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其後那名身高頎長，身形挺拔的男人不是鍾嘉陽是誰？
連悅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鍾嘉陽怎麼過來了，顧陳昱帶著慍怒沉聲道，「你讓他來的？」
連悅暗怪鍾嘉陽不按劇本辦事，長舒一口氣，解釋道，「他只是送我來學校而已，順路順路。」
說話間，校長在前領路帶著鍾嘉陽走到王老師這邊，「這位是鍾總，他是來找你們班那個年級第一的學生，商量一下推薦他上青大的。」
連悅的眼皮跟著跳了一下。
說實話，她是不信這理由的，但這話是出自校長之口，就有些由不得連悅不信了。
王老師有些訝異地看了顧陳昱一眼，面露難色。
鍾嘉陽顯示出了他十足的貼心，微微一笑，「沒關係，你們先聊你們的，我的事一會兒再聊也來得及。」
一直不出聲的顧陳昱陰沉著臉，忽而沖連悅道，「你把我當傻子嗎？」
想到剛才兩人的對話，連悅有些愣神，合著顧陳昱還在想這件事？
連悅抿了抿唇，莫名的有種內疚感，「我知道你是在吃醋，但是你們班主任給我打電話的時候……」
「什麼吃醋？」顧陳昱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打斷道，「我吃誰的醋？你的嗎？」
他吐出最後三個字的時候，表情極其複雜，懷疑、鄙視以及夾著剛才那若有若無的惱意。
連悅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敢看他，含糊答道，「不是我。」
「那是……」顧陳昱問了一半，轉著的眼珠一頓，明白過來後，他仿佛被連悅的腦洞給驚住了，無語道，「我發現你是真的有病。」
「喂！顧陳昱，你要不要這樣說話？」連悅察覺到了不對勁，反問，「難道你對他沒意思？」
「是誰對他有意思？如果你對他沒意思，為什麼總是和他待在一起？」
「他是我老闆，你不是不知道！」
「哦？」顧陳昱滿是嘲意的眼神中帶著幾分笑，但那笑卻透著更多的冷意，「老闆和員工一起遛狗、吃飯、上班、下班？」
最後幾個字他是咬著牙吐出來的，用了力氣。
礙著有那對祖孫倆在場，連悅極力忍住了怒意。
而這期間，王老師又重述了一遍她看到的事情真相，她臉上流露出一絲糾結，擔心校長知道這事會對顧陳昱這個向來優秀的學生有不好的印象。
「不對啊！校長您剛才說這人……」范奶奶指著鍾嘉陽道，「他是來推薦打我孫子的人上青大的？憑什麼推薦他上青大？我不同意！」
校長臉色凝重了一些，「這位家長請你冷靜一點，先把你們的事給解決了，至於要不要推薦他上青大，學校會做出相應決定。」
「我冷靜一點？我的寶貝孫子好端端的被人打成這樣，你們現在什麼處理結果都沒給，還要推薦打人的上青大？這是什麼道理，我們家也不是沒有人，你們欺負我一個老人，你說得過去嗎？」
校長不悅地皺起了眉，給王老師使了個眼色，後者隨即開口，「范正浩奶奶，你誤會了，校長的意思是，等搞清楚這件事再行商量。」
「什麼意思？」范奶奶拽著范正浩的衣服，「他都被打成這樣了，還需要搞清楚？這還不夠清楚？」
「這次的推薦的確會看學生的人品。」一直沒有說過話的鐘嘉陽忽然出了聲，他的聲音清朗仿佛帶有春雨般鎮靜人心的效果，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鍾嘉陽望向滿眼戾氣的顧陳昱，挑了挑眉，「如果人品不行，會直接取消他的資格，但是無論是取消還是已經進行過的推選，過程都不是別人隨口一說就做出的決定，我會好好觀察他接下來的言行。」
范奶奶也被鍾嘉陽表現出的「人畜無害」給騙了過去，十分認同地點了頭。
鍾嘉陽一擺左手，做了個「示意他們繼續」的動作。
見老人總算是消停下來，校長和王老師都鬆了口氣。
王老師轉向顧陳昱，「你對這件事，你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王老師的問題打斷了連悅和顧陳昱的僵持不下的對話。
見顧陳昱仍舊低著頭，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連悅雖然很想胖揍他一頓，但她更希望能快點解決這事，「問你話呢！」
顧陳昱仍舊不出聲。
王老師眼神中透露出無奈，隨後轉向范正浩，「范正浩，你呢？你敘述一下事情的經過，我沒到教室前，你在幹什麼。」
范正浩不厭其煩地把剛才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你……」
「你把你當時說的話重新再說一遍，一字不落地說一遍。」鍾嘉陽打斷道。
范正浩沒有立刻回答，在奶奶的眼神中得到了許可後，開口，「我就說『我媽給我買了一塊表，勞力士的，你們來看看，要是誰能猜出是多少錢買的，我就借他戴幾天。』」
王老師：「就這些？」
「對啊！」
連悅噙著懷疑的目光，她絕對不相信顧陳昱就因為這事打了范正浩，「那你說說，顧陳昱當時在做什麼？」
「我哪兒知道？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拎著我的領子到了後黑板前了。」
連悅撞了撞顧陳昱的胳膊，第二下要撞過去卻被後者給讓開了，「喂，他說的是真的嗎？」
顧陳昱一臉的不耐煩，「你們就當是真的好了，趕緊做出處分，取消我的資格。」
連悅有些生氣，更多的還是失望。
倒是那祖孫倆臉上的陰雲散了不少，尤其是老人家，好似得到了什麼好處似的。
眼看著詢問陷入了僵局，鍾嘉陽看向范正浩，「把你的表拿出來給我看看。」
范正浩有些猶豫，老人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讓你拿你就拿啊，看完趕緊回家吃飯。」老人一副他們勝券在握的模樣。
他解下手腕上的勞力士，遞給鍾嘉陽，小眼神也一直沒能離開手錶，顯然是很喜歡這表。
連悅的餘光沒放過顧陳昱的眼神，她發現自從范正浩亮出袖口的表，顧陳昱的目光也一直緊盯著這塊表。
難道顧陳昱真是因為這麼簡單的理由就打了人？大概是因為他想要這表，但范正浩好死不死還在他面前炫耀？
連悅正猜測紛紛的時候，就見面前一道人影晃過，緊接著就聽到「啪」地一聲，亮閃閃的勞力士表躺在地上，玻璃面碎成了一片片的渣渣，錶帶都斷成了兩截，足以看出摔表人力氣之大。
氣氛凝滯了一秒。
隨後，辦公室里爆出一道範正浩心疼且憤恨的叫聲，「我X！顧陳昱你有病吧？誰允許你這麼對我的表的？」
顧陳昱鎮靜出聲，「你當時是怎麼說的你很清楚，我不想解釋，也不想背鍋，所以只好坐實我的罪名。」
他淡淡道，「現在，你們可以做出決定了吧？」
「顧陳昱！」連悅氣得渾身發抖，她從來不知道顧陳昱是這麼惡劣，而且他剛才還好好的，突然變得這麼不可理喻，讓人恨不能理解，「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哦，你放心，一周後我會賠錢。」顧陳昱回頭看著連悅，目光帶過一旁的鐘嘉陽時，他嘴角勾起一抹嘲味的笑，「就不麻煩你們替我費心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
「嘭」地一聲巨響，門被極大的力氣帶上。
顧陳昱的話讓他們明白或許顧陳昱動手是事出有因，但他瘋狂的舉動卻讓他們的處境急轉直下，最後的結果當然是連悅代替顧陳昱向那嘚瑟的祖孫倆道歉。
大約是因為聽鍾嘉陽說放棄推薦顧陳昱上青大，祖孫倆頓時什麼怒氣也沒有了，也不喊著「這個學校有我沒他」這話了。
鍾嘉陽說這錢他來出，畢竟是他請求拿出來看的，但連悅自然不會讓他來賠錢，她當即就要轉帳。
范奶奶卻說回去把小票發給連悅看，到時候再還錢。
只是連悅沒想到，顧陳昱還不止這一件讓她失望的事。
王老師說顧陳昱最近經常在課堂上睡覺，影響不太好，而且發現他最近經常跟一些女生走在一起，懷疑他是不是談戀愛了。
談戀愛什麼的，連悅不覺得有什麼，她失望的是，他竟然騙她說是補課。
剛才又做出這麼令人費解的事來，即便他可能會有什麼委屈，可連悅卻認為那些委屈不足以成為他的理由。
夜幕早已占領了城市。
連悅放下了車窗，吹著風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風撲在她面上，她的臉連同她的心都跟著冷起來。
「還在想剛才的事？」鍾嘉陽柔聲道。
連悅剛搖頭想要否認，看他一眼，還是泄了氣，「其實我一直以為他是個面冷心熱的人，直到今天之前，我也還是這麼認為的，可直到剛才，我才發覺，可能一直以來都是我自作多情。」
鍾嘉陽握住方向盤的手微微一動，側目看她，「你……對他。」
「當年我選擇一個人留在大城市打拚，我家裡的親戚都不太同意，雖然我表面說一個人沒關係，可當家裡多個人一起生活，無論是吵鬧還是爭執，感覺都比一個人有意思多了。不管別人怎麼想，在我心裡，我真的把他當成了我的親人，我的弟弟。」
鍾嘉陽溫聲道，「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大都比較叛逆，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是生氣，只是失望。」連悅苦笑著搖頭，「我想，暫時讓他一個人想想會更好。」
連悅不想再聊這個話題，隨口道，「對了，剛才說要推薦他上青大這事，該不會是你編出來的吧？」
鍾嘉陽微笑著點頭。
連悅大概能知道鍾嘉陽這麼做的理由，無非就是用這個莫須有的大話讓祖孫倆不滿，隨後他們的注意力就會轉移到「阻止顧陳昱得到這個絕佳的機會」上。
這也是連悅結合鍾嘉陽之前在車上給她科普的談判內容想出來。
「校長知道嗎？」
鍾嘉陽繼續搖頭。
這麼說來，連校長都被鍾嘉陽給騙了？
連悅不禁更加佩服鍾嘉陽的運籌帷幄來，只是今天她心情不太好，所以沒有再誇他。
「對了。」她又嘆了口氣，「你怎麼突然來幫忙了？」
這個問題，鍾嘉陽頓了好久也沒有回答。
連悅以為他沒聽見，便也沒繼續問，反正她也只是隨口一問。
她望向窗外，疲憊的思想讓她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耳旁的一切聲響都被隔絕，包括煩惱。
「因為我怕你被人欺負。」
良久都沒得到回應，鍾嘉陽側目往她這裡看一眼，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進入了夢鄉。
他的嘆息聲里混著無奈的笑，手探到她的手側，空懸著久久沒有附上去。
似乎察覺到女孩真的睡熟了，他收回手的剎那，替她將遮擋了整張面容的亂髮別到一旁，隨後摸了摸她的發頂。
眼底儘是寵溺和無可奈何，「因為我想在你的生活里無處不在，讓你永遠都別想離開我。」
然而車上的人卻是並沒有醒來的跡象。
鍾嘉陽搖了搖頭，終於下定決心握住了她的手，慢慢抬起，在她手背上落下羽毛般輕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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