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是宋璟陽，連悅高三的同班同學，常年穩居年級前十名，因為宋璟陽常常會教連悅做題，那會兒連悅還暗戀過他，不過那時候宋璟陽是全年級唯一一個長得好看學習又好的人，全校都有不少女生暗戀她。
畢業六年了，連悅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他，也沒想到他竟然成了這兒的高中老師。
得知是宋璟陽班上的學生，保安不再阻攔，兩人並肩進了學校。
「你還是老樣子。」宋璟陽淺笑道，「喜歡做些有趣的事。」
連悅有些不太好意思，「你倒是變了很多，變得……」連悅抬起頭來觀察了他一會兒。
「怎麼？」宋璟陽笑起來。
「變得越來越像老師了。」連悅說，「不過我真沒想到你會當老師，我記得你那時候不是更喜歡理科嗎？」
宋璟陽的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太多，聳了聳肩，「小時候總是有一些遠大的夢想，後來才發現世上靠努力走到最後的人只是少數。到頭來還是覺得單純的學校更好，更何況，」他眼底一抹異樣的情愫升起又沉落，「我是個念舊的人，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就是跟你們一起為了高考拼搏的日子，所以我想回來。」
連悅並未發現他的異狀，好奇道，「當老師的感覺怎麼樣？」
「很不錯，一點一點教會他們題目，看著他們從不懂到會做題的這個過程很奇妙很有成就感。」
「難怪你以前這麼耐心地教同學做題。」
「那只是個藉口，只是我想要……」
「我的媽呀，現在可是上課時間啊！你還不去上課？」連悅驚魂般的音量打斷了宋璟陽的話。
「下節課才是我。」
「哦，好吧，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宋璟陽嘴唇張了張，一笑置之，「沒什麼，對了，你是來參加明天的講座的吧？」
「嗯。」
現在是上課時間，教學樓里不時傳出同學們的讀書聲和老師教課的話語。
兩人走在曾經上下課的路上，學校里增加了不少新的建築物，而記憶中那群青春陽光的臉龐也逐漸被時光掩埋，時間抹去了他們在這個學校存在的痕跡。
好在宋璟陽同連悅說著過往的經歷，這才讓連悅的傷感少了幾分。
「我記得你好像一直都立志要當個編劇，沒想到你真的實現了。」
連悅覺得自己配不上這些讚美，擺擺手道，「別說了，我還記得那時候寫的東西被班上男生髮現，還被他們拿到講台上讀給同學們聽呢！」
往事躍然眼前，稚嫩的面龐，明確的目標以及如花的我們。
宋璟陽推了推眼鏡，「你很樂觀，一般人經受那樣的嘲笑，很難走到今天。」
連悅嘆道，「其實那時候我很生氣，表面上和他們嬉笑打鬧，後來鬧到老師那兒，許老師還勸我不要做這些不切實際的夢。」頓了幾秒，微微蹙眉，「那段時間我很痛苦。」
宋璟陽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連悅一直都是樂觀的形象，卻沒想到她的笑容背後竟也承載了淚水。
「都過去了。」
「嗯，都過去了，幸好我沒放棄。」
「加油，我會永遠支持你。」宋璟陽的笑有些牽強，「沒帶你男朋友來這兒玩兒？」
「他出差了。」
宋璟陽點點頭，看了看錶，「不說了，我先去上課了。」
「嗯。」
宋璟陽往前走了幾步，停步轉身，「同學聚會……你會去麼？」
連悅微微皺眉，年前就聽同班同學徐慧琪提起過，年後班群里也有人提起，卻一直沒定下時間來，現在宋璟陽也說了這事。
「到時候看時間吧。」連悅推託道，「對了，你別告訴別人我回學校了，我今天想一個人逛逛學校。」
宋璟陽答應了。
學校里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棵景物，都有著連悅青春的記憶，或感動、或搞笑、或傷感，總之她心中五味雜陳。
「好懷念啊——」連悅輕錘腦袋，「怎麼就長大了呢？」
第二天連悅剛起床就看到了鍾嘉陽的消息，「已經回來了，也許能趕得上你的講座。」
「你好好休息吧，不用過來。」連悅心疼他，回復道。
講座安排在學校報告廳，時間是下午三點。
怎麼說也是校友，昨天過來沒拜訪曾經的老師不太合適，因此連悅一點鐘就到了學校，高中換了三次班，可以說那一屆的老師都教過連悅，甚至連學校的音樂和美術老師都過來了。
連悅一個個寒暄過去，儘管有些老師她都記不清名字了，但他們的臉還是和記憶中的人重合。
當看到宋璟陽的時候，連悅微微有些發怔，笑道，「許老師，你可別欺負我，他可不是我老師。」
許老師笑著說：「他是你同班同學啊，忘了？」
「怎麼能忘？宋老師那時候還教我做題目呢！」
「哦？」許老師笑了起來，「我怎麼記得那時候有女生過來舉報，說想換同桌，宋璟陽不跟她說話，只知道做題，問他題目也不說話。」
連悅有些驚訝地看向宋璟陽，職業假笑道，「大概是因為我太笨了，他看不下去了吧。」
宋璟陽笑了笑，沒解釋也沒否認。
連悅算是看出來了，老師們好像有撮合她和宋璟陽的意思。
雖然宋璟陽的確很優秀，但連悅對他還真沒那個意思，曾經的年少無知算不得什麼。
接下來，宋璟陽被「委以重任」，作為東道主招待連悅象徵性地逛逛學校，見時間差不多了，才帶她前往報告廳。
然後連悅收到了鍾嘉陽的消息，「你學校在哪兒？」
連悅給了宋璟陽一個「等我一下」的眼神，退到邊上給鍾嘉陽打電話，「你還真來了啊？不是讓你別來了嗎？」
「女主角總是容易出事，男主角不在場，怎麼救場？」鍾嘉陽開著玩笑，卻沒能遮掩住聲音里的疲憊。
「有你這麼咒我的麼！我把定位發給你，待會兒我讓我跟老師說一聲，讓她過去帶你進來，我們學校沒老師帶進不來。」
又吩咐了幾句，連悅才回去。
「男朋友？」宋璟陽道。
「嗯，他說他待會兒過來聽我講座。」
宋璟陽眼底笑意頓了一秒才又綻開，「你讓他加我，待會兒到了直接聯繫我。」
「麻煩你了。」
「沒事。」
連悅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開講座，而且還是「為夢想啟航」這種大主題，她有些心虛，再看台下坐了這麼多人，她不僅心虛，腎都虛了，於是又過了一遍稿子才放心。
「我教了這麼多學生，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學生問我『老師，你明白什麼是夢想嗎？我不想為了高考放棄我的夢想。』我當時是這麼回復連悅的，我說『你先放一放，到了大學就好了』。幸好她沒問我到了大學怎麼就好了，當年我的老師也是這麼騙我的，一代一代傳下來，可不能壞了規矩，你們說是不是？」
台上的許老師的話頻頻引起同學們的歡聲笑語。
在許老師的介紹下，連悅登場。
幸好是坐著講座，要是站著，連悅肯定站不住，這會兒她擱在桌上的手還有些抖。
「各位學弟學妹們好，我是你們的學姐，連悅。」連悅強裝鎮定，「說實話，當年我就坐在你們中間的某個位置上，聽了一次又一次的講座，沒想到今天輪到我來做講座了。」
如雷的掌聲響起，連悅按照稿子上的內容繼續，起初她還是很緊張，聲音里微微帶著不明顯的顫意，習慣後就沒那麼緊張了，還會學著開幾句玩笑。
「不知道你們對老師有沒有恐懼症，反正我們那會兒還是挺怕老師的，所以我想我的老同學宋璟陽之所以當老師，大約是想報復曾經的恩師們吧。讓我們來揣測一下他的內心，他肯定是這麼想的：哼！讓你布置這麼多作業，等我成了你的同事，看你尷不尷尬！」
連悅演出一副報仇的模樣，表情生動有趣，同學們笑得前仰後翻。
台上那張生動白凈的臉，和宋璟陽記憶中那張盈盈笑意臉重合，他臉上的笑意逐漸斂起，一種難以言語的心情在他心底綻開。
突然手機一震，他收到了消息：宋老師你好，我是連悅的男友，我到了。
大老遠便看到門口站著的男人，身形修長高大，讓人難以忽視，走近了才發現這是一個優秀到難以企及的男人，不僅僅是長相，他渾身透著疏離感，輕易便讓人自慚形穢。
雖然沒解釋，可宋璟陽卻一眼認為這人就是連悅的男朋友，因為只有現在的連悅才接觸得上那個階層的人。
宋璟陽有些底氣不足，卻還是正了臉色上前，「沒想到你這麼年輕有為。」宋璟陽自然也看到了門口停著的那輛卡宴，綻開了公式化地微笑。
鍾嘉陽勾了勾唇角，笑意很淺，「我也沒想到連悅的老師竟然——這麼年輕。」
「你誤會了，我叫宋璟陽，是連悅的高中同學。」
鍾嘉陽清冷的眸子在掃過宋璟陽的時候，微微一頓，斂起異色，輕點頭，同時伸出右手，「鍾嘉陽，連悅的男朋友。」
當從宋璟陽口中聽到「高中同學」這幾個字的時候，鍾嘉陽覺得自己今天這趟來得太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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