想我兒子因為替人開後門這事被下屬指責。」

鍾嘉陽:「……」所以目的還是相親麼?

最後在許淑華的要求下,鍾嘉陽還是答應了有空就回來給這位「新員工」面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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