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山城蒙難
巴蜀之地向來富庶，武漢一失，重慶便成為了真正的政治金融中心。
「老闆捎我們過江可行。」
一行十餘人，外加十來匹馬，大大小小來往得船隻沒有願意帶的。
「這白馬不錯，這位老闆上來吧。現在往渝城去得人越來越多，願意拉牲畜的可不多了。」
張子文拱手謝過。
「你們得馬最好寄放在江邊得回龍商行，城裡現在可進不得馬。」
這老闆是健談之人，張子文也想弄清楚現在重慶的情況。
「敢問老闆這是為何。」
老闆一回頭看著重慶，久久才說。
「我自幼在重慶長大，大半輩子才掙下這條火輪。」
張子文一聽，這怎麼都一個毛病，說話非得從小說起。
但這老闆捎了自己一行人，也不好打擾他的興致。
「自從政府遷都過來，重慶變得更加繁華，掙得錢也更多，可是……」
老闆說到著狠狠一巴掌拍在護欄上。
「他狗日得小日本就是見不得一絲好，天南地北得跑重慶來轟炸，害得我……」
三十好幾的渝蜀漢子眼睛通紅，張子文知道有一個家庭因為鬼子而遭受不幸。
「我之所以讓你們上船是因為我看出來你們是軍人，還是殺過鬼子得軍人。」
張子文一驚，難道就這麼容易被看出來？
警衛班一組是老兵，二組是新兵。
說殺過鬼子不為過，老兵至少也打過三場仗。
「你們都別著槍，其中一半人還見過血。你別誤會，我是從你們眼睛裡看出來的。」
張子文有些不解，這眼神還可以看出來不成。
「你們自己沒有仔細觀察而已，殺過人，見過血的人眼裡有一種對生命得漠視。」
戰場上見慣了生死，對生命再沒了敬畏。
「比如說長官你，我提起鬼子轟炸時你無動於衷，如果不是經歷的多，沒人會如此」
張子文習慣性的沉默不語，他一直搞不明白，自己問問題為何問得人老是答非所問。
「跑題了，城裡不許進馬是因為政府發布了新得命令。上次鬼子轟炸，城裡有兩匹馬，炸彈一響，馬在街上撞上幾十人，快趕上鬼子炸彈了。」
張子文掏出一根煙遞給老闆，煙殼子上一條金龍盤旋而過，正是藤龍煙草公司的貴龍。
「老闆，人滿了。」
老闆點點頭，船長跑進駕駛艙去。
「怎麼，不自己開？」
老闆接過打火機，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
「好煙，有勁。」
張子文等著老闆自己把事說出來，老闆似乎在想什麼抽了半根煙才開口。
「不開了，我也就來看看，有了孩子以後就沒再開過了。」
張子文這時候不好說什麼，只能傾聽。
「看到山頂那個杆子沒有，那個是用來掛紅燈籠的。有了紅燈籠我們就得躲起來，因為鬼子來空襲了。
你說，要是這個燈籠早幾個月掛起來，我的老婆孩子也不會被鬼子炸彈活生生炸死。」
這老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聽眾，一時間想將所有的話都說出來。
張子文聽著老闆的絮絮叨叨，聽明白了這個紅燈籠相當於防空警報。
張子文一邊聽著老闆說自己的事，一邊打量這依山而建的重慶。
市區根本看不到頭，這城裡少說也有幾十萬人。
張子文正打量著山頂，突然看到一串大紅燈籠高高掛起。
「老闆，這是不是空襲？」
還絮絮叨叨的老闆聽到空襲二字就醒了神。
「鬼子飛機來了。」
說完就奔著駕駛室去，張子文也跟了上去。
「不能靠岸了，我們要向下游去，錯過鬼子的飛機。」
老闆一手把舵，大力一拉，船順水而下。
原本緩慢的船立刻變得飛快，老闆還繼續給油。
江上的大船小船也紛紛掉頭。
碼頭是鬼子轟炸的重點對象，現在停靠碼頭就是找死。
岸邊登船的，卸貨的都紛紛放下自己手裡的事瘋狂逃命。
現在國民政府再也無力正面對抗日軍的飛機。
國聯變成狗屁，英法美直接拒絕賣飛機，蘇聯更是撤回所有教員。
留下一個落後的中國面對經歷了明治維新的日本。
美國的鋼鐵石油，炸彈還一船一船的運往日本本土，日本製造成槍炮直接打在中國軍民的身上。
有很多人說美國好，可張子文不同意。
美國給的貸款都是用石油、錫礦換來的。
德國同樣可惡，所有援助都是用資源換來。
換句話說，中國靖難，卻喂飽了西方列強。
「看，鬼子飛機。」
張子文抬頭看去，鬼子十餘架飛機向著重慶俯衝而下。
這時船老闆更是加足馬力向下游衝去。
「轟～」
陣陣轟炸聲傳來，在聽到爆炸聲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死的不是自己。
「噠噠～」
兩架戰機噴著火俯衝向江中的船撲過來，江中泛起點點紅暈。
戰機爬升後直接撲向市區，老闆鬆了一口氣，張子文卻又提起了心。
市區百姓更多，鬼子隨意開火都能打著人。
「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聽到呼救聲張子文才回過神來。
「石頭愣著幹嘛，帶人救人去。」
「營長，那你這……」
「我有手有腳，出生去死被鬼子炸了多少次也沒見死，快去。」
石頭給陸文青一個眼色，帶人跑到船邊去。
船邊已經有人扔下繩子，剛才鬼子一次俯衝，有三五隻小船翻了，落水的有二十幾人。
離張子文所在的小火輪附近的就有一艘，兩人被機關炮打中，五人落水。
艄公帶著一個不會水的拚命想火輪游，一人直接失去了蹤影，兩人也想火輪游來。
「快～」
石頭直接將繩子綁著一個弟兄，那弟兄也不管江水兇險，一頭扎進水裡。
「先救不會水的。」
艄公在隆隆轟炸聲中冒著溺水的危險喊到。
那弟兄手裡拿著繩子想著艄公扔去，自己游向其餘兩人。
「快，把他翻過來。」
艄公抓住繩子在火輪上的百姓幫忙之下將人救了上來。
艄公帶著的人卻早已昏迷，擁有豐富經驗的艄公第一時間將其翻過來，用力捶打後背。
「咳咳～」
艄公看到人已經醒了過來，還把水吐了出來，知道這人現在死不了啦。
石頭這時候也將那兩個落水的人拉上了岸。
他們是辛運的，遠比市區的人和被飛機打中落水的人幸運。
起碼他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