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趙老師的事吧？」
蓮江夜晚，正在跟秦漣吃啫啫煲的於匡圖夾起一塊田雞腿，放進嘴巴撕咬。
田雞肉吃起來既有雞肉的勁道，又有魚肉的鮮甜，啃一塊田雞腿再來一口冰可樂，是於匡圖食譜里二十多年來自始至終不曾動搖的第一名。
其實很多人說配啤酒會更好，但喝酒會影響思考，身上會有酒味。時刻準備肩負對策責任以及重視女朋友的於匡圖，當然不會碰一絲一毫的酒精。
聽見女朋友的問話，於匡圖點點頭說道：「知道，我們已經通知學院那邊的公安系統，加大巡警數量阻止社會人士偷入學院採訪趙火……聽說任索經常蹭這傢伙的飯，這下看來我也能蹭一頓了。」
「你還去跟他來往啊？」秦漣驚訝道。
於匡圖奇怪地看了一眼秦漣：「為什麼不？」
「你難道不覺得他……噁心嗎？」秦漣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班群和年級群下午已經在討論怎麼趕趙老師走了，準備向學校請願，不讓這種人品敗壞的愛情騙子還混在學生隊伍里，不然學院秩序遲早會被他撓亂。」
於匡圖感嘆道：「有這麼嚴重嗎？他怎麼撓亂學院秩序了？」
秦漣：「有這麼嚴重，雖然他現在還沒做什麼，但他這種可以同時交三個女朋友的人，足以證明他十分擅長利用自身魅力去欺騙乃至魅惑女性……」
「趙火，魅力，欺騙？」於匡圖歪了歪腦袋，感覺這三個詞串聯不起來。
「他平時陽光開朗都是他的偽裝，」秦漣耐心地說道：「像他這種花心浪子肯定不會滿足，如果他還繼續留在學院，我們這些女學生就可能會成為他的目標。」
「這不是沒發生嘛。」
「發生了就晚了，趁現在風口浪尖都還記得，就應該趁熱打鐵。」
秦漣拿起手機看了看，說道：「有人在組織請願簽名了，估計明天就回去找校長和副校長商量。」
「但他現在已經是三轉修士，估計很快就會晉升四轉，學院不可能放人的。」於匡圖搖搖頭。
秦漣說道：「就算學院不願意，但趙老師恐怕也無法上課了。就算趙老師能上課，估計也沒幾個人願意去上課了。他的影響太壞了，安靜的校園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
「但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吧……」於匡圖嘟囔道：「至於嗎？」
「於哥，其實……」秦漣忽然閉上了嘴，看向不遠處的一桌客人。
於匡圖收斂心神，仔細聆聽，便聽到那桌男客人也在討論這件事：「……這個叫趙火的牛逼啊！兩個老婆還能和睦相處！」
「是三個，除了出現在視頻的兩個，還有一個未婚妻呢。」
「靠，修士這麼好的嘛？」
「所以說超級英雄電影都是騙人，超級英雄哪會只有一個老婆？一個老婆哪夠？那可是超凡者啊。」
「嘖，我也想當超凡者啊！」
「下次超凡學院招生你去試試唄，不過你看了《絕密檔案》也沒覺醒，估計你三十年後就算是修士也連炮灰都當不上，就別想著國家給你分老婆了。」
「切，說不定下個視頻我就能覺醒回憶……」
秦漣眨了眨眼睛，說道：「你應該明白趙火造成多惡劣的影響了吧？」
「其實，我早就知道他跟任索老師一樣，自恃自己有點本事就想占有其他女性，當女人是自己的附屬物，讓女人為自己爭寵……但大清早就亡了，現在可沒有皇帝。」
「等等！」於匡圖一懵：「任索也是一腳踏幾船的渣男？」
「你不知道？」秦漣微微一怔，說道：「光是我知道的，就有東老師，古月言，林羨魚，還有……嗯，那個我也不肯定，就不說了。」
「但他至少跟趙火一樣有三個女朋友，不過我並沒有跟別人說，更不打算對任索做什麼……因為任索的事是她們自娛自樂，她們既然甘心委身給這樣的人，我也不會多說什麼。」
「有些事，你可以做，但不能說。」
「趙火就是做了，還對全世界說出來……雖然這並不是他的意願，他也是受害人，是任奈瑟將他的事暴露出來。但如果不是他自己種下的根，又何來現在的果？」
秦漣夾了一塊黃鱔肉吃，等於匡圖消化完這段話，才繼續說道：「就像一坨狗屎，如果藏在角落裡，沒人會理會。但狗屎被人挪到大路中間影響市容，就必須整治。」
「趙火現在就是這坨影響市容的狗屎。」
「或許他以後會變得很強，會成為這個時代里的大人物，但哪怕他有一萬種功績，也不能擦掉他身上的污點。」
「錯的就是錯的，出軌就是出軌，現在有多少人討厭趙火，就有多少人羨慕他。明星出軌為什麼這麼多人窮追喊打？因為他們是有影響力的公眾人物，如果任由做錯事的公眾人物繼續存在，那麼就會有更多人效仿。」
「你看這些人就因為趙火的原因，覺得成為修士就能有幾個女朋友，這風氣不好吧？」
「趙火很不幸，他被迫成為公眾人物，所以才會面臨這些。」
秦漣擦了擦嘴，說道：「不過這裡面還有很多深層次的原因，修士與凡人的對立，時代大變的恐慌，性別對立的風潮……趙火剛好撞槍口了。」
她看見於匡圖一直沉默不言吃飯，問道：「於哥，你該不會是同情趙火吧？」
於匡圖沒有回答，秦漣嘆了口氣，說道：「趙火的女朋友或許是真心愛他，但這種愛是扭曲的。」
「譬如我，我看到趙老師新聞的時候，想了想如果於哥你有其他女人……」
於匡圖非常有求生欲：「我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秦漣說道：「但我光是想想你碰我的手也牽過別人，摸過別人，你的嘴唇吻過別人，你的身體有其他女人的香味……我就忍不住又生氣又難過。」
「你愛一個人，是不會讓對方時時刻刻飽受這種折磨的。」
秦漣頓了頓，說道：「東老師、古月言和林羨魚也請假了……聽說是跟任索去旅遊，一起。」
「於哥，以後少點跟趙火和任索來往吧。」
結帳，走人，於匡圖離開的時候路過那桌還在討論趙火的客人，忽然一巴掌拍向桌面。
聊得火熱的兩個男人先是懵了一下，想發脾氣的時候忽然身體一顫，全身毛骨悚然，動都不敢動。
「修煉就能成為趙火那樣的人？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吧。」
於匡圖冷哼一聲，牽著秦漣走出店鋪。
坐到車上，於匡圖沉默地開車去天蓮學院，一路上秦漣也沒說話。
駛進學院，停在女生宿舍樓附近，於匡圖忽然說道：「我覺得不對。」
「請講。」
「不是所有異類都該接受審判，不是所有幸福都是一樣。」於匡圖說道：「趙火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任索也不是。」
「對，我知道他們都是人渣，都是敗類，都是畜生，都蠢得要死，但……他們不是那種將苦難施加於別人的人。」
「他們是自私，但沒有自私到以為別人都應該無私。現在的結果，應該是他們權衡之後得出的最佳結果，是大家都能接受的結局。」
「我能明白他們。人這一輩子，不要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不要讓那些愛你的人難過，因為這個世界上，你愛的人固然很少，愛你的人也絕不會多。」
秦漣一直靜靜聆聽，末了才說道：「說完了？」
「說完了。」
「任索倒罷了，但趙火跟你不熟吧？你也要為他辯解？」
「也不是不熟，就……我好歹也是他的教官，也是朋友……吧。」於匡圖撓了撓頭。
秦漣忽然將手機遞給於匡圖，「你看看吧。」
於匡圖疑惑地看了看手機畫面，只見一個ID為「龍王趙火」，獲得微博個人認證的微博帳號發表了一條言論：
「大家好，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好男人趙火！」
下面還有一張配圖，是趙火和三個漂亮女孩的合照，那幸福的笑容足以讓圍觀者酸死。
於匡圖第一反應就是：這傻子瘋了啊？這才一天不到啊！
然後他往下一看，發現評論區畫風非常不對勁——
點贊178888-『任寒』：
「你還有臉說這種話？過兩天我能下凡就過來打你一頓」
點贊174121-『世界樹天下行走』：
「聽說你現在還不到四轉？看在曾經並肩作戰的份上，我……我去看著你被打吧。」
點贊151232-『金手指探秘者』：
「你們也太過分了吧，他不就是未來會成為九轉修士，被稱為人類守護神，還經常帶著幾個七轉修為的老婆到處嘲諷我們。
你們怎麼可以趁他還弱的時候打他一頓呢？
千萬不要錄下來上傳網際網路化為永不磨滅的黑歷史啊！
還有記得不要剃他光頭哦，龍王也是要臉的啊！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他好歹以後也是會成為九轉修士，未來報復我們就不好了啊，不能因為他現在報復不了就做出那樣的事啊！」
『金手指探秘者』回復『世界樹天下行走』：
「你他娘的也有秀恩愛，我看錄像就很氣。@任寒，到時候兩個一起打了吧？」
點贊138841-『求道者』：
「聞名而來，看看30年後的最強男性之一，果然很有趣。以後你會有更多的苦難，趁現在好好擁抱幸福吧。」
點贊111120-『九尾小姐姐』：
「你們這群男的好丟人啊，無上至尊和任奈瑟剛去世界樹觸發你們的『未來迴響』，你們就迫不及待地迫害未來仇人……人家趙火不就是對老婆好一點，恩愛曬得多了點，你們這副嘴臉真是醜陋。」
點贊94655-『仙宮唯一指定首席廚師』：
「人家郎才女貌幸福一家，你們這群牛鬼蛇神反對個屁，未來幾天隨機挑選一名幸運食客吃猴子的屎。」
點贊數84445-『當代齊天大聖』：
「好，老孫贊成，保證沒有屎味。」
點贊數79982-『災厄使者』：
「跟隨前輩們的步伐向趙龍王問好，沒想到龍王現在就開始秀恩愛，怪不得能三十年如一日熱戀女友。」
『道士游戩』回復『災厄使者'：
「朕也可以三十年如一日地熱戀你啊！」
……
於匡圖沒有繼續看下面的內容，畢竟下面基本都是在跪舔仙宮世界樹以及求拜師的。
他點開仙宮人物的頭像，發現微博APP轉入404頁面。
不存在，但存在。
而且他們仙宮世界樹的發言，基本都是用自己的特殊字體：任寒的古墨、魔法師的烈焰、九尾狐的櫻花隱……
任寒和魔法師還對罵起來，於匡圖點開他們的對罵列表，發現他們的字化為火球和飛劍互相發射，打得你來我往！
他居然能在微博評論區看見仙人鬥法！
這絕對是仙宮的黑科技！
於匡圖將手機還給秦漣，秦漣沉默片刻，說道：「我會在年級群勸一下，讓大家冷靜兩天。」
她推開車門出去，忽然說道：「但於哥你為那兩個人辯解，依然讓我很生氣。雖然我知道你不會花心，但也還是生氣，今晚不要找我聊天。」
於匡圖眼睜睜看著秦漣走進女生宿舍，撓了撓頭，心想明天再找她道歉吧。
開車回去，經過教室宿舍樓的時候，於匡圖忽然有種衝動。
「喊趙火出來喝酒吧，順便喊黎丹過來，不然我們兩個喝酒了就沒人開車了。」
然而當於匡圖剛拿出手機，他就看見有一輛車駛進來，在宿舍樓前停下。
宿舍樓里，一個穿著拖鞋，高大威猛，笑得像個傻逼的男人像一陣風沖了過去，抱住車裡走出來的三個女人，高興地抱著她們一個個愛的魔力轉圈圈。
於匡圖將手機放回去，開車離開天蓮學院。
開到一半，他忽然給自己一巴掌，嘟囔道：「靠，幹嘛為那種畜生跟小漣吵架？」
「喊黎丹出來問問怎麼道歉算了……」
……
……
「還是找不出來。」
散靈之間裡，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耳機，雙眼掛著黑眼圈的少女對任座說道：「應該真的是仙宮世界樹的人，跟之前九尾狐出現的時候一模一樣，我也沒法從網絡上追蹤。或許，以前有幾款遊戲被亂入，應該是仙宮在測試他們的WIFI網絡吧。」
「連身為「數字入侵」的你都無法解析，那就真的沒辦法了，嗯。」旁邊的茶仙兒說道。
萬里長城唯一一名非四轉修士，也是目前屈指可數的山河之一，藉助媒介可以控制全球網絡的覺醒修士，千里山河「數字入侵」——因為她戰力太弱，在內部甚至連真名都不公開。
「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因為趙火而一起……上網，嗯。」
任座說道：「很正常，九尾狐不是說了嗎？無上至尊和任奈瑟剛去世界樹，為仙宮和世界樹的人開啟『未來迴響』。也就是說，他們已經提前知道未來30年的事了。」
茶仙兒：「預知未來……真的能做得到嗎，嗯？」
「數字入侵」打了個哈欠：「反正他們是真的能回到過去，是預知未來難一點呢，還是改變過去難一點呢？」
陳遼感嘆道：「仙宮世界樹真的很重視趙火啊。」
「這是當然。」正在玩手機的游戩頭都不抬，說道：「蹲坑的，你現在有九轉修為嗎？」
「……還沒有。」任座淡淡說道：「這個世界，尚不允許九轉氣旋的出現。」
游戩說道：「那就是說，當世界允許出現九轉氣旋的時候，趙火就能成為堪比你的最高戰力吧？」
「像這樣的戰力，仙宮裡恐怕也不多，而且他們也沒有邀請趙火加入仙宮，說明要麼趙火達不到標準，要麼……他們知道趙火不願意。」
「但毫無疑問，未來趙火會和仙宮世界樹的人並肩作戰無數次，以至於這些得到未來迴響的超凡者馬上找到趙火，就像老朋友那樣敘舊。」
「就像你們重生回三年前遇見蹲坑的，難道你們不會重視他嗎？連重生小說的主角都知道要抱住大佬的大腿，這群超凡者會不知道？」
說到這裡游戩哼了一聲：「靠，難道朕未來不是九轉？」
萬里長城的人對視一眼，茶仙兒道：「那我們是不是該吸納趙火進萬里長城，嗯？」
「在這之前，先解決他的問題吧。」游戩說道：「用腦子想想，仙宮不招納趙火的原因是什麼？是因為趙火在塵世有羈絆，而仙宮的人基本都無法輕易下凡。」
陳遼馬上接茬：「他的親人、朋友和戀人！」
游戩說道：「本來在《絕密檔案》第二集出來後，趙火這小子因為後宮戰隊的事處於風口浪尖之上，但經過這群超凡者的攪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走了。」
茶仙兒說道：「說不定這是仙宮世界樹在表明態度，他們透露了趙火未來會成為九轉修士，又認證了趙火和他的戀人未來30年都會幸福，相信會有很多人支持趙火了，嗯。」
「讓趙火繼續留在玄國，讓他成為人類守護神，而不是仙宮戰士。」
任座一錘定音：「壓下這件事，改變輿論，洗白趙火。」
他頓了頓，又說道：「在《特殊關係法》里……為趙火和他的戀人新添相應的條文。」
《特殊關係法》，本來是為其他妖魔鬼怪等非正常生物參與國家建設穩定和諧生活而新制定的條文，主要用於指導人類與妖魔鬼怪的收養、結婚、繼承等等關係。
趙火……也算是非正常生物了。
趙火和他戀人的關係……也算是特殊關係了。
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要對趙火示好，就順便為他準備好多人結婚的法律依據吧。
陳遼有些擔心地問道：「如果設置這類的法律條文，會不會引起不良的社會風氣？」
「不必擔心，」茶仙兒說道：「只需要給這種特殊關係設置極高門檻即可解決，嗯。」
游戩也說道：「直接依趙火和他戀人作為藍本就好了——結婚各方必須是高轉修士，結婚各方必須對玄國對人類社會造成極大貢獻……」
「除了趙火和他的後宮戰隊外，還有誰能滿足這種苛刻條件？」
「如果真能滿足，那萬里長城也願意認可這種婚姻啊！」
大家沒有異議，之前不知道倒罷了，現在知道趙火能成為九轉修士，孰輕孰重誰都明白，雖然不必討好，但拉攏還是需要的。
正在玩手機的游戩忍不住感嘆一聲：「真好啊，朕也想看一下未來……臥槽！皇后回復朕了！」
什麼，災厄使者還真理他啊？
所有人都驚了，就連任座也忍不住打開微博，心想要不要給九尾狐回復一條。
看著這個一顰一笑皆是銷魂入骨的傾世妖狐，任座微微有些失神。
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呢？或者說，我還有未來嗎？
而你的未來，又會是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