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感覺自己能聽見別人的心聲了,狠角色在轉頭的那一瞬間,她心裡仿佛在說,有錢就了不起了?覺得用錢砸人很威風……神經病。

「站住,」我說,「你們就想這麼一走了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哎!我心裡憋了一口大氣,我運氣好怎麼了,這就得罪天下所有人了,做暴發富是上天給我的安排,我能怎麼辦,難道不做麼!

狠角色看不起錢,看不起我這個暴發富,但她忘記了自己當初拿著一頁簡歷來面試的時候了麼!

忘記了自己領了我三年零六個月的工資了麼!

我還用我的臭錢給她發了三年的獎金,女人怎麼能這麼容易就變臉呢!!

我氣不過,我必須要像她證明有錢是多好的事情,只要有錢就能在非洲挖井。

我不顧正蹲下撿錢是王於達,直接抓住他的衣領,提起他就說:「王於達打電話給4S店問問,看看我換一個保險槓需要多少錢?」

王於達電話也沒打,直言說:「這個我清楚,少說也一萬塊,有可能還下不來。」(方言——不夠的意思)

狠角色腳步一頓,轉過頭來,皺著眉頭說:「就颳了點印子,你還要我們賠你整個保險槓?!你這是訛我們。」

霸道總裁的人設就是內心狂熱而臉面波瀾不驚,即使遇到不占理的事件也必須不管不顧,執拗的堅持到底,將想法執行後再說其它。

所以我並不是想要訛她們,我只是在演我這兩天學習的人設。

「要不這樣吧,」狠角色身邊的男人站過來說,「我給你們留一個我的電話,要是你不願意報保險多少費用我都出。」

「王富貴,你別太過分了。」

聽見狠角色這麼吆喝我,我腦子又突然卡殼了。她怎麼知道我叫王富貴呢!她連我是暴發富都不知道,怎麼會知道我叫王富貴呢!

我一直不太待見我的名字,沒有多大的理由,也就是三點原因。

第一我覺得這名字又土又俗,不像一個知識分子。

第二我覺得重名太多。有好幾次在路邊都聽見有人吆喝「富貴」,我開始以為是在叫我,等我轉頭去看是誰時……哎呀,媽啊,全是「汪汪」在回應;

第三,自從我發達了後,就更覺得自己這名字不能出來見人,顯示不出我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地位。

於是我拿出自己初中的文化水平,熬了兩個通宵,翻字典、讀易經、數筆畫,終於給自己選了一個特別霸氣的名字——王權。

看吧,第一次聽了我名字的人都是這種表情――先是一愣,再咂嘴,然後誇我名字「好!」

狠角色旁邊的男人更加誇張,他突然笑了起來,摸著下巴望著我喊了一聲:「王富貴?」

聽了他的喊聲,我突然感覺到一陣噁心,轉身扶著車門,背著他們嘔了幾下……

我的腸胃「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嘔出了一灘水。

我又把王於達嚇著了,他木訥了幾秒後將我扯到身後,擋在我面前,對著欺負我的倆人吆喝,「誰准你們叫王富貴了,我哥叫王權,你們只有叫王總和權哥的份。」

呵,這回猜對我心思了。

狠角色也驚愣了,她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是因為覺得名字不好聽所以吐了?!」

我驚嘆狠角色的腦迴路,這也是她從一個小職員做到我這個大老闆助理的原因——思路驚奇我很欣賞。

我雖然從暴發富轉型成為了一個民營企業家,但部門設置不如有些單位嚴謹。

我這裡一般是哪裡需要就在哪裡設置,我也想過改進,但公司裡面的老員工比較老,如果一鼓作氣更變,他們怕是適應不了。

但我也不是不與時俱進,思慮之下我覺得改變還不如新增,這樣他們接受新的東西會更容易些,習慣後再摒棄老舊不實用的東西,長期以往,他們也就都改變了。

所以在我的公司,狠角色的助理職位也就相當於公司的半個經理。

我發誓,我嘔吐絕對不是因為我對自己的名字噁心,即使我不喜歡我的名字,但也是我自小聽到大的,到現在我回仙桃村鄉親們都還是這麼叫我。

雖然我不樂意他們這麼叫,但每次我還是應著,就如王於達一樣,他叫我富貴哥我能說什麼。

「小意,你挖苦人做什麼?」騎車的男人說,「王總是不舒服麼,去醫院看看,不能諱疾忌醫,也拖不得,有些人以為自己是小感小冒,最後竟然拖成了腎衰竭……」

我這會才回味過來,原來狠角色是在挖苦我,虧我還誇獎她思路清奇。我之前沒有聽出狠角色挖苦我的意思,但這會我聽出了這個男人的意思——他在詛咒我。

我必須撐起骨氣告訴他,就算我失去了心裡的一片綠蔭,我也還是能勇往直前,於是我道:「我身體好得很,就算熬了兩宿也依然容光煥發。」

「哥,你別說了,」王於達比我還著急,「咱們這會能不計較這些麼,現在先上醫院行不行。而且你也不容光。」

王於達對我苦口婆心的勸慰,對狠角色卻是指責,他說:「何助理你心咋就這麼狠,沒看見我哥不舒服麼,他都在公司熬了兩宿了,你就不能拿著錢拍屁/股走人。」

對啊!我都在公司熬了兩宿看言情劇,依然沒有打臉這個狠角色,反而將自己打臉了,太失敗了。

不過何助理也沒錯,是我在這裡糾纏著不讓他們走的,王於達偏心了。

我覺得要快刀斬亂麻,就算失敗也要瀟瀟洒灑,免得狠角色說我纏著她,於是粗俗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囂張地說:「撞了我就是撞了,你們得陪,你們還必須陪我精神損失費。」

「精神損失費?」狠角色挖苦我道,「你不是顯擺自己錢多麼,竟然還要人家陪你精神損失費,要不是你突然停下來我們會撞到你?!仗勢欺人還是要有個限度。」

「話是沒錯,但關鍵是你們撞到了,安全車距不懂麼!」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跟一個駕駛非機動車的人爭安全車距,反正我就是不甘心。

「行了行了,大家都認識,沒必要鬧成這樣,有誤會我們一起解決,王總你也先去醫院,要過年了生病可不好。」男人又對狠角色說,「小意,該我撞的我就該賠,沒事,王總只是說精神損失費,費用也不一定是指錢。」

狠角色不以為意:「不是錢是什麼,他就只會用錢來辦事。」

簡直出乎意料啊!

沒想到能這麼理解我的人不是王於達,也不是跟著我工作三年多的狠角色,而是這個我想碰瓷的男人!!

我此時想握著他的手吆喝一聲,兄弟,你太善解人意了,你的善解人意讓我這個老闆顯得特別無理取鬧。

「何助理,我不管你對我哥有什麼誤會,但是現在我要帶他走了。」王於達看到大冬天的我腦門上的汗,也不顧現在什麼情況,打開車門,直接將我推了上去,而自己也坐回駕駛室,一溜煙地走了。

我再次感嘆我的大奔馳速度,同時也惋惜我和我的狠角色、我的何助理再無相見之日了。

我甚至不知道她最後有沒有聽見我吆喝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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