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被一刀砍中的東井正治傷勢過重,流血太多,在半途中斷了氣。

小西勝之進成了唯一的活口。小西勝之進由於失血過多,也處子昏迷狀態。

他懷裡那隻中將的口琴被搜繳了,小西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完了。

在第五軍軍部的戰地衛生所,軍醫給他輸了血漿,作了治療。

他甦醒後驚恐萬狀,眼前仿佛一直有大刀片在晃動。他問站在他身旁的翻譯。

「我會枚槍斃嗎?」

「不會,」

翻譯用嚴厲地告訴他。

「但是,你會被作為侵略者受到審判。」

小西勝之進閉上眼睛,嘴裡喃喃地說:

「我想國家……我想吃飯……」

杜聿明聽說抓來一名俘虜,當即指示要認真治療,嚴加保護。

當小西醒來之後,杜聿明派作戰參謀前去詢問口供,多了解一點崑崙關主峰陣地日軍的情況。

小西勝之進吃完了大米飯後,被帶到軍用帳篷里,接受審訊。

主審正是中統蔣一鳴,給了翻譯一個眼色。

翻譯立刻嚴肅的問道:

「你的姓名、年齡、籍貫、軍籍、原來職業?」

這時小西勝之進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冷漠的回答到:

「我叫小西勝之進,年齡23歲,籍貫廣島市人,高小六年畢業,未當兵前是開汽車的。」

「你的親屬,被俘日期,被俘地點,受傷情況?」

「我父母俱在,兄弟九人,被俘日期是12月24日,地點在崑崙關羅塘高地,右肩被大刀砍傷。」

「你所屬的部隊,階級,來自何處?」

「我屬二十一聯隊第三大隊第一中隊,階級為一等兵輕機槍手,今年十月我部在廣州附近集結,後轉北海,進攻南寧,後來攻占崑崙關。」

「說明崑崙關九塘方面的日軍兵力情況。」

「有四十一聯隊兩個大隊、七十一聯隊一個大隊、炮兵一個中隊(附炮四門)、騎兵一個中隊,四十七聯隊也在九塘附近。」

蔣一鳴冷眼看著兩人一問一答。

為了資料的準確性,除去翻譯手中的記錄本。

一同前來的還有兩個懂得日語的。

小西勝之進一一問答了提問,此時他也在仔細觀察審訊他的這些中國軍人。

他發現其中一個審訊者很像他在廣島開汽輪船里的一位夥計。

中國人和日本人如果不說話坐在一起,穿同樣的衣服,大概是難以分辨的,難道真是二個祖宗?小西在想。

杜聿明看了俘虜的口供,然後對蔣一鳴說:

「小西勝之進提供的情報有價值,正面與我作戰之敵,確為第五師團四十二聯隊的兩個大隊,及四十七十聯隊的一個大隊,而且還有隱藏的重炮4門,這樣正面敵人的兵力情況基本清楚了,和我們情報部門提供的情況相吻合。」

「杜軍長,你看這個俘虜給我中統帶走?」

蔣一鳴現在不過中校軍銜,離上校還有那麼一點距離,面對一個中將。

說不膽戰心驚那是假的。

「送他來的士兵說,他的槍口下至少死了我們十幾個官兵」

杜聿明很沉重地說到。

「但他是軍人,在執行作戰命令,侵略者也是人,將他送到鹿地亘等反戰工作隊去,傳我的命令,今後不准濫殺俘虜,日軍不講國際公法,我們要講。」

杜聿明很理解戰爭的殘酷對人心理上造成的扭亂,當一個士兵目睹他的夥伴一一倒下後,不是心理所能承受的。

軍人畢竟是軍人,他們不是街坊鄰居為雞毛蒜皮打架,他們雙方都是在一個大集體的命令,無論是對是錯,他們的職責就是殺人,殺所有持刀握槍的敵人,而不是俘虜。

戰爭只有勝負而沒有是非。

有人答應,有人卻不會答應。

「陸兄,拜託你了,我知道你本事大,我答應過弟兄們他要死。

只要你讓他死,我陸漢卿這條命給你又如何。」

陸文青有些難以抉擇。

於大義不幫不行,這傢伙自己跟著教導隊的弟兄摸了回來,還一下就拉住了自己。

于軍紀,殺俘虜那是大錯。

「陸文青,你小子給邱師長弄條褲子來。」

陸漢卿一下就直接拉住了陸文青,就是不放手。

「老子,答應你了,實在不行老子自己去殺掉,不過你記著,你欠我們補充團一條命。」

陸漢卿哪裡還管的了其他,連連點頭。

與此同時,一個日本軍官在自己的日記本里這樣寫到。

「數日以來,當面之故,對我猛烈攻擊,其戰鬥為對華作戰以來從未遭遇者,因此傷亡極重,實足寒心.」

而應該已經戰死的中村正雄卻是存在於一個臨時野戰衛生所,就設在九塘附近一家民房之中。

這是一處典型的南方高大院落,青磚細瓦、斗拱飛檐,很是講究。

正堂屋裡供著菩薩,主人是個財主,戰火未來到早已逃走。堂屋兩邊的偏房,作了手術室.中村正雄傷得很重,拾到這裡後,軍醫立即給他作手術。

由於麻藥不足,對他只用了局部麻醉,在麻醉效果不好的情況下,手術已進行了好幾個小時。

他的腹腔已經完全打開,軍醫用手術刀割去了他枝子彈打得破碎的腸子,再將剩餘的部分縫合起來。

由於腸子斷了幾截,所以手術很麻煩。

四野響著槍聲與炮彈爆炸聲,中村正雄牙關緊咬,他臉色蒼白,頭上滿是大顆的汗珠。

麻藥效力開始減退,中村閉緊的雙唇在微微地顫抖,他一聲不吭地硬挺著,聽著四野的槍炮聲。

年輕的衛生兵用手巾輕輕給他擦了擦汗,小聲地問:

「長官,挺得住嗎?」

中村顫動的臉上努力露出一個微笑,鬆開緊咬的牙關,說:

「放心吧,我能挺住,不要擔心我。」。

年輕的衛生兵輕輕拿起中村的手:

「長官,您握住我的手,感到疼痛就使勁捏我的手。」

中村又努力笑了一下,用顫抖的聲音說:

「江戶時代的武士切腹自殺時,穿著雪白的和服跪在地上,用刀將自己肚子斜剖十字大的口子,腸子流出來後,人還要跪著,不能倒下。

比起江戶時代的武士道,我差多了……」

中村的聲音越來小,越來越小。

中村知道,自己看著特效藥搶過來的時間已經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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