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筆上的光華璀璨奪目,直衝上天。

片刻後,一枚拳頭大的晶瑩『功德』,從功德筆尖落下,懸浮於供桌上。映像得郝嵐的身上,皆是毫光迸射。

「好啊,郝城隍乾得好!咱們終於也有甲等大功啊哈哈哈......」

「郝城隍威武霸氣!陳澤莊血案數年未破,想不到郝城隍一來便破此大案,獲得甲等大功!」

「咱們的功德香火袋,皆是投給郝城隍,實在是明智之舉!將來功德所獲,必定不可限量啊哈哈哈......」

列席的地煞修士們,皆是興欣鼓舞地高聲大喊,興高采烈。

祭祀台上的郝嵐,也是滿面春風,接受眾人祝賀。

「卑鄙!」

周通惡狠狠地啐一口。

「無恥!」

公孫智臉色鐵青。

只有汪沖無所謂地瞧著眾人歡呼,嘴角一抹笑意。

郝嵐面向眾人,雙手高握,大笑道:

「祭祀已成!」

「功德圓滿!」

說著,他的眼光抬起,望向汪沖,再次高喊:

「聽說汪城隍也有小功上報,不如上台來說。若是小功過於低劣,我勸你就免了,等累積之後再說也不遲。」

所有地煞修士們,立即都是哄堂大笑。

柳梨亭站起身,火上添油的說道:

「按律令,若是汪城隍的小功差得太遠,『山公』與『水伯』兩位大人,可是有權進行罷黜的!眾所皆知!」

「是啊,這老汪留著也無用,我同意罷黜!」

「我也同意罷黜老汪!」

「俺也一樣!」

頓時就有不少與柳梨亭相熟的地煞修士,簇擁一起,紛紛呼喝。

餘下觀望的修士們,冷眼旁觀,但態度上也是不屑。

在場的焦點,立即都集中在汪沖身上。

汪沖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坐在汪沖兩側的周通和公孫智,則是羞憤且怒,立即就要跳起來反駁。

正在這時,突然!

祭祀台側,地面轟隆震響。無數泥土翻飛,仿佛有什麼怪物要破土而出。

郝嵐和柳梨亭驚詫回望,眾修士們駭然戒備。

轟——

一根渾身布滿石斑疙瘩,極粗糙的石柱,從泥土裡聳立而起。越聳越高,幾乎達到四丈多再才懸停,底下泥土冒煙。

驀地,一副蒼老的臉目,從石柱頂端,仿佛雕琢一樣浮現出來。

「山公大人?!」

「是山公大人!」

所有人都是俯首致禮,口誦『山公』大名。

『山公』符詔,瀘港府排名第一的大修士。實力第一,勢力第一,無可質疑。鎮守瀘港府千里之地,是所有修士們心中的首領人物。

石柱頂端『山公』的模樣,老朽而朦朧,張口道:

「我有一功,乃是巡天大功!記在汪城隍名下!」

說著,張嘴一吐,一枚碧青玉箔閃現,被城隍官印汲取。

瞬間,功德筆居然就離開城隍雕像,當空揮舞,寫下「巡天」二字。

「是巡天大功!天哪,是巡天大功!」

所有地煞修士們宛若瘋狂,驚訝得無以復加。

巡天大功,比十個甲等大功還要珍貴。這是『天罡』符詔才能獲得的大功,地煞修士可望而不可及,想都不敢想。

一團九彩幻變,晶瑩剔透,仿佛西瓜般大的天賜『功德』,在功德筆下的『巡天』二字里,浮現凝聚,靜立在供桌上方。

郝嵐和柳梨亭當場失態,驚駭得不知如何是好。

驟然,在『山公』石柱的對面,地下的泥土又再翻湧起來。頃刻間,仿佛有潮浪涌動,十幾根潮濕海草糾纏著,仿佛開花一樣綻放出來。

海草越攀越上,節節登高,漲到和石柱齊平,再才停止。從海草糾纏內部,扭曲出另一張朦朧臉目。

「水伯大人?!」

在場的所有修士們,又是懵逼又是興奮難當。

嘉州城百年,誰也沒見過『山公符詔』和『水伯符詔』,這兩大巨頭同時現身。

今天可真是百年盛事!

「參見水伯大人!」郝嵐和柳梨亭如夢初醒,趕緊拜首致禮。

糾纏高聳的海草里,那扭曲朦朧的臉目,也是開口說道:

「我也有一功,也是巡天大功,記在汪城隍名下!」

說著,和『山公』一樣,張嘴一吐。

同樣的碧青玉箔閃現,然後被城隍官印汲取。瞬間,功德筆又是凌空舞動,寫下「巡天」二字。

在場的地煞修士們都快要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件巡天大功?!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又一團九彩幻變,晶瑩剔透的天賜『功德』,和之前那個天賜『功德』一起,並排懸浮在供桌上方。

兩團『功德』交相輝映,照得台上台下一片彩光璀璨。

郝嵐和柳梨亭,再加上檀濟和尚,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打擊。三人臉色蒼白,癱瘓跌坐在地。

一直端坐列席主賓位,仿佛事不關己的知州譚知傑,拂起官袍,起身登上祭祀台。

他笑吟吟地拱手向『山公』致禮,然後轉身,拱手又向『水伯』致禮,回過身來,面向滿場眾人,朗聲道:

「我也有一功,記於汪城隍名下!」

全場的地煞修士們,頓時一片譁然。

「陳澤莊血案,數年未破,實乃嘉州城的恥辱。十日前,汪城隍親率周通都尉,以及公孫智先生,前往陳澤莊堪察案情......」

譚知傑口才極好,聲音動聽,將汪衝破案的經過說得惟妙惟肖,令滿場眾修士皆是驚嘆不已,滿懷敬佩。

「......後來,汪城隍將蛭妖拘禁在都尉監牢。並且上書本官,將陳七郎的罪證逐一列出。本官提審陳七郎,他供認不諱!」

「自此,陳澤莊血案圓滿結案,可告慰亡魂!」

譚知傑每說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割在郝嵐的心上,打在柳梨亭和檀濟和尚的臉上。

「再後來,因汪城隍另有要事,便委託本官代為看管蛭妖。不曾想,郝嵐起了邪念,盜走蛭妖,假作自己的功勞。」

「此事甚大,本官並未驚動郝嵐,而是上報給『山公』大人以及『水伯』大人。再才有了今日,兩位大人連袂而來的盛況。」

譚知傑話音落下,全場修士們立即都是鄙夷地瞧向郝嵐。

「呸,想不到你這姓郝的,如此卑鄙齷齪!」

「無恥小人,俺堅決不與你這小人為伍!」

「譚知州講得好!這是為汪城隍洗刷了冤屈!」

修行者們接下的案卷任務,都是拿命在拼,最恨的就是搶功。

此刻郝嵐被揭露,頓時就讓所有人為之唾棄。

譚知傑微微一笑,團身拱手,對著『山公』說道:「本官已經講出實情,接下來的處置,就有請山公大人!」

石柱上浮現的老朽臉目,張口說道:

「我與水伯已有決斷!郝嵐罪大惡極,滅去符詔,永不錄用!柳梨亭和檀濟有幫凶之罪,從今日起逐出嘉州,不准踏入一步!」

「好!!」

「好!山公大人判得好!」

滿場修士們,皆是大聲喧喝,鼓掌叫好。

此刻的郝嵐已是面如死灰,當場昏厥過去。

............

下午,酉時。

跌宕起伏的城隍廟『月祭』結束。

一場喧鬧,塵埃落定。

汪沖帶著周通、公孫智,一起來到富麗堂皇的知州府邸。

會客廳中,賓主坐下。

譚知傑已經換去官袍,穿上富家翁般的錦衣,打量對面端坐的汪沖,頗有深意的笑道:

「汪城隍,想不到山公大人如此看重你!將來還要多多仰仗汪城隍和諸位修行者,維護嘉州安寧!」

汪沖客套幾句,仍是保持淡然莫測的作風。與之前的老汪完全不同,令人不可琢磨。

果然,從前與老汪有一面之緣,但並不熟悉的譚知傑,心裡也是感到奇異,言語間就多了些謹慎和尊重。

汪沖對於今天能翻盤,並不意外。

因為『山公』前來,送上大禮,這個結局是汪沖從老者鍾靈秀手裡要來的獎勵。

七天七夜,陪著鍾靈秀竄東竄西,終於是成功拘禁了『天缺遁一』。趁著鍾靈秀高興,汪沖提出了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

『山公』能來,汪沖並不意外。但是『水伯』也來了,汪沖感到很意外。同時,譚知傑也跳反,汪沖再次意外。

這也說明鍾靈秀的背景和手腕,比汪沖想像的更高。

譚知傑一番寒暄之後,又對周通說道:

「周都尉立下大功,州府衙門額外也會有獎賞予你。」

周通抱拳謝過,這位猛將兄自從離開城隍廟,就一直笑得合不攏嘴。眼光始終跟著汪沖,敬仰之意要溢出來了。

譚知傑看向公孫智,笑道:

「柳梨亭被貶出嘉州,本官還缺一位主薄。久聞公孫先生學富五車,又擅占卜,周都尉時常推薦。本官想請公孫先生,擔任嘉州主薄,不知意下如何?」

公孫智也一直沉浸在洋洋喜氣中,此刻聽到這句邀請,不禁又驚又喜,趕緊說道:

「知州大人有請,我怎敢推託!願意承擔主薄之職!」

「好好好!有三位襄助本官,將來嘉州之安寧盛況,指日可待!哈哈哈......」

譚知傑喜笑顏開,相互聊了幾句後,便設下酒宴,安排汪沖三人入席。

汪沖折騰了七天七夜,今天又折騰大半天,早已經疲倦睏乏。強撐著在酒席上客套一番,立即就藉口醒酒,跑到偏廳里補睡眠。

恍恍惚惚之中,汪沖似醒非醒,隱約覺得左手掌心裡,仿佛有蚊蟲叮咬,又像是什麼尖銳的東西在攢刺。

然後一個飄緲的聲音,在耳邊迴蕩:

「有緣人......」

「復生人......」

「快醒來......」

汪沖剎那驚醒,睜眼一看。

眼前已經不在知州府的酒宴偏廳,而是一個布滿雲蒸霧涌,範圍寬廣,四周無物,渾然不知何處的古怪地方。

做夢?汪沖試著掐了掐自己,有痛覺。他驚疑不定,立即揮動四肢,都是順暢無比,並沒有被禁錮。

這是哪?我在哪?

汪沖向著四周眺望,一無所獲,心中頓時有些懼意。

畢竟這個世界,存在修行者。他只是地煞修士,還有更強大更可怖的修行者,他並不了解。

「是我,嘻嘻......」

一個身影驀然出現,飄浮在汪沖眼前。

臥槽!

汪沖猝不及防,受到驚嚇,差點拔腿就逃。

咦?汪沖立即又是一激靈,因為眼前所見的,正是蒔芳館的那個小丫鬟。

「怎麼是你......」話音一出,汪沖自己住口。

眼前的小丫鬟若隱若現,並非實體,宛若魂魄一樣。

不是小丫鬟!汪沖陡然震驚,頭皮發麻。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附身小丫鬟的『天缺遁一』!

「你看,我滿身都是墨點,你和那個老頭太壞了,存心想要抓我。」小丫鬟笑嘻嘻瞧著汪沖,指了指衣衫上的墨點。

汪沖艱難咽下唾沫,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平靜,咬著牙說道:

「你不是被鍾靈秀拘禁了麼?怎麼還在?」

小丫鬟的臉色黯然,隱約有些怒容,但隨即又消去,嘆息道:

「你說得沒錯,我即將消逝無蹤,此刻僅是我留下的一縷殘念......」

「殘念?」汪沖緊張地瞧著『天缺遁一』,不明白她的意思,暗自提高警惕。

「有些話我不能對你多說,因為對你沒有好處。」小丫鬟嘆息道,「我的任務便是尋找你這樣的有緣人......」

「你想不想知道,你為何會起死回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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