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廟雖然很小,但似乎還比較講究,不是直接用土坯壘起來的,而是用了一些土磚砌了三面,小屋頂也是用幾片灰瓦蓋著。

至於為什麼是泥菩薩而非土地公,則是因為廟裡面的神像是盤坐在地雙手合十的姿態。

這會楚航在車裡晃醒了楊本才,二人已經下了馬車,正在那邊活動著手腳。

車夫見到易書元在觀察著小廟,這會也走了過來,在易書元邊上對著小廟中的佛像合手拜了好幾下。

「老哥,這是哪位菩薩?」車夫拜完了才回答易書元。

「也不知道是哪個菩薩,反正一直都有,路過歇息了,拜一拜求個平安。易書元點了點頭,車行的都不知道,那暫時只能當個無名菩薩了。

灰勉的視線也透過易書元的頭髮看向小廟,低聲在易書元耳邊說著。「先生,這不是座空廟,但好古怪啊」

易書元當然知道了,這廟雖小,但佛像是正兒八經開過光的,只是不清楚供奉的是誰。

至於灰勉口中的古怪,則是因為這廟有主人坐著,是的就這麼坐著。

一般的佛像或許會和菩薩有關聯,但少有真神坐在其中,所謂化身萬千也只是一種勾連神像的說辭,除非真的運氣好,對方法身剛好雲遊至此。

不過就算看出來了,易書元也不想驚擾對方,畢竟對方根本沒有向外探查,仿佛自封在神像之中。

「唉,那邊有個這麼小的廟啊!」

楊本才的聲音傳來,很快和楚航一起走了過來。

「來來來,咱們也拜一拜!」

楊本才十分自然地合手拜了了起來,楚航有樣學樣也跟著一起拜,口中還念念有詞。

「荒山野嶺的,土地公保佑啊!」

「楚兄,這不是土地公,這明顯是佛像,菩薩勿怪,菩薩勿怪!」楊本才連連拜著,楚航便也趕緊說著「菩薩勿怪。」

車夫拜完了,楊本才和楚航也拜好了,就易書元一個人站在邊上沒什麼動作,這就顯得有些怪異。

「易先生,您不拜一拜麼?」

楊本才這麼問一句,易書元搖了搖頭。

「參拜廟中神佛不過是求一個心理安慰,若自身德行不夠,神佛又如何會保佑你呢?若自身德行夠了,心中無愧,又何須求神拜佛呢?」

易書元為自己的行為找了個理由,其他人聽著也覺得有道理。

那邊的屋子有兩間,一間較為破舊,屋頂垮塌了一半,卸了車的老馬被車夫拴在了破屋裡面。

一間屋子則還算牢固,只不過門爛了一半,窗上的油紙也已經全都破爛了,但將就著歇息一晚問題不大。

眾人隨便清理了一下屋子,然後又從周圍撿了一些柴火回來,隨後就點了一團篝火。

或許是心理作用,篝火點燃之後,感覺天暗得特別快。

天氣雖已經轉暖,但晚上還是有些冷的,加上畢竟是山腳下,篝火升起不但帶來了溫暖,也帶來了一些安全感。

車夫一邊烤著幾個饅頭,一邊和三個客人吹牛談天。

「聽說以前亂的時候啊,延山這一塊可是有不少猛獸的,豺狼虎豹都有,聽說還有妖怪呢!」

楊本才聽得心頭髮緊,楚航更是心裡發毛,倒是易書元十分感興趣地問著。「哦?那是什麼妖怪?」

「呃,比如說狐狸精,比如說猛虎精,還有山鬼呢!」楊本才本就迷信,這會聽得心驚。

「這麼多啊?那我們豈不是很不安全?」

「那是以前!一些個時運低的人,進山遇上鬼打牆可能就會一直迷道,後來是朝廷大力整治,請天師和各路高手一起,將山上整治了個乾淨,我跟你們說啊」

車夫講起來頭頭是道,有些地方想不起來了就現編。

而易書元聽得也是津津有味,雖然講得很淺顯,他卻也能想像出一些事物。

有些故事並不是假的,妖物真正成氣候了才難對付,沒有成氣候的時候,雖然對於常人而言很可怕,但是一些術士法師未必不能除去。

「先生,不會是齊小子年輕時候干過的事吧?」

灰勉在易書元耳邊低語一句,易書元嘴唇微動一下,以喃喃之音傳入灰勉耳中回道。

「不清楚,不過應該是同一個時代的吧。」

齊仲斌學法很早,二十一歲就出山闖天下,那會大庸比較亂,三十歲不到已經有些名頭了,幾十年前被大庸的懷帝封為護國天師之一,有封號且從五品,但沒俸祿。

似乎車行的人都比較健談,車夫邊烤饅頭邊聊,烤完了將饅頭一分就繼續說,水都不帶喝一口的。

「嗚艾艾艾噗嗚」

院外老馬嘶鳴了一聲,車夫就立刻停下了,站起來走到門口望了望不遠處的破屋,裡面的那匹老馬甩著頭打著響鼻,他又望了望車架的位置,有些看不清。

車夫便回頭對著三人道。

「我去看看車馬,興許是有蛇驚著馬了。」

說著,車夫從篝火處抽了一根在燃燒的柴枝,然後走了出去。「有蛇?」

灰勉精神一振,一下子也竄了出去,它速度太快,除了易書元根本沒人發現它。

剛剛聽車夫侃大山,這會他又忽然因為動靜出去了,楚航和楊本才心裡有些發毛,前者小心問了一句。

「易先生,沒什麼不對勁的吧?我總覺得陰氣重重」易書元故意用詫異的眼神看著楚航。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真有陰氣?」

楊本才也問了一句,易書元咧了咧嘴搖了搖頭。「哪有什麼陰氣,別自己嚇自己了。」

陰氣沒有,妖氣倒是有一些,而且一直在,易書元指的可不是灰勉。

屋外,車夫用手護著一點火光,先去破屋子那看了看那匹老馬,他上下都照了照,沒見著什麼蛇蟲,便又去馬車那個位置看了看,自然也沒有什麼毛賊。

「哎呦,忘了喂點夜草了!」

車夫趕緊從馬車的後方取下來一個麻袋,從裡面捧了一些草料到破屋裡面,將草料放在老馬的前方。

「吃吧吃吧,明天好趕路。」「噗嗚」

老馬打了個響鼻,低頭開始吃草。

車夫又看了一會,這才拿著那根這會已經熄滅的柴枝回了屋裡。

破屋坍塌的那一塊角落,一隻小灰貂叼著一條蛇鑽了出來,抬頭看看正在吃草的老馬,鬆開嘴用兩隻爪子壓著蛇。

這條蛇有成人兩指那麼粗,整個體積比小貂還要大不少,但被兩隻小爪子壓著卻動彈不得,只有尾巴能輕微甩動幾下。

「喂,好吃麼?」

見馬吃得香,灰勉突然開口低聲問了這麼一句,老馬的身軀猛然抖了一下,驚恐嘶鳴著出聲。

「嗚嗚嗚嘟嘟嘟——」

這下車夫一下沖了出來,邊跑還邊喊。

「哪個混帳毛賊敢偷我的馬——我們可是不少人呢——」

易書元等人也是隨後一起出來,車夫手中抓著木棍領頭,四人在破屋外張望了一下,然後又在院裡繞了一圈,都沒見到什麼人。

車夫這才鬆一口氣,走到破屋內查看了一下老馬,又撫摸了幾下。「沒事吧?」

楚航問了一句,車夫笑了笑。

「沒事沒事,多謝三位也一起出來了!」

「哎呦我說老哥,你能別一驚一乍的嘛?」「是啊,今晚上快被你嚇死了!」車夫略顯尷尬連聲道歉。

「我之過也,幾位請見諒」「好了,沒事就好!」

易書元這麼說了一句,又看了一眼老馬,隨後和三人一起回了屋子。

等四人都回了屋子,叼著那條蛇的灰勉又鑽了出來,老馬的那張馬臉也緊張地對準了角落的小貂。

「你能別一驚一乍的嘛?把我嚇一跳!」

灰勉抱怨一句,一口啃掉了蛇頭,鼓著腮幫子在嘴裡「咯吱咯吱」地咀嚼起來。老馬打了個響鼻,馬頭側到左邊又側到右邊,眼神中透著明顯的驚疑不定。

灰勉鼓著腮幫子,捧著沒了頭但還在抽動掙扎的蛇,馬頭轉到左側,灰勉就咀嚼幾下轉頭看向馬臉,馬頭轉到右側,灰勉又咀嚼幾下轉頭對準馬臉。

「咕嚕~」

蛇頭被咽下了,灰勉又「嘎吱」一下啃了一大口蛇肉,還是鼓著腮幫子一邊咀嚼一邊看著這匹馬。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在咀嚼聲下,這場面相當滑稽,不過個子小的那個鎮定自若還能分心乾飯,個子大的那個則始終保持著緊張,草都顧不上吃。

「我懂了,你從沒見過其他妖怪對不對?」

灰勉的聲音很細,但很清晰,老馬瞪大了眼睛,沒有什麼多餘的反應。灰勉低頭看了看還剩下大半的蛇軀,雙爪捧起了還在淌著血的蛇身。「要嘗嘗麼?」

畢竟自己成精之後素的東西也挺喜歡吃的,那灰勉覺得馬成精了保不准也會開葷「噗~~~」

一個響鼻之後,馬頭左右搖晃了起來。

灰勉就又捧著蛇啃了一口,看來是聽得懂人話的,說明確實有了靈智。不過可惜,這匹馬應該還沒煉化橫骨,根本不能口吐人言。

灰勉邊吃邊和馬說了一會話,等吃完了,打了聲招呼就回了屋子裡,在易書元耳邊竊竊私語著。

夜很快就深了,屋內以乾草鋪地又蓋著被褥的幾人陸續睡去,並且心神安寧,睡得很沉。

在夜晚,大山深處的一些動物好像都活動了起來。

這個荒廢院落外,陸續出現了一些動物,有狐狸、有野鹿,也有山貓,它們紛紛進了院子,來到了那座小廟附近,還有夜梟拍打著翅膀落下來。

破屋之中的老馬很輕鬆就鬆開了韁繩,邁著蹄子走出了破屋,不過它沒有立刻去小廟,而是走到了那間完好的屋子外。

「噗嗚~~~~」老馬打了個響鼻。

過了沒一會,灰勉從窗戶的破洞裡探出一個貂頭望向外面,低聲道。「是在叫我麼?」

老馬甩動著韁繩點頭,灰勉就從窗眼裡鑽出來,一下子跳到了馬頭上。

等老馬也到了小廟前,灰勉才發下這裡多了好多小動物,而老馬也在一個空處匍匐下來,各種動物相安無事。

小廟中的泥菩薩依然合十著雙手坐在那,好似面露慈祥地看著外面。時間又過去一會,小廟之中仿佛出現了一些聲音。

灰勉放空心靈仔細傾聽,發現竟然是一些佛經,就仿佛廟裡的菩薩在低聲念經。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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