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新任的廟祝,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畢竟在我來嘉州之前,你已經死了......我叫郝嵐,是新任的城隍廟祝!」

郝嵐走到汪沖對面的竹椅子旁,坐了下來。然後以一種複雜的眼光,打量著汪沖。

汪沖也在觀察著這個新任廟祝。

郝嵐大約四十歲,眉毛很淡,眼睛狹長,眼瞳異常明亮,臉頰瘦削。戴著廟祝的八角罩帽,穿著黑紅紋染的祭祀服,顯得端莊。

汪沖感覺到一種如毒蛇般凝視的目光,很不舒服。而且從語氣中可以聽出,這個郝嵐對汪先生並不尊重。

「死而復生......」郝嵐嘆了口氣,微微搖頭,「你應該知道,除非是被『異種』附身,要不然此等現象,絕無可能發生!」

汪沖無言以對,心裡分析著郝嵐提到的『異種』,表面仍是保持著沉默和平靜。

「因為你鬧出這場亂子,嘉州城的地煞修士們,免不得也要忙碌一陣,以消除此次事件對凡人平民的影響。」

郝嵐的眉頭挑了挑,顯得有些不滿,繼續說道:

「而且我已經將此事,上報昊天。不過,不知是什麼原因,遲遲未能得到迴音......」

「公孫師兄已經對你進行了卜卦檢查,你並沒有被『異種』附身,生命確實是恢復了。你的『符詔』仍在,證明還是地煞修士的一員......」

汪沖聽到這段話,默默琢磨著什麼是『地煞修士』,什麼是『符詔』,似乎所謂的『符詔』就是修行的象徵?

明明這些知識在原主記憶中,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由於你死而復生這件事,過於離奇詭異,所以經過商議後,我們決定將你留在嘉州城。以便繼續觀察你,有沒有不良的禍患發生。」

郝嵐盯著汪沖,緩緩道:「在昊天沒有明確迴音之前,你不得擅自遠行離開。而且,你也不能回城隍廟,以免引起更多禍患。」

「畢竟如今我是城隍廟的廟祝,嘉州城的地煞聚議,也由我來主持。你雖然保留著『城隍符詔』,但這個職責已經不該你擔當了。」

汪沖還在搜刮模糊的記憶,繼續保持著平靜無言。

郝嵐說完之後,似乎是擔心汪沖有什麼過激反應,但盯著半晌,只發覺汪沖依然是面如平湖,毫無所動。

這老兒怎地如此沉得住氣?怪哉......郝嵐有些猜不透汪沖,沉吟後繼續說道:

「你雖然恢復了生機,但不代表之後就平安無事。我勸你最好還是找個住處,禁足休養,等待昊天的迴音。」

汪沖聽到這句話,再才有所反應,壓抑著內心的諸多疑惑,平靜的語氣問道:「那我可以走了?」

郝嵐沒想到汪沖是這個反應,不禁點頭道:「當然,你若有住處,現在便可離開。」

「行。」汪沖巴不得走遠些,畢竟他現在是外來戶。萬一被瞧出什麼破綻,下場不用想也知道會很慘。

他正要起身離去,突然回頭道:「我身無分文,沒親戚投靠,我能去哪?」

郝嵐似乎早有準備,自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軟皮錢袋子,遞給汪沖:

「這是十兩銀子,足夠你這段時間的生活。等待昊天有了迴音,你也平安無事,自然也會有月供銀子給你。」

汪沖毫不客氣地接過錢袋,轉身就離開了臥室。

郝嵐卻沒想到汪沖走得如此之快,不禁愣了一愣。等他回過神,汪沖已經走遠了。

過了片刻,一個穿著青灰道袍,蓄著五柳黑須,右眉斷了一截,容貌顯得古板的中年道士,負手走進臥室。

「公孫師兄,怎麼樣?看出什麼沒有?」郝嵐沉聲低問。

道士公孫智回望門外的夜色。

汪沖佝僂著衰老的身體,已經匆匆遠離。

「生機恢復,氣息平穩,沒有『異種』的異相......」公孫智拈著頜下的長須,皺了皺眉,「死而復生......居然還能如此正常......怪哉!」

「正常?」郝嵐哼了一聲,「雖然這位老汪先生懦弱平庸,口碑不佳。但他既然未死,又豈能心甘情願讓我占了位置?」

「你覺得他是故意示弱?」公孫智回過頭來問道。

「如今這個位置被我坐了,他終究還是會與我發生衝突!」郝嵐眯了眯眼,淡淡道:

「一山不容二虎,他原本是死得好好地,卻又怪異的復生。若不除掉他,將來我的位置怎麼坐得穩?」

............

汪沖加快腳步,遠離城隍廟,直到看不清身後的廟檐,再才是長長出了一口氣。

「那個郝嵐對我有殺心......難道是因為那個所謂的『地煞聚議』主持的職責?」

汪沖搖搖頭,將這些分析先放在心底。他現在是又渴又餓,已經是整整半天都沒有進過飲食,急需找個落腳的地方。

此刻的時間,按照汪沖的估算,大約是晚上九點多。

西效這個範圍又不是什麼繁華之地,店鋪關門,行人絕跡。再加上烏雲陰沉,黑夜無光,只有四周蟲鳴悉悉,以及遠近鄉間的土狗吠聲。

汪沖摸著黑到處尋找,終於是瞧見一家『榆莊客棧』,趕緊小跑過去。好在這家客棧地處岔道口,生意過得去,並沒有打烊。

汪沖兌換了碎銀,交了房錢,買了吃食,被客棧夥計帶上二樓的房間。匆忙洗了手臉之後,望眼欲穿,再才盼到晚餐被端進房來。

一個瓦盆的豆芽菜,一碟醋豆乾,一碟醬蠶豆。滿海碗的陽春麵,再加一個粗面饃饃,熱汽騰騰。

汪沖也顧不上燙嘴,呼呼地夾著麵條大口的吸溜。一口麵湯一口饃,壓住了餓氣之後,再才放緩速度吃了起來。

直到托盤上的菜和面,都被吃得精光。汪沖打著飽嗝,摸著肚皮,嘆息一聲,重新有了活過來的舒服感。

飽暖之後,汪沖也終於有了心情,開始思索之前不明白的『符詔』,到底是什麼意思。

或許是穿越後適應了環境,又或許是汪沖多次思緒到『符詔』的問題。突然自他腦海深處,開始有了強烈感應。

就像某個亮閃閃的東西,一點點的呈現了出來。

汪沖的全部心神,都是為之吸引。

果然!

隨著汪沖凝神觀察,腦海精神空間深處,完全浮現出一枚兩指寬長的『銀符』,祥雲縈繞,神秘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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