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女拿出來招待李永生的乾果,被年輕人一隻手就抓去了大半。

這乾果是地攤貨,不值幾個錢,但是眼下的中土國,就是溫飽型的社會。

前文說過,哪怕是朱塔任家,不是待客的時候,也不會隨便拿出點心乾果來――當然,任家的乾果,肯定不會是地攤貨色。

對吳小女這種社會底層的人來說,家裡能存下點乾果和麥芽糖,那真的是太難得了――這還得多虧才剛剛過了年節,應酬之餘,剩下了一些。

也就是見到李永生來,她才從床底下拖出罐子來。

年輕人一把抓去了一半多,吳小女看得眼角就是一抽,不過這原本就是待客的東西,眼下叫真,太小家子氣了,惹人恥笑。

她不做聲,李永生當然也就沒法做出反應。

吳小女手臂一拂,直接將剩下的乾果掃落在地,冷笑一聲,「想吃就吃吧!」

來的四個人,臉色頓時一變,另一個年輕漢子見狀,抬手一拳就打了過來,「老貨,你找揍嗎?」

這卻不需要吳小女反應了,李永生身形一晃,一拳就搗向年輕人的腹部,「找打!」

只一拳,年輕人抱著肚子,就慢慢地蹲了下去,然後不住地呲牙咧嘴,倒吸著涼氣。

「嗯?」中年人側頭看一眼,抬手攔住了另一個年輕人,冷冷地發話,「你是何人?」

李永生根本不帶理他,而是看向另一個年輕人,挑釁地發話,「你肚子很餓?」

年輕人猶豫一下,沒有回答――他已經反應過來了,此人並不好惹。

中年人又厲聲發問,「你是何人?」

「關你屁事!」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你再吼我一聲試試?」

中年人知道,這是碰上二愣子了,也不跟他一般見識,而是再次看向吳小女,一字一句地發話,「你拿不出來四族勿連的官裁,那麼,你住的就是吳家的族產!」

「你胡說!」吳小女叫了起來,「分家之時,正值衛國戰爭,誰家能得了四族勿連的官裁?」

族人分家,官方可以根據雙方的申請,做出四族勿連的裁定――這種申請,其實對任何一個家族來說,都是很沒面子的,這說明家族的凝聚力不夠。

正經是官方的裁定,是很輕鬆的,勸說一下,起不到作用就裁定了。

但是在某些特殊時期,官府不會做出裁定,比如說衛國戰爭時期。

那時候全民皆兵,恨不得大家連坐,一個家族要分為兩個,那麼,其中一個賣國,也影響不到另一個――這絕對不行。

所以在當時,分家可以――官府攔不住這個,但是四族勿連的裁定,有七八年時間裡,都是中止的。

吳小女的父親離家時,是官府證明分了家的,他自己也發誓「九族勿連」,但是事實上,官府連「四族勿連」的裁定,都沒有給出來。

那個年代就是這樣,是特定的歷史時期。

然後吳小女一家都死了,只剩下了她,她不是男兒,也不能在此後補充申請四族勿連。

所以吳家惦記上她的房產,並不是完全的痴心妄想。

吳小女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了,抬手一指李永生,「這就是繼承我房產的人,你們可以滾了,以後都不要來!」

「就他?」中年婦人第一次發話,她冷冷地看李永生一眼,然後又看向吳小女,「你的房租,是真的不想要了?」

「房租我自會討取,」吳小女淡淡地看她一眼,「就不勞你費心了。」

「咦?」李永生聞言,忍不住發問了,「吳媽媽,有人打算不交房租?」

「原本就是徵用的,」女人洋洋得意地回答,「早就說了,棚戶區的改造,是今上的民生工程,施工中徵用民居,不是正常嗎?」

吳小女臉一沉,咬牙切齒地發話,「本來租金都說好的,無非是你們使壞!」

男人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吳家族產,願意無償租用出去,誰攔得住?」

這話委實有點無恥了――不是你的東西,你憑什麼賣人情?

偏偏地,女人還又加一句,「照我看,無償租用出去十年二十年,也是對朝廷的忠心,對今上的敬重。」

李永生聽到這裡,算是徹底明白了,吳家人為了霸占吳小女的房子,竟然使出了如此噁心人的招數――斷絕她的經濟收入!

吳媽媽現在已經六十多了,雖然身體康健得很,但終究是到了歲數,力氣小了不少,再乾重體力活,也容易對身體造成傷害――這個年紀身體受傷的話,是很可怕的。

那麼她的生活,就指靠這些房產的租金了,未來十來年若是沒有收入,晚景之淒涼,可想而知。

想明白之後,李永生斜睥那搶了乾果的年輕人一眼,「吳媽媽既然不認你,你強搶糖果,當以搶劫罪論處!」

「我吳家人自家的事!」中年女人叫了起來,「你算什麼東西……」

話音未落,李永生抬手一記耳光抽了過去,既脆且響,「教諭宣傳教化,你算什麼東西,敢打斷?」

女人被這一記耳光抽得有點蒙,愣了一愣,才勃然大怒,合身就撲了過來,「老娘跟你拼了!」

李永生想也不想,又是一記耳光抽了過去,這一記耳光,比上一記還重了幾分,直接打得女人吐出三顆牙齒。

「媽,」兩個年輕人再也忍不住了,齊齊地撲了上來。

噼啪幾聲響之後,兩人全被打得躺在了地上,張木子則是一伸手,直接掐著中年婦人的脖子,將她舉到了半空中。

中年男人原本也想往上沖,見狀終於硬生生停下了腳步,咬牙切齒地發話,「閣下敢動手行兇,官司咱們打定了!」

「擅闖民宅行兇,我擊殺你又如何?」李永生冷冷地看著他,眼中露出一絲殺氣。

「這是我吳家的族產,」中年人鐵青著臉回答,看到自己的夫人已經是有氣出沒氣入了,忙不迭大喊一聲,「快放開她!」

「嗯?」張木子眼睛一眯,陰森森地發話,「你再吼我一聲試一試?」

她才是真正殺人不眨眼,堂堂一個司修,被一個制修呼喝,傳出去還真不夠丟人的。

中年人被她看得一哆嗦,再也不敢跟這種兇惡的眼光對視,於是看向了吳小女,「十二姑,就算分家了,大家都姓吳,我們還是你的晚輩,哪裡來的擅闖民宅?」

在中土國,擅闖民宅真的是大罪,戶主殺死對方,也不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我沒有你這樣的晚輩!」吳小女叫了起來。

「是晚輩的話,你的兒子剛才想對吳媽媽動手,那就是忤逆大罪,」李永生淡淡地發話,「屬不赦之罪。」

他剛才果斷出手,就是因為這個,吳家人可能強勢習慣了,吳小女又是孤身一人沒有依靠,小輩也敢欺負這個名義上的長輩,但是既然他在,又怎麼容忍對方?

中年人也知道這不赦之罪的厲害,囁嚅著反駁,「但是……這不是分家了嗎?」

李永生冷冷一笑,「分家就能不論尊卑的話,你那個兒子強搶乾果,就屬於入室搶劫!」

中年人頓時無語。

倒是吳小女看那婦人腿腳亂蹬,眼白往上翻,眼見不得活了,忙不迭開口說話,「永生,這這……別鬧出人命。」

她見過張木子,知道這女人身份和修為都極高,根本不是她能對話的,所以只能跟李永生求情。

張木子冷哼一聲,直接將那婦人一丟,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的冷笑,

婦人在地上打了兩個滾,俯臥在那裡,捂著脖頸不住地乾嘔。

中年男人這才回過神來,他看李永生一眼,「閣下並非戶主,隨便出手傷人,也少不了一個故意傷害!」

「切,」李永生不屑地一哼,「我在教化房公幹,不平之事……你說我管得管不得?」

教化系統,在中土國的地位是相當高的,雖然實權未必大,但是很多事情,他們都能過問和插手,就連軍役房和刑捕房行事,他們看不過眼了,也可以直斥對方有傷教化。

而李永生在博本教化房的養正室掛職,這個職位,正好可以正大光明地多管閒事。

何謂養正?養的是人間正氣!

這也是他自稱教諭的緣故,在教化房當差的,都可以自稱教諭。

所以他出手抽女人耳光,也是可以理解的行為――我正在行教化的職責,你胡亂插嘴,不打你打誰?

啥時候教化房也能這麼牛逼了?中年男人的嘴角抽動一下,心裡很是不甘,但是對方有官方身份,他想要發作,還是要掂量一番。

最終,他還是決定退讓,於是看一眼吳小女,「十二姑,兩家的淵源,你總不能不認吧?」

「已經分家了,認什麼認?」吳小女厭惡地一擺手,「快滾,下次來就沒這麼便宜了。」

雖然她對主支的吳家深惡痛絕,但是……說破大天來,她也是姓吳。

中土國對於血脈親情的認知,是深刻在血液乃至於骨髓中的,對方可以無情,但是她還真做不出太絕情的事來。

中年男人也不敢再多說,扶起其他三人,跌跌撞撞地離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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