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嗎?

可他當真不想再過那種被人控制,不停殺人的日子了。

「有這麼好的身手,平白埋沒了豈不可惜。」老於拿下定決定的語氣道:「不如就留在此處做個門房吧。」

畢竟他那跛腳的舊友之子,不通武功,聽力一般,很多時候都還要他大老遠跑去開門。

僧人微微瞠目。

平白埋沒未免可惜的好身手……結果就只配當個門房嗎?

「敢問閣下可是這宅子的主人?」僧人忍不住問道。

「我只是個掃地的粗仆而已。」又補道:「兼廚夫。」

僧人:「……」

他現在突然覺得做個門房似乎已經被過分抬舉了。

「我現在帶你去你的住處。」老於已經轉了身。

僧人:等等……他好像並沒有答應吧?

「你叫什麼名字?」

「道境。」

「以後就叫阿財吧。」

僧人:「?」

這就給他改上名字了?

他滿心凌亂地跟著老於一步步走著,愈發覺得這情形透著詭異。

他現在甚至懷疑章拂師叔根本就是將他轉手賣給了這戶背景成謎的人家。

也罷,對方既然肯沒有猶豫地替他解蠱,至少眼下看來是沒有太多惡意的。他不如就暫且先留在這裡,暗中觀望一番,再做打算也不遲。

只是——

「是否可以換一個名字?」

「那便叫阿旺。」老於拿一種「不能再換了」的語氣講道。

「……還是叫阿財吧。」

……

同一刻,城西長興街角處,一家無甚特別之處的酒樓內,來了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裹著一件厚裘衣,面上斑白的鬍鬚雜亂,一頂半新不舊的氈帽壓在頭頂,腿腳卻是極利落。

他直接去了二樓,推開了其中一間雅間兒的門。

房內圓桌旁,坐著一位年輕的男子。

男子聽到動靜,轉頭望了過來,待看清來人之後,便抬手摘下了頭上的冪籬。

這年輕男子,赫然正是章拂。

來人眼神迷茫了一瞬,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似又清明了些許,才走了過來。

「老太爺,許久不見了。」章拂開口道。

「是啊。」

張老太爺在椅中坐下,無奈嘆了口氣:「如今我這腦袋,愈發糊塗了,一月里清醒的時辰加在一起,至多也只有三五日而已。」

「您這些年來吃苦了。」章拂道:「好在身體頗算健朗。」

「這倒是真的。」張老太爺複雜地笑了一聲,看著桌上的酒菜,遂向章拂問:「不過論起吃苦,你才真正是吃了大苦頭的。」

頓了頓,又問:「話說回來,你怎料定我今日能前來赴約?」

「……已連約了您四日了,每日此時皆在此等候。」

到底他也很清楚這位老太爺的病情,每一次來,都是不曾抱太大希望,不過是碰運氣罷了。

但也無所謂,全當是出來走一走了。

日後能這般隨意走動的機會,顯是不多了。

老太爺聞言輕咳了一聲,遂又問道:「這般急著要見我,可是有急事?」

章拂搖了搖頭:「算不上有什麼急事,只是尋您出來說一說話罷了。」

近來他莫名有些念舊了。

而只有在這位長輩跟前,他才能短暫地做回白家公子。

「這樣啊。」張老太爺笑著嘆了口氣,拿起筷子吃了口菜,問道:「數年未見,過得如何?」

為避免被人盯上,他們常是數年不相見。

咳,當然,主要是約他這個瘋子出來一回也確實不容易。

「尚可。」章拂道:「只是到底還是惹了繼曉疑心——您府上的那位大公子,正是他要找的人。這個消息……此前我因存了一份私心在,便並未同您言明。」

究竟要不要殺了張秋池以絕後患——他曾經猶豫過太多次。

「竟是池兒那孩子麼……」張老太爺眯了眯眼睛,似在回憶什麼,然到底也只是又嘆了口氣:「那個好孩子啊。」

這賊老天也太愛捉弄人了。

待他哪日真得道成仙了,非得挨個兒去罵一罵那些不靠譜的仙人們不可。

「您還有個好孫女。」

章拂也吃了口菜,語氣是在人前從不曾有過的閒適隨意:「先前我們見過了,張姑娘與殿下,已經知曉了我原本的身份——殿下他,日後必然也會是個好國君。」

說著,替張老太爺將酒杯斟滿,笑了一聲,又補道:「更會是一位好夫君。」

張老太爺聞言也真切地笑了:「本就是天定的良緣,豈有不好的道理。」

話音落,二人舉杯共飲。

清酒入喉,張老太爺反而收起了面上笑意,繼而正色道:「方才既說已被繼曉疑心上,那便該及時抽身了。你身上被種下的蠱毒,我來替你想辦法。」

章拂夾菜的動作沒有停頓,「我這條命,本就是白撿回來的,兩次都是。」

第一次,是母親的謀劃,將他早早送離了京城。

第二次——

他聽聞了白家之事,遭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帶來的衝擊,不管不顧地就要回京送死。

那時,是張老太爺及時將他攔下,陪在他身邊整整數月,才勉強將他安撫。

但他還是決定要報仇。

不管用什麼方式。

「至於我身上的蠱毒……您怕是還沒回過神來,貴府大公子的生母,便是南家嫡女,張二姑娘應正是師承此人。」章拂道:「張二姑娘早有意替我解蠱,是以,此事便不勞您費心了。」

張老太爺有些意外。

南家嫡女……

哦,隱約記起來了,似乎是有這麼個人。

竟就是池兒那姨娘麼?

咳,他糊塗了太久,又將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那道秘術之上,對大多事物的認知與分析常常是混亂的。

對了,秘術——

「你母親留下的那則秘術,我近年來倒略微參透了些許。」張老太爺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此時忽然壓低了聲音,道:「你此前可知那秘術是拿來做何用處的?」

章拂微微搖頭。

「我母親不曾提起,但她既將此秘術交到了您手中,托您來仔細研習參悟,想來她生前應當也未能參透其中奧秘。」

「這秘術委實是玄之又玄……我亦是近來才算領悟到皮毛而已。」

張老太爺聲音愈發低了,眼底情緒變幻不息:「此乃可致人重生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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