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任風濤的計劃

「抱歉,我來遲了。」面對特地跑到鎮子外面來迎接他(雖然多半只是巧合)的巨鯨幫一行,潘龍表現出了歉意,「偶有奇遇,山中苦修,忘了歲月。」

任風濤滿臉笑容:「有奇遇是好事,能夠一口氣修煉一年多的其餘,我任胖子也想要遇到啊!哪裡會抱怨什麼,只會羨慕老弟你啊!」

「走走走,今天給你接風洗塵,咱們不醉不歸!」

話雖然這麼說,但潘龍照舊是滴酒未沾,連吃都只吃了一些口味清淡、不容易下毒的食物。

他還記得自己現在扮演的是「獨行刀客阿飛」這個角色,這個人話少、謹慎、對整個世界都懷著戒心,絕對不是會輕易在酒樓大吃大喝的那種人。

巨鯨幫眾人上次就見過了他的作風,倒也不覺得奇怪。只是店裡的夥計們看著他坐在酒席上,卻只喝清水,只吃諸如烤麵餅這類簡單到簡陋的食物,不由得很是好奇,多看了他好幾眼。

「過去的這兩年,我們一直在尋找那寶藏的蹤跡,現在差不多已經有了五六分的把握。」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任風濤就開始談正事,「現在缺的只有開啟寶藏的關鍵信物。有了老弟你的幫忙,今年夏至,我們一定能夠開啟寶藏,看看那千年之前的大人物,究竟留下了什麼樣的東西。」

潘龍點頭,他倒也如此希望。

他問:「鎮上怎麼這麼多人?」

「老弟你有所不知,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把那寶藏的消息傳了出去。這幾年每到夏至之前,就會有大批的江湖人來到天怒峽一帶,他們有的住在對面的城鎮裡面,也有的住在這橋南鎮。現在其實還算好的,等到夏至那天,通天江邊幾乎全都是人……」

任風濤嘆了口氣:「等我們開了寶藏,可能還會有一場麻煩呢!」

「不過幾個箱子而已,有什麼麻煩?」

任風濤愣了一下,問:「老弟你覺得,那寶藏只是幾個箱子?」

「難道不是?」

任風濤搖頭:「當然不是!那可是大夏初年的大人物留下的寶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只是幾個箱子啊!」

潘龍皺了皺眉,問:「難道會是秘境?」

「我覺得,應該就是一座秘境。」任風濤笑了,「像那等大神通之輩,移山倒海也不是不可能。將一片空間裁剪之後,化為洞天福地一般的秘境,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呢?」

「為何如此?」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願意讓你不喜歡的人得到自己留下的寶藏嗎?」

潘龍搖頭:「最好不要。」

「當年的大人物肯定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必然要布置一個機關重重陷阱層層的藏寶之地,除了能夠通過他的考驗,得到他肯定的人之外,別人就算有所收穫,也只是邊邊角角。」

任風濤笑著說:「就像《求仙記》裡面經常出現的尋寶故事一樣,每次韓跑跑不都是要深入秘境之中尋覓寶物嗎?那些秘境有的乾脆就是一片廣袤的天地,方圓幾千里的都有。」

「那只是故事。」

「故事也不會是完全編造的啊,總要以事實為依據的。」任風濤說,「首先有那樣的寶藏,然後才能有人編造那樣的故事。這就像製造神像的時候,至多不過是半人半獸,又或者額外添加幾隻手幾條腿幾隻眼睛什麼的,可有人當真會無中生有,捏造出和現實沒有半分關聯的怪異神像來呢?」

潘龍想了想,點頭:「有理!」

「哈哈,總之老弟你好好休息,現在距離夏至還有三四天,你若是覺得無聊,可以在鎮上玩玩。記得養精蓄銳,夏至那天,咱們一起去尋寶!」任風濤手一揮,顯得意氣風發,「這寶藏埋藏了上千年,也該是重現天日的時候了!我任某人倒是不稀罕什麼寶貝,可古人究竟埋藏了什麼?這件事本身就超級有趣啊!」

一頓飯從中午一點多吃到了下午三點多,最後任風濤喝得酩酊大醉,被巨鯨幫幫眾背著離開。

潘龍則在巨鯨幫分舵旁邊的一家客棧住下,這客棧條件只能算是中上等,勝在清凈安全——尋常走江湖的人,大多不會選擇住在幫派旁邊,主要是害怕江湖仇殺的時候殃及池魚。

他進了客棧,卻不知道身邊的巨鯨幫分舵裡面,正在商議大事。

剛才還醉得人事不省的任風濤,被人用解酒秘藥熏了一下,便清醒過來。對著盆子吐了一回,又喝了醒酒茶,很快整個人精神奕奕,看起來似乎根本沒醉過一樣。

「阿飛來了,我們的計劃就能實行了。」他神情嚴肅地說,「通知總舵,『釣魚』計劃可以執行了。」

「我總是有些擔心。」余副舵主說,「那些跟咱們有過節的幫派,真的會不顧一切,將大批高手派過來,落入陷阱之中嗎?」

「當然!」任風濤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眼中卻騰起了殺意,「大夏初年的大人物留下的寶藏,裡面很可能有幾件能夠讓人暫時發揮出仙佛之力的寶物。我們巨鯨幫只要得到了這些寶物,他們就會有滅頂之災。」

「既然如此,他們能有什麼別的選擇嗎?當然是只能全力來搶奪寶藏,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讓我們得到。」

周圍幾個幫眾連連點頭。

早在得到寶藏的情報之後,巨鯨幫就已經作了好幾個相應的計劃。當任風濤遇到「阿飛」,確定這位獨行刀客攜帶的那枚玉佩,很可能就是開啟寶藏的關鍵之後,他們更是對這些計劃作出了修改,擬定了一個最終版本的計劃。

那個計劃被稱之為「釣魚」。

說白了,就是以寶藏為誘餌,引誘那些跟巨鯨幫有矛盾的幫派,讓他們派出大批高手來尋寶。等到了寶藏裡面,藉助寶藏之中的機關陷阱,將這些高手們統統坑殺,以削弱那些幫派的力量。

若是能夠順利消滅敵對幫派的大批高手,很可能接下來就是對這些幫派展開攻勢。就算不能將他們徹底消滅以絕後患,至少也要打得他們五勞七傷,好幾年甚至十幾年都緩不過氣來。

這,才是任風濤對寶藏如此上心的關鍵原因。

大夏初年大人物留下的寶藏,當然是很好的,當然是很值得好奇的,但任風濤好歹也是一個分舵的舵主,又怎麼會僅僅為了自己的好奇而大動干戈呢?

對他來說,尋寶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還是要將那些敵對幫派趁機狠狠收拾一頓!

為了這個計劃,他已經準備了很久。無論是前期的放出消息,還是接連兩年的表演,都是為了增強「通天江寶藏」的可信度,讓那些敵對幫派深信不疑。

寶藏當然是真的,但最重要的是,敵人對這個寶藏有多看重?

從現在的情況看,那些敵對幫派對於這個寶藏果然已經非常重視,今年他們派出了大量的高手,盤踞在天祿橋以北的鎮子上,論實力,甚至已經遠遠超出了巨鯨幫橋南分舵。

但任風濤並不擔心,反而很高興。

來的人越多,能夠坑到的就越多!

他簡直恨不得那些幫派的全部高手傾巢出動,到時候都跟著自己進了寶藏之中,然後一個也出不來!

到時候,那些幫派除了俯首投降之外,還能有什麼選擇?

要是能做成這一件大事,他任風濤必定能夠在巨鯨幫裡面大大地進上一步,由分舵調到總舵,擔任護法,多半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三十五歲當護法,四十五歲就能當上長老,運氣好的話……我任胖子也不是沒有成為巨鯨幫幫主的機會嘛!)

想到這些,他就忍不住滿臉笑容,快活得好像是大吃大喝了一頓似的。

橋南鎮的另外一處,望江樓酒店後面的客房裡面,縹緲公子姜北正在讀書。

他坐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手捧著一冊書,讀得很仔細。神態平和、姿勢優雅,充滿了飄逸的氣質,看起來就像是從畫卷裡面走出來的仙人一般。

突然,他轉頭看向窗外。

一隻淺黃色的小鳥拍打著翅膀飛來,發出清越的鳴叫。

他笑了,走到窗邊,向窗外伸出手去。

那小鳥似乎完全不怕人,直接飛到了他的手上,被他輕輕抓住,轉過身來,卻見小鳥的肚子上,綁著一個細小的紙卷。

解下紙卷展開,卻是一封用暗語寫成的信件。

姜北微笑著看完了信,點點頭,手輕輕一拍,那張薄薄的信紙就化為了粉末,風一吹便無影無蹤。

他拿出一枚鮮紅的果子喂給小鳥,小鳥吃完了果子,又叫了幾聲,拍著翅膀飛走了。

姜北目送著小鳥飛遠,直到已經看不見它的蹤跡,才重新坐下。

他又將書拿起來,繼續看書,但神情卻已經不再專注於讀書,而是皺著眉頭,明顯在思考問題。

過了許久,他似乎是解開了一個疑難,笑了一笑,重新變得平和寧靜,又恢復了那幅盛世美顏的模樣。

潘龍休息了半天,第二天一早就出門,來到了巨鯨幫分舵。

他告訴巨鯨幫的人,想要找個熟悉附近地理的人,在這一帶走一走看一看,熟悉一下地形。

「有必要嗎?」任風濤今天出去辦事了,副舵主余則成留在分舵裡面值守,聽了他的要求,這位瘦瘦的余副舵主納悶地問,「我們早就把附近的地形都摸熟了,何況這裡是我們巨鯨幫的地盤,只要出了寶藏,就有我們的人手接應,不用怕。」

「有備無患。」潘龍言簡意賅地說。

余副舵主倒也沒有爭執,考慮了一下,調了兩個人給他。

這兩個人乃是一對叔侄,叔叔叫賀吉祥,侄子叫賀平。叔侄兩人都又黑又瘦,身材也略為矮小,但眼神明亮,動作矯健,尤其是呼吸極為悠長,不知道是水性了得,還是內力高深?

二人之中,賀平是個自來熟,話很多,他們還沒走出橋南鎮,他就把來歷說得清清楚楚。

他們兩人都是橋南鎮的居民,而且世代居住在這裡。正如潘龍猜測的那樣,他們是漁夫出身,而且世世代代都是漁夫。

通天江天怒峽一帶水流湍急,在這裡當漁夫可不是什麼安全的事情,不僅需要出色的水性,更需要對地理和水文極度熟悉,才能避免危險,乃至於有所收穫。

「整個巨鯨幫,那些高手們就不用說了,我們比不了,但尋常幫眾裡面,要說對這天怒峽一帶的熟悉,我們叔侄稱第二第三,沒人敢自稱第一!」賀平信心十足地說,「少俠你想要知道什麼?儘管問我們。若是我們都不知道的,那必定沒人知道了。」

潘龍點頭,詢問附近有沒有適合伏擊的地點。

「伏擊?」賀平思考了一下,說,「我們益州多山,雖然不像雲州那樣一座山挨著一座山,但也算是山巒遍布。天怒峽兩岸當然也是這樣。想要找幾個地方伏擊別人,實在是太容易了……少俠您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因為我只是略略一想,就能想出至少二三十個適合伏擊的地點。」

潘龍皺了皺眉,問:「那在寶藏附近的呢?」

賀平立刻回答:「那地方視野開闊,我們任舵主這兩年又一直在努力開挖那一片區域,現在那裡別說是人,就算是一隻蒼蠅,也很難藏得住。去尋寶的話,完全不用擔心被人埋伏。」

潘龍微微一愣,問:「沒地方可埋伏?」

「肯定沒有!」賀平拍著胸口打保證,「您如果不信,我帶您去看一看,您就明白了。」

很快,他們就沿著通天江江岸,來到了一處地勢開闊得出奇的地方。

看得出來,這裡的樹木是被人刻意砍伐掉的,地上還要開鑿的痕跡,大概是除去了很多阻礙視線的石頭,甚至於……就連野草都被人收拾得乾乾淨淨。

正如賀平所說,這裡視野不是一般的開闊,想要在這裡打埋伏,那怕是要有土行孫的本事,能夠藏身地下才行。

看到這片景象,潘龍笑著點頭,似乎是放下了心。

但他的心裡,反而越發的納悶。

地形開闊到這個地步,尋寶的行動豈不是完全暴露了?

可以想像,等到寶藏出現的時候,雲集於此的江湖客們必定會蜂擁而至,到時候寶藏裡面只怕會擁擠得跟菜市場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他們有信物,也未必能夠搶到寶藏。

難道說,任風濤真的只是想要從「尋寶」之中獲得快樂,至於能不能得到寶物,完全沒放在心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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