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小案已經擺不下,又臨時移了兩張來……其上竟擺了足足有二十來碟點心!

單是點心,還且罷了,另還有酥肉、炸得金黃的雞翅,以及片好的烤鴨——

這得是什麼待遇?

張眉壽不由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可再怎麼審視,也覺得委實配不上這等招待。

最終,也只能在心中感嘆一句——劉家人的熱情,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張妹妹頭一回來我這裡,我也不知你喜歡吃什麼,便叫丫鬟各樣都備了些。」劉清錦笑得極真摯:「張妹妹可得多來幾回,好讓我早早摸透喜好才是。」

這話說得人心中熨帖,張眉壽自也是笑盈盈地看著她,說道:「劉姑娘若是哪日得了空,也可去小時雍坊玩兒。」

劉清錦一聽這話,喜得眼角眉梢都展開了來。

「得空,哪日都得空。」她歡喜卻儘量矜持地問道:「那……明日如何?」

張眉壽心底愕然,面上只稍稍一怔,便笑著點頭:「那待我回去之後,便讓人送張帖子來,可好?」

劉清錦忙不迭點頭,望著面前這張嬌俏漂亮的女孩子臉蛋兒,恨不能抱著親上一口才好。

這妹妹未免太招人喜歡了些!

想到這位妹妹日後也會是她的妹妹,劉清錦便更是開心起來。

她大致知曉了,母親也同意了父親結親的想法……

「咱們兩家交好多年,我既喊你一句張妹妹,你又怎好再稱呼我為劉姑娘呢?如此未免顯得太過生疏,不如便叫我嫂……咳咳,便叫我劉姐姐吧!」

劉清錦臉色微紅,暗罵自己一句太過心急。

張眉壽點著頭,喊了句:「劉姐姐。」

只是,方才……是她聽岔了麼?

想到自己先前的察覺,以及劉大人與劉夫人對自家大哥的諸般喜愛,張眉壽不禁在心中笑了一聲。

此時大姐又正在前廳相看,她家中該不是很快就要雙喜臨門了吧?

……

晌午,張齊兩家皆留在了劉家用飯。

席間,男女分席而食,中間隔了一架屏風。

女席這邊,由劉夫人和幾位兒媳作陪,劉清錦自是也在。

劉清錦多番使了丫鬟替宋氏和張眉嫻張眉壽布菜。

宋氏見她這般體貼,人也溫柔知禮,臉上總掛著喜人的笑意,讓人瞧著就覺得親近,是以心中便留了個好印象。

飯後,眾人坐在一處又吃茶說了會兒話,眼見時辰已經不早,宋氏方才出言請辭。

齊太太見狀,也跟著說該回去了。

於是,兩家人便一同被送了出去。

路上,齊太太與宋氏又說了會兒話。

齊家公子刻意放緩腳步,走在後面,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他偶爾看向前方,看似目不斜視,實則目光卻落在了張眉嫻的身上。

先前,他曾聽母親說過她的身世與經歷。

母親覺得對了眼緣,便不大介意這些,但還是問過他的意見。

他也不介意。

不,應當說,根本沒覺得有什麼好介意的。

但若說想法,如今卻是有一些——她從前既是那般苦,若……當真成了一家人,他必然不會再叫她吃苦了。

他本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但今日見了她,心中便有了這重想法。他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分明她看起來既不楚楚可憐,也絲毫不柔弱。

母親說,她曾在公堂上,指認過她那不慈的生父。

他是有些欽佩的。

齊二公子思緒有些混雜地想著,直到陪著母親回到家中,聽母親問起話,他才算回過神來。

「你覺得如何?」

齊太太將下人屏退之後,遂向兒子問道。

齊二公子略一猶豫,才有些不大自在地點頭道:「兒子覺得……也甚好。」

他回京之後,也相看了兩位,可一個太小,叫他覺得像是看待妹妹一般。

另一個,倒同他差不多大小,樣貌家世也都不錯,但是他看且看了,也說不上好與不好——好在,自認看人眼光不錯的母親卻沒同意。

等等……他為何要說「好在」二字?

他是在慶幸什麼嗎?

此時,齊太太無奈嘆氣道:「誰問你覺得好是不好了!」

他發表什麼意見,這麼好的姑娘,他還有什麼資格發表意見?

再者說,如今他的意見重要嗎?

她問的是——

「你覺得人家是否看中了你?」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

齊二公子怔了怔,後做出一本正經的神色,搖頭道:「這……兒子哪裡知道?母親就且安心等著回信就是了——」

說罷,也沒有多呆,留下一句「兒子還有事情要處理」,便離開了此處。

實則,他是有些緊張的。

……

晚間,宋氏在松鶴堂呆了許久,張眉嫻也在。

宋氏滿眼笑意地離去後,張眉嫻卻沒走。

方才她已當著祖母的面,點頭答應了這門親事。

雖說結親之事牽扯繁多,後面還要合八字,可她既跨出了這一步,心境便註定要複雜翻湧。

她半點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也沒有躊躇與畏懼,她眼下只是忽然覺得極捨不得祖母,捨不得張家。

她想跟祖母說說話兒。

張眉嫻剛要講話,卻聽張老太太在前頭開了口。

「嫻兒,時辰不早了。你且回去吧,還得早些歇著。」

張眉嫻怔了怔。

按理來說,她的親事終於有了著落,難道祖母就沒有什麼想對她說的嗎?

「孫女不困,孫女想與祖母多呆一會兒。」

「呃……是祖母想早些歇著。」張老太太道。

大孫女終於有望嫁出去了,她的心結眼見要得解,可不得用早睡的方式來慶祝一下?

天知道,她為了大孫女的親事,在多少個夜晚都輾轉難眠。

如今終於能相對睡個好覺,豈有不珍惜的道理?

說句難聽的,萬一這門親事談著談著又黃了呢,到時想睡都沒得睡了!

張眉嫻:「……」

好吧,打擾了。

……

次日,用罷早食後,張眉壽在書房中擺弄新買來的彩墨,即興描了一幅花鳥圖。

張秋池也在。

「……這隻鳥兒的腹部換成草黃色,興許更好些。」張秋池在一旁笑著說道。

張眉壽仔細瞧了瞧,點了點頭,道:「論起對鳥獸們的觀察入微,我是歷來遠不如大哥的。」

張秋池剛要接話時,只見阿豆走了進來。

「姑娘,劉家三姑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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