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永超總算明白了,御馬監這是一點不打算給我軍需司面子啊!

他光顧自己哀嘆了,卻沒有想到,他此前也沒在意過御馬監的種種建議。

反正這次,他是徹底地認栽了,離帥不管他,又得罪了李清明,本來想投靠御馬監,人家還不稀罕他,直接出手拿捏他的。

更過分的是,這些話,都是當著李永生和王志雲說出來的。

這讓他堂堂的軍需司司長,情何以堪?

以往遇到這種事情,他還能找李清明歪嘴,但是現在,那真是想也別想了。

他就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我往日裡盡心盡力巴結的那些權貴呢?都死到哪裡去了?

真的是不服氣啊。

看著他頹然離開,奧斯卡笑吟吟地看一眼李永生,「解氣不?」

「解氣,」王志雲先回答了,雖然他對黃永超的軟骨頭,是非常地不恥,但是無論如何,奧公公是在幫他做主,這個人情他要認。

黃司長的不服氣,他看到眼裡了,但是他沒有半分的同情――當初勞資更不服氣呢。

三人又聊了一陣,才說要告辭,一個小黃門過來,說寧公公召李永生相見。

寧致遠見了李永生,也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發話了,「永生,你現在是遼東公孫家的恩人了,跟他們說一聲,這兩天他們應該感覺到了,朝廷的穩定,對大家都有利。」

李永生笑著點點頭,「好的,話我一定傳到,其實我也一向這麼認為。」

寧致遠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此前你可是一直站在英王那邊的。」

「那我也沒做錯什麼吧?英王是親王啊,是趙家皇族,」李永生很無奈地看著他,「莫非是英王做錯了什麼?我不該支持他?」

寧致遠頓時無話了,就算是天家,也不敢說英王做錯了什麼――那位錯就錯在聲名太好,對天家的位置,構成了威脅。

但是這樣的理由,又如何說得出口?莫非各個親王聲名狼藉,才是對皇族的貢獻?

「反正你知道為什麼,」寧致遠不跟他鬥嘴皮子,「公孫家一向跟燕王走得比較近,希望你能讓他們搞清楚,親王只是親王,能代表中土國朝廷的,只有天家。」

李永生笑了起來,「他公孫家還自顧不暇呢……好的,沒問題。」

寧致遠聞言,眼光頓時緩和了不少,「永生你知道的,我不會坑你……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現在正是你報效天家的好時機。」

李永生微微一笑,「我雖然對做官的興趣不大,但是也不想看到天下動盪,寧公公你只管放心好了。」

「對你我當然放心了,」寧致遠笑著點點頭,然後又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我就奇怪了,你怎麼就不願意為天家效力呢?以你的資質和能力,位極人臣並不難啊。」

又攀談一陣,寧公公親自將李永生送到御馬監門外。

黃永超雖然離開御馬監了,但一直沒走遠,就在御馬監外面待著。

他想的是見寧致遠一面,他今天為御馬監做出那麼大的讓步,肯定不能讓一個小太監將功勞全部搶去,必須得面見寧御馬,強調這是自己對寧公公的景仰。

此前他是不怎麼跟御馬監打交道的,軍需司長當然要有軍人的傲氣,交好御馬監,也容易遭人恥笑。

但是他今天已經對奧斯卡服軟了,那麼再對寧致遠服軟,也是正常了,人性本是如此,下限一旦被打破,那麼再往下破一點,也就沒什麼心理障礙了。

事實上,他選擇這麼做,也是心裡不乏對李清明和離帥的怨念,我也想做一個稱職的軍需司長啊,但是你們一個個對我這樣,那就不要怪我對御馬監服軟了。

既然已經服軟,御馬監最大的頭目,我也得見一下啊。

當然,黃永超也知道,自己就沒資格求見寧致遠,索性就在御馬監門口等著,想著是等寧公公的馬車出來之後,直接上前求見。

擱在往常,寧御馬可能將他直接攆走,但是今天,他不是跟奧斯卡達成意向了嗎?僅憑著這個由頭,他就可以求見一下。

要不說歪才就是歪才,黃永超能藉助一件令自己鬱悶的事情,最大程度地為自己撈取人脈和好處,這份心機倒也難得。

他此來用的是軍需司長的馬車,御馬監的門子也看得清楚,雖然御馬監門口不許停靠車輛,小太監們對軍役部也沒什麼好感,不過既然是軍需司長當面,他們也懶得理會。

沒等了多久,黃永超的眼睛猛地睜大了不少:握草,我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寧致遠,更看到了寧致遠是送人出來的,送的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壞了他好事的李永生!

不應該啊,黃司長覺得自己的頭皮都是麻的,這姓李的何德何能,竟然能勞動寧御馬送出門來?

這幾天時間裡,他已經調查清楚李永生的身份了,無非就是一個有點潛力的修生,曾經在朝陽大修堂借讀過。

至於此人為何跟李清明和寧致遠交好,原因也很簡單,他治好了李清明和寧御馬。

被治癒的病患對醫生心存感激,這是人之常情,但是以寧致遠的地位,能對李永生客客氣氣,甚或者幫忙卡一下軍馬的供應,這就是極限了。

勞動寧御馬親自送出門來,憑良心說,李永生不配,連陰九天都不配――這不是治癒的當天,而是治癒之後很久了。

寧致遠和李永生的身後,還跟著王志雲,堂堂的博靈郡軍役使,耷拉著眼皮,身子也是溜邊,恨不得藏在人群里,一付儘量減低存在感的樣子。

寧御馬站在門口,四下掃一眼,一眼就看到了斜對面停靠的軍役部配車。

他甚至很輕鬆地認出了黃永超――他不可能不認得此人。

但是寧致遠就像沒看到他一樣,目光茫然地掃過,一點反應都沒有,反倒是又跟李永生笑著說了幾句,又抬手拍一拍年輕人的肩頭,顯得異常親近。

李永生也笑著回答兩句,然後和王志雲翻身上馬,拱手道別。

寧致遠目送他們離開七八丈,才轉身進門,這一次,他連掃一眼黃永超的興趣都沒有。

黃司長受的這個打擊,真叫個大,官場裡最刺激人的,就是這種赤裸裸的無視了――壓根兒沒有存在感啊。

不過黃永超也是心性堅毅之輩,值此非常時刻,他直接無視了那份屈辱的感覺,反倒快步走過去,「寧翁,我有事要向您彙報!」

寧致遠淡淡地看他一眼,根本沒有停下腳步,「你去跟奧斯卡談,要不,你讓李清明來跟我談。」

寧御馬就有這麼霸氣,他連「你不配」三個字,都懶得說――明白著的事兒,說什麼說?

黃永超想追進去,卻被門子冷冰冰地攔住了,「想再進來,重新登記!」

情急之下,黃司長大喊一聲,「寧翁,我已經跟奧主事談得差不多了!」

寧致遠頭都不回,直接走遠了,倒是他身邊的護衛,警惕地看著不遠處的黃永超――這廝的情緒似乎有點過於激動,大家要小心才是。

門子冷哼一聲,「跟奧主事都談好了,還找寧翁,你這是什麼意思?」

「唉!」黃永超狠狠地一跺腳,今天的事情,辦砸了啊。

若是他能沉住氣,等寧御馬的馬車出來,他上前攔住,沒準能多說兩句,現在已經被對方拒絕,他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其實這是他看到李永生遭受厚待,下意識覺得,這對我也是個機會――寧致遠你能厚待一個郎中,總也要給我說兩句話的機會吧?

哪曾想,寧致遠半點機會都不給他,他心裡忍不住哀嚎一聲:為什麼會這樣呢?

事實上,寧御馬送李永生出來,自然有他的動機。

首先他要顯出交好之意,自然要紆尊降貴,其次他是要讓李清明知道,御馬監和軍役部這次起齷齪,中間還有一個年輕的小傢伙――李清明你看清楚了,這廝也是個因素。

第三點,卻是衝著李永生剛治好的公孫家族。

黃永超哪裡知道這些?以他的消息層面,甚至不知道公孫家的准證遇襲了。

所以他相當的不忿,眼見寧御馬不理會自己,他馬上回到馬車,「追上前面的兩人!」

車夫的嘴角抽動一下,「追……追上?」

您昨天已經被這二位扔出去過一次了,現在還要追?

「咳,」黃司長乾咳一聲,冷冷地發話,「我讓你追你就追,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昨天的那廝又不在!」

李永生和王志雲雖然騎著馬,速度並不是很快,兩百多丈之後,軍需司的馬車就趕了上來。

「你倆站住!」車夫硬著頭皮吼一聲,馬車直接橫在了兩匹馬前方。

李永生和王志雲齊齊一勒坐騎,就停了下來。

王軍役使眉頭一皺,不耐煩地發話,「握草,你小子有完沒完?」

黃永超才待發話,旁邊又馳過一匹快馬,馬上之人冷哼一聲,「我說你不丟個零件,是不是不舒服?」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公孫未明。

(又是月末了,風笑馬上要去國外看一個老同學,爭取穩定更新,凌晨慣例有加更,預定下月保底月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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