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城隍廟占地面積並不大,建築頗有些老舊。共有三進院落。外間是香火殿堂,供奉城隍塑像。

中間院內是五六個宅子,廟祝和廟丁僕役們居住其中。最內間的院落里,則是城隍內祠,屬於隱私區域,地煞修士們聚議的地方。

汪沖的目標就是這個『城隍內祠』。

因為據公孫智的提起,以及心中破碎記憶顯示,汪衝要想重新掌握城隍廟的管轄權,必須進入城隍內祠。

當然,關於是否存在『雙城隍』,公孫智也沒有底氣。

畢竟自從老汪死後,郝嵐接管了城隍廟,而城隍內祠也烙印了郝嵐的名字。那麼嘉州城隍,就已經是郝嵐的位置。

現在汪沖死而復生,能不能也被城隍內祠接受?這個問題並沒有答案,誰也不知。

但是汪沖仍然擁有『城隍符詔』,就能搏一搏。

這是百年未見的離奇現象,不進城隍內祠,就始終沒有答案。

汪沖此刻已經來到了城隍廟外,遠遠眺望。

在靜默無聲中,汪沖沉浸入『光環』畫卷世界,把整個城隍廟的底細,都提前看得清清楚楚。

哪裡有廟丁巡邏,哪裡是疏忽的地方,哪裡可以躲藏,哪裡可以走捷徑。清晰明了的地圖,展現在汪沖眼前。

甚至下一步廟丁巡邏會到哪裡,汪沖都能獲知。

只可惜汪沖只能在靜態動作下,進行這種地圖窺探。若是行動起來,身心不一,就只能退出『光環』畫卷世界才行。

依靠記憶,把路線規劃好,再返回現實實行。好在汪沖前世是程式設計師,在邏輯和記憶方面小有成就。所以這個方法對他而言,還算是得心應手。

大約半個時辰,汪沖準備就緒,深吸一口氣。來到接近偏僻的廟外牆壁,左右手一抖,兩根蛛絲噴出糾纏,粘連在牆頭上。

這是汪沖規劃的潛入起始點,毫無任何困難地攀爬而上,悄無聲息地落地。

然後,他低伏身體,向另一個地點摸去。

一路上,汪沖時不時偽裝廟丁的樣貌,成功避過幾個巡邏點,暢通無阻地穿過外間院、中間院,抵達內間院。

黑毛蜘蛛和赤皮蛤蟆的『陰差』能力,被發揮得淋漓盡致,並且十分有效。汪沖對自己的選擇非常滿意。

連續幾個隱蔽縱躍,汪沖接近了『城隍內祠』。

這是一個外觀古朽的小堂屋,牆壁呈現枯木般的灰塵紋路。再加上四周的青苔、藤蔓,顯出歲月滄桑的痕跡,寂靜無聲。

由於是內間院,除了兩名穿戴花紋軟皮甲的廟丁,手執長矛在外駐守。其他閒雜人等,一律不可靠近。

「誰?」

其中一個廟丁發現動靜,沉聲喝道。

汪沖已經偽裝了郝嵐的模樣,施施然負手走出樹蔭,淡定說道:「是我。」

「參見廟祝先生。」兩名廟丁恭敬行禮。

汪沖也不敢久留,畢竟偽裝只能是表相,越瞧越假,經不起推敲。

他趁著這股迷惑勁,越過兩個駐守廟丁,走上城隍內祠台階。然後毫不意外地推開門,跨步而入。

......

中間院落里,郝嵐在廟祝室內洗漱整潔,仍然是一身紅黑紋染的祭祀服,戴上八角圓頂廟祝罩帽。

他正要出門用早餐,突然心神不寧,頓時僵住。

「有人打開了城隍內祠門?」

整個城隍廟都在郝嵐的管轄掌控中,除了凡人平民,任何修行者接近或進入,都逃不過『城隍符詔』的示警。

但是凡人平民不可能繞過巡邏,進入內間院,並通過駐守廟丁打開城隍內祠的門。那道門雖然看似平平無奇,但暗藏封禁,必須是『城隍符詔』才有權打開。

「不好!!」

郝嵐瞬間驚覺,撩起袍服砰地撞開門,直奔內間院。

「廟丁僕役,內祠捉拿奸賊!快!」

大半個城隍廟內,都迴蕩著郝嵐憤怒的聲音。

這就是城隍管轄權的體現。

嘩......!

大多數距離內間院近的廟丁們,立即就向城隍內祠衝去。

但此刻站在內祠外駐守的兩名戴甲廟丁,皆是一愣。

什麼叫內祠捉拿奸賊?

哪有奸賊?

兩個戴甲廟丁正在納悶,突然瞧見院門外,郝嵐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

「參見廟祝先生......郝先生不是進去了嗎?怎麼......」

郝嵐一聽這話,暗叫一聲糟糕。

他迅速伸指按向眉心,低喝一聲:「驅!!」

轟!嗡......

有無形之力,在整個城隍廟內盪開。

所有凡人平民都無法感知,但修行者卻會被驅逐。

砰,城隍內祠關閉的門,此刻也是無風震開。

露出門內,汪沖負手而立的背影。

汪沖就仿佛一位遊客,正在欣賞著眼前的城隍雕像。

這個供奉在內祠的雕像,和外間香火殿堂的城隍爺塑像,並不相同。

外間的塑像,是民間形象,怒目濃髯威嚴大官坐在金椅上,左右是『白日巡官』和『夜遊巡官』兩位屬下副手。

而這內祠的城隍雕像,卻宛若大塊黃玉雕琢而成。高約三尺,是一位儒雅長須文官的打扮。左手執方正官印,右掌握筆。

官印是『城隍印』,代表統御東西南北四方,震懾妖怪邪祟。筆是『功德筆』,記錄屬下功德,代昊天布施,維護人間香火。

汪沖一進內祠門,就是面對這個城隍玉雕。

就仿佛老友相見,又或是亦師亦友的同僚相聚,汪沖瞧著城隍玉雕,而城隍玉雕也同樣瞧著汪沖。

目光對視之間,汪沖腦海內微微一暖。

『城隍符詔』頓時就射出一道光芒,投入到城隍玉雕左手的官印內。

只是瞬息間,整座嘉州城隍廟,就像晃動了一下。

一臉震驚駭然的郝嵐,以及身後趕來的廟丁們,都是不由自主般站立不穩,險些當場跌倒。

而站在城隍玉雕面前的汪沖,卻是嘴角翹起,露出恍然的微笑。

「原來是這樣。」

隨著城隍印接受了汪沖的『符詔』之光,汪沖的那些支離破碎記憶,就全被整合融入,極其融洽的被汪沖全盤接收。

關於『符詔』、關於『城隍廟』,關於『地煞修行者』,關於『功德香火』,以及嘉州城過往如今,皆是歷歷在目,大量的知識被汪沖汲取獲知。

「原來是要我回來重新接任城隍,早說嘛,害我白擔心一場......」

汪沖無比欣慰的長出一口氣,然後左右手拱起,平和而尊重地向城隍玉雕行禮。

禮畢後,汪沖深深看了一眼城隍玉雕,轉過身來,走到內祠門邊。

除了郝嵐,所有的廟丁僕役,都是畢恭畢敬地跪下,齊聲道:

「參見城隍汪先生!」

郝嵐已經是驚得目瞪口呆,他的視線直勾勾盯在內祠里,那座城隍玉雕的官印上。

此刻左側,刻印著『汪』字。而右側,刻印著『郝』字。

「不可能......不可能!世上何曾聽說過『雙城隍』在位!!」

郝嵐一陣陣五臟欲焚,有一種受到羞辱,受到欺騙的不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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