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子殿下在外求見。」

小太監垂首進來通傳。

昭豐帝意外地挑了挑眉,旋即點頭道:「宣進來吧。」

祝又樘走進來行禮。

「兒臣給父皇請安。」

張眉壽看著那金冠束髮,側顏清俊的小少年,心底忍不住猜測——他此時過來,是巧合嗎?

還是說,一直派人暗下留意著她這邊的動靜?

一路將其「護送」過來的清羽此時隱匿在暗處,臉上與心中都毫無波動。

不知為何,他幾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御書房內,昭豐帝看著一左一右坐在下面的太子和張眉壽。

嗯……很是賞心悅目嘛。

怪不得湖州百姓一口一個觀音菩薩座下的金童玉女,不說神跡不神跡的,單看這長相,就十分貼切了。

他本就長相頗好,已近達到世人容貌巔峰,可誰知太子竟然還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真是令人頭大啊。

而張家姑娘就更過分了,比太子長得還要好看,幾乎要沒有天理了。

不過,這倒讓他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昭豐帝莫名笑了笑。

張眉壽的眼皮子跳了一跳。

昭豐帝屏退了太監宮女,只留了劉福一人在旁伺候。

昭豐帝這才問出了壓抑在心底許久的一個問題。

「張家姑娘真懂仙法?」

張眉壽聽得神色一滯。

上一世她雖做過這位陛下的兒媳婦,可真正接觸的次數並不多,眼下忽聽得此問,便有些猜不透昭豐帝的心思。

「陛下說笑了,小女不過肉體凡胎而已。且不說這世上究竟有無仙法,即便是有,小女也暫時未有機緣親眼見識。」

別說她當真不懂什麼仙法,即便真懂,也是絕不可能承認的。

當著皇帝的面承認自己會仙術,腦子有坑吧。

即便是大國師,也不敢夸下如此海口。

昭豐帝又問:「那雲霧山上的神跡?」

張眉壽頓了頓。

她不知道祝又樘是否將真相告知了皇上。

畢竟當日參與進去的還有明太醫。

且其他錦衣衛是否有所察覺,她亦不清楚。

她若答得稍有差池,只怕就是欺君之罪。

她正措辭間,思緒卻忽被打斷。

「父皇,那神跡半是人為,半是天意。」祝又樘極自然地接過話,語氣平靜地道。

「哦?」昭豐帝動了動眉,看不出喜怒。

「神跡乃是兒臣與張姑娘派人刻意為之。」祝又樘解釋道:「可其中起源,卻是因玄一大師託夢與張姑娘,夢中,玄一大師言明自己為同門師弟凈一所害,並指點了解救湖州百姓之法。」

昭豐帝:「照此說來,你們所為,皆是玄一大師在夢中授意?」

「正是如此。」祝又樘道:「若不然,單憑兒臣與張姑娘二人,豈能處處料事如神?」

張眉壽聽得在心中暗自瞠目結舌。

這說法……簡直神了。

一來,還原了他們偽造神跡的真相,即便昭豐帝當真已有察覺,這個說法也足以表明他們沒有撒謊欺君。

二來,又完美地保留了她身上神秘的「佛緣感」——玄一大師只挑了她來託夢,便足以說明她的特殊之處了。

如此一來,也為她接下來的行事,提供了方便。

這半真半假的說話方式和其中的精妙之處,當真被他運用到了十成。

只是——

他眼下撒起謊來,怎不見臉紅耳朵紅了?

反而一副認真平靜的模樣,任誰聽了看了,都不會懷疑他話中有假。

「原來如此。」昭豐帝點點頭,莫名有些失落。

還以為張家姑娘當真懂仙法呢,他本想拜張家姑娘為師呢。

不過,論起修煉來,他是最為誠心的,大國師又幾番誇他有天分,極有悟性……故而,即便真有仙法現世什麼的,他也該是第一個參透的人才對。

這世上怎麼會有比他更加優秀的存在呢?

如此一想,昭豐帝便又釋懷了。

「不管如何,張姑娘自有不凡之處,此乃湖州百姓之福,亦是大靖之福。」

昭豐帝看向張眉壽,語氣和善地說道:「朕一直在想該如何賞賜於你,遲遲未拿定主意,唯恐賞得輕了,不足以表朕褒獎之意。不過,今日朕忽然想到了——」

張眉壽靜靜地等著往下聽。

不過,看著皇上大方的表情,她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是怎麼回事?

「朕要賜你免死金牌。」

張眉壽聽得呼吸一窒。

免死金牌?

又有著「催命符咒」和「把免字去掉更為貼切」之稱的免死金牌?

——若她沒有記錯的話,被大靖開國皇帝賜了免死金牌的那些功臣,後來似乎一個死的更比一個慘。

祝又樘的臉色亦變了變。

他知道父皇想褒獎的心是認真的,可是……換個讓人安心些的賞賜不行嗎?

「朕自登基以來,還從未賞賜過誰免死金牌,這可是頭一塊。」昭豐帝笑著說道:「朕知道這賞賜興許太重,可朕以為,這是你應得的。」

張眉壽忽然起身跪了下去。

「皇上,小女愧不敢受。」

昭豐帝臉上的笑意凝了凝,大太監劉福也嚇了一跳。

這女娃娃怎麼回事,竟是要抗旨拒賞?

「小女在湖州所為,皆是得玄一大師指引,小女本身並無值得居功之處。」

昭豐帝神色稍緩。

小孩子懂得謙虛是好事,可他聖意已決,非賞不可。

卻聽張眉壽又說道:「若皇上認為,小女當真尚有些許功勞,值得皇上封賞的話,那小女想厚顏請賞——」

「你有想要的賞賜?」昭豐帝聽得新奇。

這世上還有比免死金牌更貴重的賞賜?

咳咳,這小姑娘,該不會想跟他討一些珠花胭脂之類的東西吧?

「小女斗膽,想請皇上下旨取消大永昌寺祭天儀式。」

張眉壽言辭清晰明了。

劉福已聽得神色大變。

這豈止是斗膽……根本是想將天捅個窟窿出來啊!

祭天儀式,關乎甚大!

昭豐帝亦有著一瞬的震驚。

可震驚之後,卻未見震怒。

「為何?」

對於同樣身懷佛緣之人,他多了一份耐心。

此時,卻見祝又樘也跪了下去。

正要開口的張眉壽眼神驚訝地看向他。

他忽然跟著跪下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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